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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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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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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的故事

二爷的故事

●李胜国

二爷有了女人,

二爷的生命中有了女人。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二爷正在瓜田里劳作,天突然下起了雨,当二爷躲进瓜棚擦拭身上的雨水时从雨雾中闪进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身穿蓝底白色小碎花上衣的女人。

女人的衣服已被雨水打湿,女性特有的线条凸现,乌黑的发丝紧贴在白嫩的脸颊上,当女人看见瓜棚里有人时显得有些羞惊,两朵桃花绽开在女人俏丽的白皙的脸上,二爷觉得女人美的像一朵出水芙蓉。

“我能在这里避避雨吗?”女人理了理发丝问,“能……能”二爷憨笑着答道,并把手中的毛巾递向女人,女人犹豫了一下便接住了,女人慢慢地擦拭着湿漉漉的脸颊和秀发,而棚外的雨却下的更急没有停的意思。二爷让女人坐下歇一歇,但不一会儿女人就看看棚外的大雨,急着想走。二爷没有再留女人只是悄悄地递过一把伞,一把棚内唯一的伞。女人没有言语接过伞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

第二天,同样是炎热的午后,女人来了。女人来还伞了,并向二爷道谢,说非常感谢二爷送伞给她,长得虎背熊腰的二爷憨憨地笑着没有言语,只是切开了一个又沙又甜的大西瓜让女人消暑。棚外太阳烤着大地,棚内却显得十分的清爽。

以后女人便常来瓜棚,每次女人只是坐在瓜棚里望着瓜田里劳作的二爷,看着汗水在二爷被太阳晒成赤铜色的脊背上流淌。二爷也常呆呆地看着女人为自己补衣服的样子,听着女人哼唱着自己不太懂的旋律。

村里开始传闲话了,关于二爷和女人的闲话。当大爷从说着闲话的村妇旁经过时便会急抽几口旱烟。

夜,渐深,饭菜已凉二爷还没回来,大爷便坐在炕上抽烟,直抽到第四袋时二爷才推门进来。“老二啊!以后别再跟那女人来往了,人家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咱配不起!”大爷劝道。二爷脱去汗衫只说了一句“我喜欢莲子,莲子也喜欢我”便倒头睡下了。大爷扭身想再劝两句发现二爷的汗衫里有一块丝帕,上面的一对鸳鸯在灯光的摇曳中像活的一样,大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使劲地抽着烟。

女人还是经常来,但女人不再看着汗水在二爷的脊背上流淌,而让二爷赤铜色的脊背在自己手上流淌;二爷也不再呆看着女人,而是时常抚摸女人泼墨似的秀发,看着女人如星亮的双眼,让女人的脸娇羞得像天上的弯月。

欢快的岁月让人感觉不到它的流失,转眼到了夏末。这天,二爷在地头的井旁挖了一个深的地窖,想储藏点西瓜,希望过冬后卖一个好价钱。二爷一边干一边不时地向路上张望——女人说给二爷做了一双鞋,今天送来。晌午已过女人没有来,但瓜田里却多了十六个人——一个穿绸带金的胖子带着十五个人,当二爷被十五个人打得的遍体鳞伤,再也爬不起来时,才知道胖子是女人的父亲。女人的父亲朝躺在地上的二爷狠狠地说道:“再和我女儿来往,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秋初的太阳依旧有热力,瓜田里只有大爷独自收拾着——二爷只能在床上躺着。女人自从二爷被打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来过,大爷便时常怪二爷不听劝,而二爷从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那块丝帕。天黑时当大爷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时,女人在院里煎药,炉火不算旺,直冒烟,女人便背转身去揉被烟呛的眼,大爷瞅见女人的脸上和手上有伤痕,尤其是手腕处有很深的淤痕。女人见大爷回来了便走到二爷床前扶二爷躺下并小声说:“我走了。”大爷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什么也不用说,只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使劲地抽了两口烟。

二爷毕竟正直壮年,没过多久便生龙活虎了,在这期间女人又来过两次——每次都在晚上。大爷知道女人的到来让二爷的伤日渐痊愈,而女人的伤却次次如新。于是每次在女人走后大爷总是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茫然地抽着烟。

秋,是收获的季节。

但,大爷感觉不到——二爷仍和女人在一起,每次大爷劝二爷,可每次二爷就一句话:“我爱莲子,莲子也爱我。”

这夜,很清朗。二爷又出去了,大爷知道又去见女人了。大爷坐在炕头上只有使劲地嘬着旱烟。

虫鸣秋风,清凉的溪水在柔柔的月光下使夜显得更静,二爷赤铜色的背在女人手上流淌,女人在二爷的怀里娇羞的像天上的弯月。远处的山在月色下显得巍壮而坚定,而大爷在院里使劲地抽着烟,四周很静,静的可以听见烟叶燃烧的声音。

二爷一夜未归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回来。吃过晌午饭天有些阴沉,大爷刚收拾好天就下起了雨,大爷便坐在门槛上抽烟。雨很大转眼就起了雨雾,雨点打在屋檐上有些嘈杂,大爷突然觉得雨下的很令人心烦,便把烟熄灭想回屋里坐坐。就在大爷在布鞋上磕灭烟时,有两个穿长衫的人从雨里走了进来,说想要二爷窖藏的西瓜给人拜寿,二爷很高兴地拿出油布伞领二人去瓜田看瓜,两人从大爷身边擦身而过,大爷觉得腰间被什么硬东西撞了一下。

雨很大,大爷看着二爷他们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便又装了一袋烟狠狠地吸着。突然,大爷像被鞭子抽到一般丢掉烟管只身冲进了雨里。

“叭——”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大爷瘫了一般倒在雨里,血从二爷的胸膛涌出,血染红了丝帕,染红了整个大地。

村里添了一座新坟,但从来不长草。

清明,又一年的清明。

天飘着小雨,大爷拎着烧纸去上坟,大爷远远望见二爷的坟前站着一个人,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穿旧而不破的蓝底小白花上衣的女人,女人身后背着一个小孩,女人见大爷来了便撑起伞转身走了。“唉……”大爷想说什么却不知说什么,但女人背后的小孩却扭过头冲着大爷憨笑着。大爷呆呆地看着女人消失在淡淡的雨雾里……。

是年,二爷坟上草长得很茂盛,而且绿得扎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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