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狗

   黄蔼北 

山里小河里、圳沟处、溪水畔、池塘草丛间，菩萨狗是很平常的。菩萨狗是一种鱼，在水中闪现的身影，跟泥鳅、黄鳝、鲫鱼、鳊鱼、白翛鱼统称为大庾岭山里六种小鱼类。沙皮色的菩萨狗，嘴像鸭喙，大而扁平，下颌突出，潜伏时你不见其身影，一旦有小鱼小虾小蟹经过，常会攻击和啮噬。

发春雨涨大水的时候，我们喜欢在小河边一边捞山柴，一边等待洪水退去，河沙露地，好抓菩萨狗。

平时我山民常在山顶上砍下大松筒、大杉筒、大樟筒、大楠筒、大檀筒、大梓筒，放倒在山坡上晾晒，等筒柴干燥后，再去挑回家当柴火，重量轻。而一旦碰上大暴雨，那些山筒就顺水冲下河，顺溪、顺圳、顺沟被冲到我们家门口，我们就轻易的顺手“捞山柴”。

在捞山柴的紧张时刻，洪水不知不觉退去，身边也捞起了一大堆木柴了。猛抬头，我们发现水退而后，河泥露了出来。就又赶紧脱鞋下河，到河泥地去，挖开泥沙，抓那些藏在沙泥里、河草剁中、草泥堆里的菩萨狗鱼。

菩萨狗平时大多生活在高寒山沟里，溪洼、水库、汊河、沟圳都是它们喜欢藏身的地方。一般时间在塅地里、塅田里是难见的，到洪水暴涨，把山上的东西冲流而下，就能见到和抓着。

我见过，菩萨狗鱼非常狡猾，捕食小鱼很见功夫。

常日很少现身的菩萨狗鱼，在淡水鱼里面是生性最残凶的鱼类，水里面吃青蛙、攻老鼠、猎小鱼，是小菜一碟，非难事一桩。

它行动迅速，捕食敏捷。当菩萨狗鱼需要猎食进肚时，就长时间地会匍匐在水草蔓生的河泥地段，纹丝不动地盘定着，睁大两眼观察附近时不时有小鱼游过来。

若附近有小鱼类过来，菩萨狗鱼就会立即就用肥壮的尾鳍，用出吃奶的劲头把水给弄浊搅浑，之后即刻将自身己悬浮在浑水中，利用浑浊给隐藏起来。

那些自由游弋的小鱼根本不会把浑浊的水当做危险地域来看待，也不会警惕浑水中隐藏着菩萨狗，而是按照规律游弋着。可菩萨狗这是正紧紧盯着它，当它到了一定距离时，菩萨狗就倏然发力，张嘴就把小鱼给紧紧咬住。几咬三咬，小鱼就毙命于菩萨狗鱼的大嘴巴里。接着，菩萨狗就把小鱼给三下五除二地吃掉了。

菩萨狗是我们赣南山区河坝、溪水、鱼塘、水库里的霸主，在我们水族里无出其右者。但它也有水中全身乏力、肚皮翻白的时候，尤其是盛春洪水涨、初夏即将来的时节，就是它最难捱的日子。

盛春发洪水，正是菩萨狗生蛋产卵的时候，产卵时期本身就笨重，再加它在水中猎取了很多小鱼来让自己饱腹。而其它的鱼还晓得饱后不能再进食，但它却见小鱼就想吃，常常弄得饱腹难行，一动不动的。

一遇水大，特别是涨水，那些饱腹而笨重的菩萨狗鱼就无法主宰自身活动，而惨惨地被洪水激流冲下，不断地冲下，直至无力地被搁浅在河坝、溪畔、圳里，翻着白色肚皮，表情甚为痛苦。我们去抓，它毫无还手之力，唯有被擒被拿之份。

我们山里毛孩子，在洪水时间打山柴，把水中浮在水面的洪水山柴给打捞为自家财物，水一歇息下来，河中泥地浮现，就去活捉菩萨狗。将满满几鱼篓的菩萨狗给抓获，煎、煮、烹、炸、焖、烧、蒸，乐得活络，快活自在。

河泥地的菩萨狗被抓灭之后，我们又会将圳沟、溪渠、塘角、河畔给堵住水流，卖力地捊干水，然后双手扒泥掘地，常也能从里面擒获不少埋首泥堆的菩萨狗子。

盛春发大水，山里人打捞山柴，擒拿菩萨狗鱼，乐事连连。而当水退之后，我们在时常日子里，也会利用菩萨狗的习性，将其从水里给钓起、拿获。

风和日丽，山风凉爽，我们坐定池塘边，柳荫下，河溪处，悠闲垂钓。钓那贪嘴的菩萨狗。我们钓鱼，很是罕见，你既见我不到我们那长长的钓杆，也看不到小鱼钩，一尺多长的木棍下只是拴住一只小鱼。小鱼就是鱼饵。那饵鱼很像活鱼，对菩萨狗有吸引力的。

我们把那拴有小饵鱼的长长的小木棍给丢进水里，有节律地上下提抻、晃动、摇曳，很像是活的小游鱼徜徉在水里。那专门吃食水中小鱼的菩萨狗只眼中有小鱼，不见泰山，一咬就被我们钓住。我们甩钩拉棍，菩萨狗就被擒获而上。有时候，钓上来的也有泥鳅、黄鳝和鲤鱼、草鱼、大胖头鱼。

菩萨狗是我们赣南山里水圳、沟壑、河坝、溪畔常见的鱼种，个头大大的，嘴巴尖溜溜的，常吃小鱼，它的身子圆滚滚的。我们见它贪嘴，产卵时不戒嘴，就在涨大水时出动，擒拿它，在日常里钓它上来，烹煮而食。

山里孩童多情趣，菩萨狗也给我们的生活细节添写了一笔无法言述清楚的一页页。退去洪水抓菩萨狗，日常时节钓菩萨狗，我们孩童有情趣的生活里，常常倍增生动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