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万家春

一笑万家春

    黄蔼北

2004年3月4日星期四那天，我参加广州市中语会举办的语文教研活动，下午三点多，独自溜出来，坐地铁二号线到海珠昌岗路，按照我跟同事、退休教师黄伯尧的约定，一齐去拜望叶绿野先生。

进得叶老家里，三人寒暄片刻，突然他说：“你们常常大老远从增城来看望我，我今天刚好作了两幅画，各送一幅做谢仪！”叶绿野给黄伯尧老师的，是花鸟画《每入丛林即唱歌》，画面苍劲奔放，充满春天的气息，让我眼睛都惊直了。

我想，接续下来，叶老该给我画作了。但他笑着说：“小黄老师，我给你的，还有几笔才束青竣笔！你稍等！”拿起笔，他就自顾自地在画案上俯身晕色润笔，细致地点染涂填着。我见他题写的是“一笑万家春”，再用白文方印给钤上。

其题字用的是鸡毫笔，显现出雄奇厚拙的风度。墨香扑鼻，我简直陶醉了。那幅画，很显然是切合春天景致的，与窗外阳春三月的羊城欣欣向荣高度融契。含英咀华的季节里，能得到耄耋之年的叶绿野杰作，我怎不心情万分激动呢！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我们在昌岗的大排档上简单地用餐，表达自己对叶老的敬意。饭桌上，黄伯尧老师聊到了叶绿野的兄弟叶庆瑜、叶丰才的画风，叶老深情地回忆起了他们的往事，话语之中，极其眷恋。

入夜，七点多了，我和黄伯尧老师告辞叶绿野，匆匆赶到天河客运站搭班车回增城。一路上，我和黄老师不多言语，只借着车灯光，极入迷地翻看叶绿野赠送的人民美术刚刚出版发行的《叶绿野画集》。

春风习习，悄悄地越过车窗，吹拂在我脸庞上。我一边看书，一边要求黄伯尧老师给我讲述他跟叶绿野教授同事的往昔故事。黄老师告诉我，其实叶老还有很突出的贡献，就是担任市里的文史馆馆员，做了很多实事，为岭南很多艺术家争取到了不少的利益。

而我想看的，是叶绿野给黄伯尧画的《每入丛林即唱歌》这幅杰作。但黄伯尧老师一直很爱惜，不肯在车上给我展示一点点那画面。我被搞得很尴尬，想说他小气，却又不好这么非议同事。

回家后，我在书房卷案上展开叶绿野馈赠给我的画作《一笑万家春》。灯光下，我看到，整张画一共长一米三八，高六十八厘米。卷帙浩大，气象壮阔。山水、花鸟、春意很苍劲。

那是典型的岭南山水，气势非常磅礴，运笔近似高剑父的风致，横砍竖劈，干笔飞白，在隽秀飘逸中渗透出刚毅苍健。早春阳光中，烟霞云雾显得秀丽多彩。我为整个山水着迷了。

我再细瞧，发现叶老的山水用的是水墨渲染，笔法泼辣，运笔没法，深树幽的线条非常清晰。而在绘制天色、水光、云雾、桃花和麻雀时，叶老都用水墨渲染，墨卷波涛，笔缩云烟，花鸟生动，深浅远近，诗意盎然。

在这些色彩和水墨的渲染中，“春色”“花鸟”“山水”无不表现得非常的形象和非常地富有质感。我为这幅花鸟画杰作而陶醉了。我知道，这画虽然叶老说是一天时间内画完的，但观画者却无法用一天时间充分地鉴赏清楚其间的艺术内蕴。

叶绿野像其师傅高剑父一样，数十年来都致力于创新中国花鸟画，绝对不会把传统花鸟绘画定于一尊。他画画讲究折衷，既热衷于中国传统文人画与院体画之间的融通，又非常恰当地热衷于中国传统绘画与东西方绘画之间的渗透。

《一笑万家春》很显然强调的就是兼容并蓄，取长补短，存菁去芜。画面上的人物、山水、花鸟都有极高的造诣。画面雄厚，笔法奇拙。叶绿野频繁地跟黎雄才、方人定、卢传远、关山月、杨善深、黄独峰为友，又从他们身上学习到了精妙的艺术，运笔大方，其实磅礴而雄伟，这也都展示在这一帧画面上了。

这幅画的画面上，花鸟工笔，山水水墨，笔法承袭高剑父，又兼容黎雄才、关山月、杨善深诸友韵味，更具明朝徐青藤的韵致，给人以天然的狂野和浓郁的笔墨意蕴。我折服了。

万家春意浓，春风笑花鸟。我欣赏到半夜，才平复激动的心情，慢慢地辑录这一天的简单行程。现在，我翻出这篇日记，将其略写成本文，既怀念三人交往的点滴，更为黄伯尧的坎坷和叶绿野的执着而叹惋、敬佩。又到春天时节，聊以敷衍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