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蔼北
他站在那里。他依稀看到了那棵古老沧桑的老樟树,老樟树兀立于岭南的山田旁、溪水边。
老樟树就将不畏风吹雨打、不惧电闪雷鸣、不怕亢旱水涝的形象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视野中,想象中,回忆中。
任由风雨怎样侵袭,老樟树都岿然不动,这老樟树也就在山田旁站立成了一道优美的风景线,也就在溪水畔伫立成了一缕内涵丰富的标志物,也就在川流不息的来往的百姓的精神慰藉品。
他每一次远道返家,只要远远地看见老樟树的身影,心中就会生发出一时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他知道,老樟树给了他的精神世界以春暖花开,给了他的人生历程以温馨和毅力。
阳春三月的微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响在他的耳际,他知道该回乡了。
回乡的路径满是飘溢着泥土的腥味,一层薄薄的老叶轻柔地铺设在小路的两旁。
清脆的鸟语,响起在耳际;各式的鲜花开满了整个山田,遍布在小溪流两岸。
春风裹着一路的泥香,携着艳阳天的问候,紧挨着他匆匆的脚步声,随着他的步履,踏进这令他很熟悉有让我觉得似乎有些陌生的村庄。
他的记忆之门也随之被叩开。
此时此刻,他的故乡就依偎在他的目光中。脚下,小径蜿蜒着向前方不停歇地延伸,树上绽放的嫩叶泛着新鲜的绿意,把很多的岁月痕迹都给刷新了。
透过嫩绿的树梢,他看见了一排低矮破旧的老屋很诚实地静立在路旁,炊烟升起在老屋的房顶,袅袅腾腾的,犹如一匹舞动着的白练,恰似一曲充满白色回味的歌。他的思绪也好像随着那歌,攀援在故园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棵树影婆娑的老樟树,就站立在炊烟的身旁,很静谧地又很慈祥地迎接着他的到来。
于是,他在心内不得不对老樟树做一番详细的描写:它硕大无朋的枝干峻嶙嶙地往四周、往空中衍伸而去,浓密的枝叶遮蔽住了整个天际。煦煦的春风一阵阵地吹过,树叶就很有节律地发出一浪高似一浪的“哗哗哗哗”声。繁密的树叶下,耸然有序地横生了遒劲的枝干。老樟树那褐色的枝干,很诚实地支撑起一片片叶子,叶子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致地生长着。
回到家,爷爷就乐呵呵地接过他的行囊,像老樟树般很诚挚地迎接了他。
在家的日子,爷爷指着门外的老樟树,津津乐道地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老樟树就生长在我们的屋子外面。直直到现在,我们走再远,都能记起它;在村外老远老远的地方,第一眼就能看见它。”
老樟树伴随了一代代人的新希望,送来了一个个愿望的实现,几十年甚而数百年上千年的时间过去,它依旧能生生不息,它依旧能在风雨中、电闪雷鸣里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一股不断向四周发展,不断向天空升腾的信念。
他跟着爷爷来到老樟树底下,看爷爷用饱经风霜的双手抚摸它粗壮的树干,看爷爷用深情去注视老樟树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枝干,他好像也被爷爷的举动感染了。手摸在树根上、树干上、叶子间。他似乎也心潮澎湃,心绪难抑。
老樟树的皮大半已然掉落,清晨的露水、中午的阳光、傍晚的余晖、夜深的月影,都曾经随斑驳的痕迹缓缓的滑落。落在了山乡每一位村民的心里,落在远去游子的思念中,落在每一寸每一尺每一丈对故乡有着深切眷念的思念间。
他的童年与老樟树是分不开的,爷爷的记忆也是与老樟树有关的。
爷爷曾经跟他说:“没有浩然精神气,哪有气壮山河人?”爷爷的这两句浅显而富于哲理的明白话,很有一种气势凌云的男子汉阳刚气。
岁月无痕地过去,很多事情都会瞬间变迁,唯有这老樟树忠实地陪伴着爷爷,陪伴着很多需要陪伴的村民。
回乡的记忆,都是与老樟树有关的。爷爷苍老了,老樟树则一概地以迎接风雨的姿态迎候在村庄中,很严肃地迎候着每一位归来的游子。
他的脑海永远抹不去那一幕幕。回乡的脚步总是伴随着爷爷的话语,伴随着岭南的山水亲切的呼唤,伴随着村旁那一棵郁郁葱葱的古樟树,骨子里有着浩然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