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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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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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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南山

早晨锻炼,踏遍南山,意识中几乎等于没走。似乎是一种梦幻般的游移,没有知觉,没有记忆。有的只是茫然的行走,却又意兴阑珊,余味无穷。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卖菜夹馍的小摊点,两口子正在手脚忙乱地做着营生,生意高潮只有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学生们上学,大人们上班,一过八点半,就完全没有人光顾了。大毛时时想,如果把馍再做好一些,开个食品店怎么样?也不现实吧。有次他问一个挑着担子卖酿皮的,问为什么不开个门店卖,那人说,开店的好处是能遮风挡雨,有回头客;不好处是要掏房租、管理费、卫生费等,我是忙了就不做,闲了再做,这样行走着叫卖也有赚头的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人还是挑着担子在行走着叫卖,看那人的穿戴分明这日子没有质的变化。这情景不敢往深处想,人生还不就是那么几十年,坐着过日子和走着过日子怎么也都是个过呀,可内容却不同的很。

转过第一个弯就碰见了广播局的老吴在跑步,他头戴一个紫褐色圆礼帽,上身穿一件毛衣,下身穿一条运动裤,跑步时双手一上一下地向前划着,如一个笨拙的老鸭子在划水,缓慢、悠然、自在,毫不以别人惊奇目光为意;第二个转弯处必定碰见报社的老顾夫妻俩,他们像一对鸳鸯,慢慢地走着,名副其实的散步,好像还在热烈地议论着什么,有一回他走过他们身边,却听到夫妻俩说的是下午炸酱面酱放多少的事,大毛这才信服两人的日子确实过的平淡真实,让人羡慕。

上山的路上,必定要碰见一对姐妹俩,两人分明是上班去的,姐妹俩穿着一样的碎花连衣裙子,一样穿着紫红色的高跟皮鞋,俏俏地牵手往山下走来,也不怕这山路陡,说笑着让山色生动起来,姐妹俩是上山路上的惟一风景。有一回大毛和同事闲说起,说到山上转的没有一个美女,只有丑女人才上山锻炼的,因为她们先天不足,就要靠后天锻炼弥补。那些天生丽质的女人,睡得迟起得迟,早上化妆也要一两个小时呢,然后又上街买东西,根本没有时间去锻炼;绝色女人更有多多的应酬和交际,很累很累的,哪有闲功夫上山锻炼呢?这话确实。

大毛在山上,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半老头子半老婆子,有三三两两边走边说话的,有一二十个在一块摇头甩手不停抖动身子做着奇形怪状叫不上名堂的运动的,也有一个个单挑的——那就有些讲究了,他们或练太极,或舞刀使剑,多少都能做出些架势的。这些人中也有年青一些的,不过也都如大毛一般,姿色平平的,服饰也一般得很。偶尔有一些比较专业的运动员,他们分明是山上的另类,穿一身运动衣,上上下下地快速奔跑,分外地精神,和其他所谓锻炼的是两路人。

大毛是一个独活虫,他一个人在山上转转,看看,瞅瞅。

今年雨水好,南山已长成了一个绿地毡,青青草绿色地毡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小蓝花,让人年轻,心跳,更让人心悦。

山脚下是农人种的疏菜。“种豆南山下,草盛禾苗稀”,这山地上的蒿子、狗尾巴草、灰条、茅婴、蒲公英都是东晋时的籽种吗,陶渊明看到的也许就是这样的情形吧?蒿草长得这样兴旺,蓬蓬勃勃地让人感动,豆苗在蒿子的挤压下,黄弱矮小,就有小腻虫在豆叶上繁殖,将可怜的黄豆叶扭曲成一块块绿锅巴。葫芦蔓上结着大大小小的葫芦,青光洁净浑身长满茸毛的小葫芦的头上都顶着一朵小黄花。青辣椒伶伶俐俐地站在枝杈上,就有晨露缀在小椒尖上,紫茄子一副老实模样,知道自己面目青黑,悄悄地陪站在辣椒傍,洋芋开花赛牡丹,这话不假。不单洋芋花像牡丹花,洋芋茎、叶也挺像牡丹茎、叶呢。洋芋花有紫、白、淡紫、粉白好几种颜色,在一株洋芋蔓上开出几色的小花来,一大块地里白的、紫的洋芋花开成一片牡丹样花海,就有了气势,惹得蜂蝶飞舞。田埂上的玉米也如怀胎五个月的少妇,为即将到来的生育幸福不已呢,就有豆角轻盈地缠着玉米叶,小豆角尖上顶着两瓣胭脂红。

路边的汉槐青枝绿叶成一把绿伞,旱柳则天天绽放几枚小美人眉向路人抛着媚眼,人的一生要使都在这样的季节该多好。

土路下过雨后就有水冲刷的小沟,极细小却又极分明,有时想如将此图摄影、制作,就是地理课中地形图的缩影,用不着一点儿改动的,那深沟大谷就是这样形成的。路上有石子,有泥块,有草叶儿,凭行人踩踏,它们没有生命没有思维吗?人不也是一粒小土粒吗?

人生经历的一些事,发生前是一点征兆也没有的。今天上山了或者没有上山,几乎都在一种茫然之中,无怪乎庄生弄不清自己是庄子还是蝴蝶。

这样随意地走着,大毛的双脚已经踏进了燥燥的城区,整八点了,他就将这梦幻般的散步扔下,走进了人欲横流的闹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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