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影

     黄蔼北   

老电影，萦怀牵梦；露天看老电影，不是有那种牵梦萦怀的人，是无法体会得到的。

“为了胜利，向我开炮！”这句气壮山河，撼天动地，震耳发聩的呐喊，是老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成为烈士之前所留的最后一句台词。这句台词，气贯长虹，激励人生。在人生道路上，无论多么艰难困苦，这句话，都会给人以不屈的英雄气概。

1974年，县电影队到村里放电影。经历了数年“样板戏”独占影坛的枯燥，突然间放映故事片，人们就像跋涉在沙漠里的人正当干渴当中突然遇到水，陡然间就精神大振，几近疯狂。

电影队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人山人海。人们不惜跑几十里山路，追着电影队，一场又一场地看。电影里的台词记的滚瓜烂熟，每个人物每个动作，熟记于心。无论再苦再累，跑多少里山路，百看不厌。

那一年我九岁。电影队一到村里，我们这些青少年，就围着放映员看他们布置场子，挖坑埋杆挂银幕。

那时农村不通电，放电影要电影队自己想办法发电。电影队员从县城出发，推着一部独轮木车，一边是发电机，一边是放映机和胶片箱。放映员轮流推，一个队两人，另一个拉车，遇上大岭，放映员大汗淋漓。

他们一进村，立即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

天刚刚拉下夜幕，上面派来的放映员就准备就绪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聚到放映场，小小的山村，骤然间人山人海，人们从几里几十里路赶来，放映场人头攒动，有人爬上墙头、柴垛，有人爬上高树坐在树叉上看。

放映机的四周围，人山人海，场面煞为壮观。有人正面看不上，干脆看反面。高个的人有时挡住个矮人的视线，常常往前挤，这一挤，引得人群骚动，人们像海潮一样此起彼伏涌动，放映机被挤得无法正常放映，放映员只好停下来请求大队干部维持秩序。

大队民兵每人拿一根竹竿，在场子挤得厉害之处乱抽，场面总算安静下来，放映员继续放映。天下起雨来，大队干部为放映员找来一把大伞，顶雨放映。人们冒雨观看，没几个人舍得离场。

放映员给我们放的是《英雄儿女》和《奇袭》两个抗美援朝片。

雨中的银幕上，王成面对蜂拥而上的美军，毫不畏惧，赴汤蹈火，气壮山河：“不要管我，朝我这儿打！……”“炮兵同志，谢谢你们……”当数以百计千计的美军蜂拥而上肉搏时，王成与美军殊死搏斗，展现中华儿女的英雄气概。他用步话机向炮兵呼叫：“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王成手腕青筋暴起，吼声悲壮，气贯长虹！

感天动泪。银幕下，一张张凝神观看的脸上，流动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正在王成握紧爆破筒，面对成群美军，大义凛然，临危不惧，爆破筒冒着火花，美军胆颤心裂的时候，——“啪！”老太太拐杖扔在银幕上：“狗娘养的，狗杂种的东西，我老婆子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啦！……”

老电影《英雄儿女》的经典型台词，给我幼小的心灵种下了爱国的新苗。

九岁的我，也一同接受着革命红色故事片的熏陶，不怕风雨，不怕挤踏，不怕路途遥远，不怕过河爬山。山乡里放映老电影的那一个个场景，至今都不会让我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