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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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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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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时春移居华亭砚峡之谜

公元1564年,明嘉靖四十三年冬至那一天,时年56岁的赵时春全家从平凉故居移居到今甘肃省华亭县砚峡乡两亭沟,直到公元1567年(明隆庆元年)农历12月27日病逝。赵时春人生的最后四年,都是在华亭砚峡两亭沟度过的。他在华亭期间(包括未移居华亭之前)为美丽的华亭留下了很多诗文,以至于时至今日,有人还以为赵时春是华亭人,甚至误以为赵时春的祖坟都在华亭。赵时春至今离世不到500时间,充足的证据表明,赵时春只是晚年全家移居华亭,华亭并非他的出生、籍贯所在地,更不可能有赵时春祖坟在华亭一说。本文根据现存资料,简单勾画一下赵时春移居华亭的原因。

56岁的赵时春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冬至日,因避家族矛盾,迁居今华亭县砚峡乡两亭沟居住。关于赵时春为什么迁居华亭,甘肃历史学者李春茂先生认为与三个因素有关:一是赵时春“事亲既终丧”,母亲许氏于嘉靖四十年(1561)去世,至今已有三年多的时间,符合“丁忧三年”的孝道标准,可以离开平凉了。二是自己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再次起用、报效国家的机会渺茫,何况自己也是力不从心,他更想离开平凉城市的喧嚣、追求闲适的隐居生活和心灵宁静。三是为了逃避家族矛盾纠纷。

笔者认为,主要原因就是一个:他与家族的矛盾。赵时春的女婿周鉴在《明御史中丞浚谷赵公行实》中说:“甲子冬,宗室构祸,公弃产辟地华亭砚峡山,山风峭厉,免胄风间作。”(免胄风间作,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脱帽子。这是周鉴一句形象描写的话,意思就是山风大,赵时春身体不好,整天戴着帽子)。

赵时春在其《洗心亭诗余》“画眉序”词中也有这样的词句:“朋好苦相留,可是无情忘故丘。念吾庐破碎,有国难投。为皇家力战三关,与宗室何心一斗。清风送我南山老,还从渭水垂钓。”

可以想见,一个56岁的老人,尤其是在凌烈寒风的冬至之日,急刻把家迁居到砚峡山沟里去,如果不是与别人有巨大的矛盾,谁会在寒冬腊月搬家呢。

这个宗室是谁呢?我认为就是他的嫡亲大哥赵时元。看过拙作《赵时春传》的人都知道,赵时春的父亲赵玉、爷爷赵福都是小小的九品公务员,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可以说是入世的。赵时春的大爷赵祥几乎不问世事,大伯赵安常最后出家了,也即赵家往上翻三代,都是排行老二一家的兴旺,排行老大一家的就人丁稀少。再往上的宗室不可能有能力把赵时春从平凉赶到华亭去。唯一可以与赵时春相抗衡、且赵时春又不敢反抗的人就是他的大哥赵时元——赵时春从孝悌上来说,他为弟弟,无法与大哥相争。更主要的是,赵时元是嫡长子,赵时春是次子。据康海撰写的《明故沾化县儒学教谕赵公墓志铭》记载,赵玉先娶史氏为妻,生长子赵时元;后娶范氏,未生子而死;继娶许氏为妻,生次子赵时春及一个女儿;另有一妾,生三子赵时泰及一个女儿。中华民族有一个自西周以来就流传下来的嫡长子继承制。所谓嫡长子,指的是大老婆所生儿子中的长子。妻子生的其他儿子叫次子,小妾生的叫庶子,次子和庶子统称余子。赵时春的母亲许氏是赵玉的第二位(除已去世的范氏)妻子,他与赵时元是兄弟,赵时元是嫡长子,赵时春是次子,无论从长幼上说,还是从嫡长子传统上说,即使赵时春是会员、是正四品官员,但次子的角色是永远不变的。从伦理上讲,赵时春必须听从赵时元的。这是不是我的臆想呢,请看徐阶为赵时春母亲许氏撰写的《封太孺人赵母许氏墓志铭》中说到:“而时元年十八,太孺人为娶段氏,夫妇皆好逸,每有烦言,太孺人若不闻”。我们可以从这一段话中寻找到证据,徐阶是根据赵时春的请求为赵时春母亲撰写墓志铭的,时间应该是许氏去世后、赵时春在世时(即1561年—1567年这一个时间段内),赵时元的不肖被写在赵时春母亲的墓志铭中,可以说是赵时春公开叫板他大哥的“好逸”恶劳。如果他不把赵时元的“好逸”的恶行告诉徐阶,徐阶自然是不会这样写的。或者我们更进一步地猜想墓志铭中的相关文字都是赵时春撰写的,徐阶只是润色签字而已。墓志铭树立的时候,赵时春还与赵时元没有反目,或者说还没有被赵时元逼得离开平凉城。但赵时元的好逸恶习不会就此止步,反而会因父母的离世变本加厉。

当然,兄弟反目,不可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更何况有些事情本身就说不清楚是非。比如当代文坛周氏俩兄弟。至于赵时春为何说是宗室而不直说是兄长,这只是他的一种文字上的表述方式。只能说赵时春从心里憎恶赵时元,文字表述为“宗室”而不称其为兄长。再往上数到赵家第四代,赵家的人丁更加稀少,谁有能力让赵时春在寒冬腊月搬家呢?且不说赵时春在平凉那精美的宅院,还有精心修建的北休园别墅,就这样扔下了。那只能是更加亲近人的才能逼走名震西北的“留职听调”的四品官员,而不是什么宗室。

