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风味嘴边香

             黄蔼北

外公家在江西赣南，你自然也会受到辣椒的影响，虽然你随父母生活在广州。家乡风味嘴边香，辣椒酱和辣椒霉豆腐是你家必备的菜肴。

仲夏的时候，一畦畦的辣椒长势正旺，红辣椒红彤彤熟透后，外公他们就会把辣椒摘下，晾在晒场上匀匀地摆开，让火辣辣的太阳晒干。那时遇上放暑假你回家乡去，也会加入到摘辣椒、晒辣椒、剁辣椒的行列中。很多时候，你都会亲眼看见外公他们制作辣椒酱、辣椒霉豆腐的整个工序。

你也就能在每一年都发现家乡每家每户的饭桌上都会有辣中带咸的辣椒酱和当下饭菜的辣椒霉豆腐。你也会发现家乡的其他饭菜也一定是放了很多辣椒做辅料的。外公常说：“没有一点辣味，任何饭菜都不好吃。有辣，饭菜必定有味！”

赣南家乡家家户户都会做辣椒酱和辣椒霉豆腐，连学步的小孩和蹒跚的老人都会。上次做的刚吃完，下一轮的制作便进入到了程序中。

夏日的清晨，启明星正在东山眨眼的时候，外公就挑着两只竹筐，顶着泛黄的草帽，沿着田埂来到菜地里，采摘还沾着露珠的红辣椒。你跟在外公的旁边，嘴巴不停地问这问那的。熹微初露，你看到，刚刚经过雨水的辣椒菜地，空气显得很是清新，人站在那里，简直被净化了一般。

鲜红的辣椒像一盏盏小灯笼似的，浓艳红彤地挂在枝头，仿佛等着主人将其采摘回家般。

你和外公很熟稔地将红透的辣椒采摘下来，丢进竹筐中。不到两个时辰，辣椒堆满了这两只竹筐。

外公将盛满红辣椒的竹筐挑回家，家里也就响起了剁辣椒的菜刀声音。

从上午到下午，外公家厨房里的剁辣椒的声响一直此起彼伏，人们都在忙碌着，整个房子都充盈着辛辣刺鼻的辣椒味。细细碎碎的辣椒末不断地被剁好，大大的盘子里也就堆满了辣椒末，红红的，辛辣的，再夹杂着蒜仁的香味，此种情形很能逗引起人的食欲。你的喉咙随着香喷喷的味道，吞咽着很幸福的感觉。

红辣椒被剁好和装好后，需要等待一个或者两个小时就能食用。你耐着性子盼望着晚饭时间的到来，那时，你能享用辣椒酱的淳朴香味，能增加至少一两倍的饭量呢。

吃上了香喷喷的辣椒酱后，你又期盼着能亲眼看看外公他们制作霉豆腐的整道程序。

霉豆腐的制作程序比辣椒酱的制作要复杂。赣南家乡的百姓先用石磨把滚圆的金黄的黄豆碾压成两半，然后将变成两半的一大桶黄豆用清水泡制豆子。泡制豆子的时间常常需要一整天。随后，将泡制得饱满的豆子拿去石磨中进行第二次碾压。石磨的不断滚动下，白色的豆汁就流淌出来了。第二次碾压，常常会耗去很大的力气，这个工作一般都由男人承担。女人则负责将豆汁拿去做成豆腐。

女人们将豆汁煮熟，使其凝固成嫩滑洁白的豆腐块。这还不够，人们会将石灰膏掺和进豆腐水中，豆汁凝结的豆腐块就显得有韧性。将豆腐块舀进纱布里，使水分沥干。再等待一段时间，把水分沥掉，才会掀开纱布，白嫩细致的豆腐也就呈现在人们的眼底。那豆腐的乳香味，也是很逗人垂涎欲滴的。

你的外公家制作霉豆腐程序不同。在沥掉豆腐水分之后，外公会立即将食盐、辣椒粉、橘子皮涂抹在整块豆腐上，再一同放置在罐子里发酵。而其他百姓制作时，要将豆腐晒半天，水分也就不够外公家的那般清醇。

说到外公家的橘子皮，也是一种美味。他老人家也不会把橘子皮拿去晒太阳，用太阳光把湿润的橘子皮晒干，而是将新鲜的橘子皮浸泡在清洌洌的井水中，祛除青涩味，留存下来的就是橘子清爽可口的酸辣味。在清爽的味道里，外公家的霉豆腐也就显得很独特。

每次等到外公家的辣椒霉豆腐上桌，你都能享受到很充分的食欲。咸香交融的辣椒霉豆腐配上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整桌人都会从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三色交融中感受到色香味的可贵。辣椒霉豆腐中，有着泥土的纯腥味，有着黄豆的醇香味，有着故乡悠久的味道，有着对故乡眷恋的回环味。

吃着香喷喷的辣椒霉豆腐，你清楚，许多无比诱人的味道在你的品尝中交错着。你感觉这是一代代人对历史、对地域、对家园的深切体味。这种味道会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霉豆腐、辣椒酱的滋味，将会把故乡情怀印染在你的意念里。

现在，外公来随你和你父母穗城居住了，但辣椒酱和辣椒霉豆腐还会随外公的侄子们的快递而来到。你叫外公的侄子辈、侄孙辈为舅舅和表兄弟，那些生活在赣南家乡的亲人们完全承袭了外公他们制作辣椒酱和辣椒霉豆腐的底蕴，将它们的色香味很好地表现出来。

家乡风味嘴边香，家乡的辣椒酱和辣椒霉豆腐虽然没有穗城的山珍海味珍贵，但它们内里那丰富的、朴实的家乡味却常常让你牵挂、眷恋和依赖。你时不时还会提醒自己，那种故乡的醇厚味道，是无法从山珍海味中体验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