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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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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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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父亲包春卷

给父亲包春卷

●田心


前年春,父亲病了,回乡探望。一进门,父亲盯着我,仿佛想起啥,欲言又止。再三追问,他说想吃春卷,忘了让我从城里带些回来。我说:“这好办啊,动手包。乡下荠菜更鲜,现在就地取材给您做吧。”

找出久违的小锹子、竹篮子,钻进房前屋后碧绿的天地里,阳光直射,春意盎然,寻寻觅觅,心在放飞……恍惚中,儿时挑荠菜的情形,像放电影一样,一一闪过。

那时,农村颇穷,粮食特紧张,米饭米粥难得上嘴,多以野菜辅助。野菜四处有,荠菜特别多。开始我们不认识荠菜,常常将猪菜当荠菜混在粥里煮,吃在嘴里既苦又涩。后来,经母亲手把手地教,我们学会了识别它们。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春卷。记得母亲做的最拿手的便是荠菜饼,在当时算得上是“荠菜上品”。把荠菜洗净烫绿,剁得细细碎碎的,碧绿喷香的,与黑黑的麦面用淡盐水和成软软的绿色糊状,擀成绿色大面团。将大面团摘成一个个小面团,再一一捏压成小圆饼,用生姜代替油把热锅擦得滑亮,将小饼一只只贴放锅里慢慢烤熟。那时的食油跟金子样稀贵,但当时那黑中透绿的荠菜饼,那种奇妙的咸香,那个特别的脆酥,至今难以忘怀!

当我将一篮满满当当的荠菜挑拣回来时,父亲精神大增,盯着荠菜,喜笑颜开,满脸幸福。他说特别喜欢吃这春卷,可我母亲走得早,农村吃上春卷也没有多少年,他一人在家也不想弄,更不会做。第一次吃春卷是几年前在镇上买了两个,一毛钱一个。第二次是我在城里包的春卷带给他的,真是太好吃了。听着,我双眼湿润。我们住在城里,虽不富裕,但只要想吃什么,随时可买可做。春卷早不是什么稀罕物了,甚至吃腻。而父亲……暗地思忖,父亲已到了垂暮之年,癌魔在袭,我究竟还能为他包几回春卷呢?可这么多年来,我为何就不知父亲喜吃什么、爱好什么?自己吃东西时,咋就没想到父亲呢?而我们小时候在家里,那么困苦的日子,父母总煞费苦心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把家中最好吃的留给我们。

将荠菜拾掇得清清爽爽,洗得干干净净,烫得碧绿。剁剁切切,细细碎碎,满屋飘香。春卷馅拌好,特意多放些肉,去镇上买了热乎乎的春卷皮,一路春风催速,一会便到老屋。个把小时后,一只长方形不锈钢盘里,排满了整齐的春卷队伍。这次包春卷,特别认真,特别细致,包进去的不只是荠菜馅,更多的是愧疚与爱心、亲情与期望。在老屋那个沧桑的灶台上,那口上锈的大铁锅里,热油翻滚,雾气飞腾。细白柔软的春卷,一下到锅里,即变成金灿灿、硬邦邦的“小棍儿”。顿时,油香、肉香、虾仁香、荠菜香,混合成一种妙不可言的奇香,随袅袅炊烟,四处弥漫。

村邻路过,啧啧称奇。父亲边吃边笑,直冲他们喊:“快过来歇歇噢,弄两个春卷尝尝啊。丫头包的,又脆又酥,喷香喷香……”

当年七月,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再也没有机会给他包春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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