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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蔼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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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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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皮,赣南客家的百变美食

烫皮,赣南客家的百变美食

 


 

烫皮是我们赣南客家人的百变美食,也叫粉皮,是用粳米磨成米浆,再用圆形的簸箕蒸出来的半透明的米粉片。刚刚做出的时候,水润湿滑,如果将其晒干,则可剪制成干烫皮。在我们看来,烫皮就是百变美食,餐桌佳肴。

美食烫皮是赣南大余县、南康区、上犹县、崇义县、信丰县、安远县、龙南县、定南县、全南县百姓爱吃的,柔韧爽滑,香味独特,燥湿兼可。

物资贫乏的时代,味道各异的烫皮总能勾起我的无限食欲。我们客家人常备的食品就是烫皮,没有零花钱买零食的我们,对烫皮可有百倍的亲近感,那可煎、可炒、可煮、可蒸、可焖的食物,常常能胜糖果、水果、花生果之类的东西无数倍。

我们客家山乡的女子都能用灵巧的双手,把特别平常的粳米精制出美味的烫皮来。遥想那时节,每当“做烫皮”的时候一到,家家户户都烫皮香飘邻舍,辣味美过千户人家。

山乡“做烫皮”得选那秋高气爽好晒东西的时间来进行,那样才好湿烫皮。如果遇上秋雨连绵,做到的烫皮就会变酸、变坏、变质,这是绝对要避开的。

每当母亲开口说:“你们听广播时留神一下,听听广播上天气预报是说天晴还是落雨!”我们就马上神悟,母亲将要打米做烫皮了。而当我们听到广播,报告母亲说连续三五日都是晴朗天时,她就真动手打出粳米,舀米进桶,剥蒜、备姜,舀出槐米,拿出簸箕,准备好做烫皮的一切食材和工具。

母亲用米升量好粳米,又将白花花的粳米一筒一筒地倒入装满清水的木桶里。等清水盖过粳米两指高后,母亲又去将簸箕洗干净,把大锅给刷了一遍又一遍。我们都紧紧地围拥在母亲身前背后的,相帮着,各自去切蒜蓉,采香葱,买八角,购香粉,捣槐米,碎辣椒。

清水把几大桶粳米浸泡半天后,下午时分,我们就自觉地推磨,将浸透的粳米磨成米浆。

我们宗里的石磨常常是放在宗里的厅堂里,笼钩就悬挂在厅堂的屋梁下。大人用清水将石磨冲洗干净,刷出原色,看到纤尘不染,才放心要我们准备推磨。母亲将装满浸透水的粳米的木桶搬到高凳上,贴近磨盘。再在米上加些槐花、碱水、蒜蓉、香葱、姜片,就开始叫我们年少的小孩下苦力推石磨。

随着石磨推动,不浓不稀的米浆就顺着磨槽流淌出来。不多久,满厅堂都是香味弥散,味道诱人。“吱嘎”“吱嘎”的磨盘响动声,也引诱来邻舍们的问候:“哦,推磨做烫皮呀?”邻舍问道。

母亲就说:“对呀对呀!晚上过来尝鲜,一起吃水烫皮!”邻舍收到邀请,不好意思地说:“好好,好。晚上来吃水烫皮,我么,现在就出把力,帮你们推推磨!”

舀了几勺米进磨洞后,母亲又跟邻舍打趣说:“晚上你来吃水烫皮,现在却让你帮忙推完磨,真不好意思呀!”听完母亲要邻舍帮忙推完几桶米的磨,邻舍就又不好意思推辞不干了,只得硬着头皮推石磨。

这时,我乐得退身到一旁去,心里面可高兴了。我假惺惺地撵鸡,避免鸡来啄米,污染米浆,弄坏米浆。母亲一边跟出苦力推磨的邻舍打趣,一边又加些酸豆角、干虾米干、燥鱼进米里面去,用铁勺拌匀称,不紧不慢地舀米进磨洞。

舀米进磨洞是很费功夫的,先要讲究水量,水多浆就稀,水少浆就稠。浆稀会做不成有韧头的烫皮,米浆稠的话,做出来的烫皮就会不湿润不爽滑,干巴巴的没有看相。

母亲很精道地填料进洞,帮忙推磨的邻舍也硬着头皮出苦力推磨。匀匀称称的,米浆不断地被磨制出槽,流进接浆的水桶里。很快的,一桶米浆装满。趁母亲换桶的时候,邻舍忙说要回家去看看猪吃饱没,要去添料给猪吃饱,借口就赶快开溜了。

帮忙推磨的邻舍跑掉后,推磨的工序就又轮到我们小毛孩来承担。在香满厅堂,香飘紧邻时,左邻右舍都知道我家在磨米准备做烫皮了,他们清楚我家人口多,磨起大米来最少得上百斤,推磨的苦力活要持续三五个小时,都不敢前来探望,害怕被“抓壮丁”,拉来顶小孩孩,去推石磨。