赵时春移居华亭砚峡去世后,王崇庆撰写的《浚谷赵公墓表》中这样表述“乃公(赵时春)即岁长至山居,寅起趋县,行庆祝礼,凌寒致触夙疾,旬日不起,十二月二十七日卒于华亭县砚峡之别馆。”赵时春的墓表是经过赵时春的儿子赵守岩、赵守愚以及女胥周鉴审阅后定稿的,说明赵时春的家人只是把华亭砚峡的居住地称之为“别馆”,而不是赵宅。

砚峡乡位于甘肃省平凉市华亭县城北部,东接石堡子开发区,南临东华镇,西连策底镇,北靠崆峒区麻川乡,距县城7.5公里。

石巨福米国珍两位先生发表于《平凉日报》2014年8月18日《寻访赵时春居住华亭遗址》中是这样描写砚峡乡两亭沟的:“《朝那庙碑记》载有赵时春定居华亭的情形:‘乃以甲子冬至,定居两亭沟之东二里许,与祠相望。’”

“据笔者考证:‘两亭沟’在华亭县城北十里朝那山,其东段有一亭形小山,隔河相望也有一亭形小山,故称朝那山北的山沟为‘两亭沟’”。”

“‘祠’指的是朝那山上的朝那庙。”

“‘东二里许’恰好是翠峰山南麓砚峡乡砚峡村西庄社。”

嘉靖二十五(1546年)年夏天,赵时春就曾游览过两亭沟,并且作有《两亭沟》一诗:

南亭望北亭,相对两峰青。

山色遥依陇,水流曲到泾。

塞烽深地暗,残照人云螟。

最是晨光好,四围列翠屏。

两亭沟面临汭河水,背靠朝那山,周围青山环抱,一派农村田园风光。赵时春在移居两亭沟后的第一个冬至日,是这样描写两亭沟的:

《甲子冬至》

移家砚峡千层岭,洒泪丘园三百年。

薪水宜人才数步,风尘无恙远三边。

双流有味沾唇美,一室相随枕石眠。

五鼓具冠陪县吏,梦中身已拜京燕。

这首诗透露出的信息量很大,“泪洒丘园三百年”,是说赵家在平凉居住了300多年。康海在《明沾化县儒学教谕赵公墓志铭》中写到:“盖自元之盛日,赵氏在南属近者徙西北,时(赵)公用尚幼而孤,至其寡姑与俱徙平凉,遂占籍为平凉人。”从元朝中期赵氏即家于平凉,至此时已经超过三百年。这是赵时春对平凉老宅的耿耿于怀,只是诗人无法详细叙说心中的不平而已。当然还有“五鼓具冠陪县吏,梦中身已拜京燕”的不甘心。天不亮就穿戴整齐陪县上的小领导参加县衙的公务活动。关于这一点,无论是他在平凉,还是在华亭,政府的公务活动,他都得参加,因为他是“奉旨听调”,也即公职还在,还领着政府那份奉禄,所以“五鼓具冠陪县吏”,是必须要做的事,可是赵时春的心思却是在北京城侍陪皇上呢。

他在这一年冬至时期还作有冬至词的:

《冬至作》

休言冰雪不除扫,来岁丰登系此朝。目今二白已成交,想积德,百年兴礼乐,保的长守安康无烦恼。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赵时春在移居华亭砚峡过第一个春节,也即明嘉靖四十四(1565)年正月初一,赵时春在砚峡两亭沟祭祀了祖先。他为什么不回平凉去祭祀呢,赵时春心里不痛快啊。

《元日砚峡祀先》诗:

山中徙祀当新岁,石上铺筵依旧堂。

海色云霞明日月,风声天地助笙簧。

衣冠再拜偕村老,县署三呼似上阳(上阳,宫名。唐高宗时建。故址在今河南洛阳县。王健《行宫词》:“上阳宫到蓬莱殿,行宫严严遥相见。”《唐书地理志》:东都上阳宫,在禁苑之东,高宗常居以听政。这意思是说县署领导拿得太大。)

无意任缘皆得意,随乡那复恸他乡。

在这首诗中,赵时春仍然念念不忘的是家乡——平凉城。注意诗中的两个字:徙:迁移;祀,祭祀。徙祀就是把祭祀仪式从平凉迁移到砚峡来做。恸:极度悲伤;大哭。只能随遇而安的他,即使是大哭,也只能是在他乡。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特别提示这件事呢,是因为在现代人印行赵时春诗文集中,这首诗中的“徙”印成了“徒”,以至于有些人理解为赵时春的祖坟就在华亭。我上面引用石巨福米国珍《寻访赵时春居住华亭遗址》一文中,就误以为赵时春的祖茔在华亭。就是据此诗作出判断的。还有些人从赵时春的《朝那庙碑》中“时春生于朝那数千载之后”这句话,就以为赵时春是华亭人。这样简单明显的错误每每出现在纸质媒介和网络文字中,实在是不应该的。现代人印行古代人诗文,断句、校对不准确,以讹传讹。写文章的人引用现代人翻印的古人诗文时,最好找到原版核校一下。不要轻易地以一句话、一首诗的误读误断就做出让人迷惑的结论。

2020年7月8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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