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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蔼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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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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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文笔

庐山文笔

 


登临庐山山顶,我看到整座山陡文笔浩荡,镌刻得分外明晃晃的,是陶渊明、李白、白居易三位大诗人的英名。为了那英名,我将梦化作骏马,乘着奔风,今夜就出发,到庐山去。穿越千年的千里路途,把云雾抛却,掠舟车而过,跨山月而涉,到庐山去。

陶渊明·同种菊花,同唱“归去来”

我与你站在庐山山麓,陶渊明,你把菊花和明月唤醒。诗人都是嗜酒的,都是爱花的。有酒有菊花的地方,就是你陶渊明吟咏豪饮的故乡。

不愿为官的那年,命运给你增添了一根根乱卷的发丝,风中菊花绽放得丰茂的路上,承载着你“归去来兮辞”的嘹亮歌声,高调地折回庐山山麓的故里。菊花和车前草,跟着古树和溪流的节奏,举行了空前的盛宴。你回来了。

回来了的你,放牧心情,耕作稀稀落落的豆苗,又戴月荷锄而归。你采菊,你醉卧,你为赋新诗而登高。清酒一杯,燃烧不掉你的悠久叹息,只振落一溪清流,只振落缤纷落英。

饮酒而豪饮,放浪而放纵,将身心托付给新酒和老旧,勤勉的双手渐渐地衰弱,衰弱得抓不牢劳作的农具,那时的你只好在心底里,想象着耕耘那世外桃源,耕耘那武陵之溪畔的山涧田野。你只愿,后辈们男耕女织,无惊无扰。

陶渊明,你的心绪随那庐山的风景而去,苍苍莽莽飘落在南方的大庾岭,飘落在五岭之南的广袤海滨。东篱采菊,南山悠然,让心灵栖息在田园,使百花不再凋谢。在春花盛开的季节,你站在庐山,笑傲天下。

李白·蜀道擎天,挂一帘瀑布在庐山

笑傲天下的李白,承袭着陶渊明的傲岸。李白,你走进庐山,出水芙蓉般的金色庐山,展露着你那像青天耸峙而出的伟岸身段。

我要把山的绚丽色泽,山的绵延银缕,山的云雾缭绕,投入到你的笔端,任你抒写庐山的夸张和庐山的模样。

你头戴着诗歌的桂冠,祭酒时你的嗓门很洪亮。涉过天才与诗的河流,我要把醇厚的美酒奉献给你,让你鲸吞、龙吸、虎咽,猛饮、豪饮、快饮、痛饮。

如暮的庐山劲松,你一袭洁白的衣履,一袭洁白的衣冠,把江南透明的写照给映照得红彤彤。目光翻越庐山那壁立的山峦,宽大的袖袍里,深藏着犀利的笔和锋利的剑。笔如剑,剑似笔,你将满腔的豪气,照亮盛唐的浪漫语言。

盛唐的长安城,宜酒宜诗宜风流,却恰恰不宜你这伟岸不屈的诗人。出蜀道,涉中原,到长安,你被玄宗给捉弄得像蚁虫。只好出长安,向庐山,勉强自嘲一生好入名山游。灵魂里,还是那炫目的官场更有金彩气,更有美酒味,更有磁场力。

怀才不遇就是你,世俗的灵魂里深藏着狂狷的浪漫气息。手执那柄寒气闪亮的长剑,你把诗歌化向战场,战场却不容你的浪漫展开得太书卷气,将进酒里,你一步一首诗,将内心的郁闷化为一首首千古绝唱,化为庐山的瀑布,任你遥看,前川太悬乎。

有盖世奇才,你只能一辈子布衣,长袖临风,千山万壑,紫烟茫然,一扫阴霾天际间。挂一川瀑布庐山的天际间,你豪气满天宇。

白居易·琵琶行里,浔阳江水映庐山

白居易,你的豪气虽然无法跟李太白相较量,但你的柔情似水却令人吟咏其另一段“沦落人”的永久喟叹。你跟那琵琶曲,神奇地演绎在庐山脚下的九江码头上。

弹奏琵琶的人儿在水上船中,你聆听着神曲般的琵琶曲,跟她相遇在江船上。那张琴瑟似的琵琶,就是那只船。庐山远远地望着,那个月色清朗的深秋夜色里,知音就被长江水流传在浔阳江头,流传在大江两岸,流传在中原大地,遍布在庐山的崇山峻岭,遍布在万千文人的解读里。

一勾残月,两位知音,临风抚琵琶,泛漫如葱的玉指,泛揽想象的四野中。琴声悠远,多愁善感的不是那庐山,是长安城相似的背景,是九江水面上相似的漂泊。深秋残月,千古心境,琵琶说不尽,三度演奏不了万载情思。

被贬九江司马,你的青衫湿润又湿润。到底为何落泪,正直善良的人却无缘无故被贬谪,才华横溢的歌女却被长安城富贵子弟“门前冷落”。搁下酒杯,愁上心头。柔情似水的司马,你怎不哭得青衫湿润又湿润!

于是,你写下六百一十六个字的长诗,厚厚地赠送给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琵琶女。人们就顺着你的诗行,解答了千百年的庐山山麓、九江江头的那一幕深秋赏听琵琶曲之夜。

那湿漉漉的诗行,柔情似水地走近经典。你青衫上两行长长的泪水,垂悬在大唐历史的卷帙里,与深秋的月色同辉,跟长江滔滔江水争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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