天傍黑的时候,我家的烫皮米浆才推完。精疲力竭的我们并没有消磨斗志,个个都精神饱满地等候母亲开灶烧水用簸箕做烫皮了。

等我们收拾好推磨用的笼构、水桶、盆碗、绳索、铁勺、高凳、坐凳回到家,母亲已经再一次刷好了大铁锅,铁锅里放满清水,不多久水就烧开了。我们知道马上进入做烫皮的实质环节了。

只见母亲用瓷碗调好了两大碗红色的和绿色的色料,放在热气腾腾的灶台上。我就拿来一把芒扫,把芒扫洗干净,拿给母亲,母亲将芒扫用细绳束紧,将它当刷子用,用来刷烫皮簸箕的。

当这一切备好后,大铁锅里的清水就被烧得沸腾了。母亲把预先洗好的簸箕放在大砧板上,再用小铁勺舀了两小勺子的米浆倒进簸箕里。随后,她再用双手端定那簸箕,向上又向下地左右慢慢倾斜,使那些米浆能匀匀称称地布置在簸箕上。她又举起簸箕,向天祷告,保佑神仙老子能让所有的烫皮都做好。

我们都觉得母亲那祈祷天神的做法是我们客家必须的环节。都跟着默默地祷告,严肃地跟着。完毕,母亲放平簸箕,等簸箕上匀匀称称地布满薄薄的一层米浆后,迅速地把它放在灶台上,再把两根竹片架在大铁锅里的沸水上层。

这时,我就接过母亲递来的芒扫刷子,各沾一点点红色的和绿色的颜料,洒在簸箕上面,使簸箕里的米浆看起来红绿更分明。架好竹片之后,母亲把簸箕放在竹片上,马上盖好锅盖。在火蒸锅里的米浆之际,母亲又用另一只簸箕完成了刚才那些繁琐的程序。

灶膛里猛火燃烧,大铁锅里沸水狂响,烫皮散发出的蒜香味、槐香味、葱香味、姜香味、八角粉的香味,一起随水蒸气喷涌出来。我们都陶醉了。

三分钟后,起锅了,母亲一掀锅盖,蒸汽喷上来。蒸汽还未散,只见母亲右手两指一嵌沸腾铁锅里的簸箕,簸箕起锅被甩到砧板上,她的左手又将下一簸箕下了铁锅,马上盖上锅盖。

母亲转身就将砧板上热腾腾的烫皮从簸箕里用筷子沿簸箕划一圈,又夹成四块,手像闪电般把薄薄的四块水烫皮给掀起来。放到大碗中,我就把碗端走,享受起里面的第一锅水烫皮。

我将水烫皮卷成一长条一长条的,拿到早就备好的酱油辣椒碗里,沾上一些酱油辣椒,张嘴就吃。那烫烫的、辣辣的、咸咸的美味,浸透心窝,浸透喉咙,浸透舌尖,浸透满嘴。

吃着那水烫皮美食,我感觉自己就是神仙。一锅又一锅,水烫皮不断地随着蒸汽涌现而起锅。母亲忙碌的身影简直就是一幅幅皮影戏。

我吃了三锅后,饱了。我的兄弟姐妹也跟着我,很快地就随母亲演绎着的“皮影戏”和水蒸气的流动而吃饱了。母亲见我们饱了,说:“你去叫邻舍的老哥来吃湿烫皮,人家来推磨,我们不忘本。”

正要去邻舍叫,母亲又递给我们一只大碗,碗里盛满了满堆尖的水烫皮,说:“人家孩子多,你们送去给他们大小尝尝鲜!”这样,我们端着满满尖堆的一碗水烫皮,去叫唤邻舍来我家吃烫皮,以报答人家的出苦力推磨。

返回来时,姐姐已经代替母亲在做烫皮。而母亲则将一张张圆圆的水烫皮晾在竹架子上,放置在宽敞的堂屋中。我们知道,明天要晒烫皮了。

忙了一整天的我们很快就在母亲和姐姐做烫皮的声响中,到各自的房里睡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趁天色大放晴, 勤劳地晒着烫皮。直忙到半晌才算晒完。烫皮晒到半硬半韧,我们又用剪刀来讲韧烫皮剪成方块形,再晾晒在垫笪上暴晒。

一时间,垫笪上晒着的韧烫皮可就不是刚才的园烫皮了,而是剪成方块、菱形、长条形的各式烫皮了。晒烫皮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就像在莳田那样,比赛着谁晒得更好更快。

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韧烫皮很快就在下午日头收山前晒得干燥酥硬了。

百变烫皮,美食烫皮,水烫皮香甜可口,硬烫皮干燥酥硬,可藏之数月不变质,可水煮,可沙炒,可油炸,可锅焖,可当做美食送亲友,可当做零嘴待亲朋好友。客家美食烫皮,令人垂涎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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