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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蔼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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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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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葬台

          

              黄蔼北  

色拉寺不是藏传佛教的三大寺庙之一,但它却以喇嘛辩经而闻名天下。寺院的辩经基本上都安排在正午的时间里进行,我就是看准这个当儿准备去观摩喇嘛的辩经活动的。

坐上拉萨24路公交车到终点站,色拉寺也就在眼前了。色拉,藏语是野玫瑰的意思,这指寺院建造以前,这里到处都是野玫瑰,是玫瑰拥围的山野。我下得车来,偶尔仰望色拉寺后山的上空,讶然发觉,很多秃鹫在后山山巅盘旋着。

盘旋着的秃鹫开始是三无成群,绕着山顶一座平台,忽高忽低地低飞着。后来则是一大阵一大阵地惊叫着,好像要扑向什么东西似的。

秃鹫尖叫着,翔舞着,这阵势让我感到新奇和不可捉摸。同车下来的藏族同胞告诉疑惑不解的我,那山顶平台正在进行天葬。

我更惊讶了,在书卷里曾经见过“天葬”一词,在我国藏民区以外广大的地域不会出现的现象,想不到真的就在眼皮底下的藏区进行着。

自古以来,时至今日,我们的西藏意志有天葬的传统习俗。在雪域高原秘境,更是给无数的游客增添了一层层稀奇的色彩,增添了一层层神秘的感觉。

当时我在公交车站色拉寺站点,发呆了许久,很快地就萌发了一种爬上山顶去一睹天葬的愿望。我立刻有爬到山顶那平台去看一看藏民的天葬仪式的强烈欲念。

我把观摩辩经活动撇在一边,而是随着其他人很快就找到了登上山顶平台的路径。我们从色拉寺右侧的小径山上,兴奋而疾速地爬上了一座小山坡,正要沿着陡坡往山岩峭壁小路爬的时候,前方的公安卡点处,却被公安人员挡住了去路。

公安告诉我们这些游客,这里的后山天葬台是不允许无关人员近场的,不得靠近活动场所。他们说,天葬仪式的庄重性和严肃性,是不容旁人去打搅的。

我为我的冒失登山感到羞愧,马上愉快地接受公安人员的劝阻,转身返回山下,进色拉寺,去观摩寺院喇嘛进行的辩经。

被劝退的人们私下里都觉得,我们虽然不能去亲眼观看天葬的过程,但也可以退而求其次,改为选择好时间,去看看那座天葬台。

翌日正午,我们几位游客的共同邀约,在确认不是天葬活动进行的时间里,准备去登上色拉寺后山山巅的天葬台。

正值中午时分,太阳朗照,色拉寺在辉煌的阳光中更显得威严端庄。我们穿过色拉寺右侧校门,沿着一条灰色石板筑城的小山路,向山坡上攀爬。左绕右萦好几道弯之后,艰难地向上登行。

上得半山腰,我们再翻越过一座陡峭的山。站在半山坡上,我们仰望了一下,就远远地看到,在苍莽而灰白色的群山簇拥中,在山巅之间,一座由大石块砌成而粉刷了白色石灰的白佛塔就矗立在亮闪闪的阳光下。

佛塔高耸着,周围被经幡包裹着。山风强劲地吹拂着,经幡有节律地摇曳着。佛塔的前方,凸显出来一块巨大的岩石,寒光闪闪,令人生畏。那岩石像挟着威猛的气势,傲立在那条小河旁,默默地横斜着,伸向半空中。

直觉告诉我们这些游人,那岩石就是天葬师作业的天葬台了。

我们都屏着气,不敢作声,静默默地向前走了几步,走近了天葬台。山风一吹,大家都猛然间闻到了一股股腐尸遗留下来的臭味刺鼻地飘来。那味道像是要让人感到窒息似的,非常难闻。

大家都镇定了一下神情,又稍稍喘了一下子气,又默默地相互间看了看,才相互鼓励着。慢慢地稳住身后,进而细细打量这一方令人生畏的天葬台:

它是一块表面显得较为平整的正方形一般的石台子。它前尖后粗,稍微有些上翘,细看有些有些像茫茫水面上船头。整座石台有二十七八多平方米大小。石台的靠前端楔着一根黑黑的木桩。

天葬台上,零零散散地附着一些头发和破布,凭想象,那应该是死者在天葬活动间被生者无意间遗漏下来的。

整块岩石上面,高低略有不匀地分布着十多处有碗口大小的天然凹穴,里面满是白色的糌粑粉和淡红色的血渍。高低不均地分布有十余处碗口大小的天然凹洞,里面满是白色的糌粑粉和暗红色的血迹。

再定睛一看,天葬台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把显然是用作天葬工具的小刀,很随意地对照太阳躺着。

远方的苍穹里,秃鹫盘桓着,徘徊者,惊叫着,却又不敢飞下来。也许是它们怕我们人多,会生擒它们。

连着天葬台的,是一块很平坦的小土坡。土坡上到处都零零落落地堆放着没有烧干净的人骨头和剩余的木柴。那景象给人增加了巨大的恐惧感。

而天葬台的另一侧是一道陡峭的、望不见底一般的河谷。这时我扬起头,却突然发现刚才那一群群秃鹰已经落在了陡坡峭壁上的一处小小的岩石上,黑压压的,被太阳一照,更有一种恐惧感。

我的脊背似乎发凉了,巨大的惧怕笼罩着我。我转眼看了看我们来的那一群同伴游客,见他们都很镇定,我也就不敢表露太多的害怕情绪。

众人对着天葬台慢慢地照相,对着台下方山脚底下的色拉寺又是一阵拍照,太阳光很是明晃晃地铺撒在天宇下的每一处。这气氛缓解了我的紧张感和惧怕感,我情绪平静了下来。

返程的山路上,我偶尔会回头仰望一下那天葬台,凭借自己的想象,去复原那没有见过的天葬过程。然后,我生发了人们生老病死的种种感慨,喟叹人呀来也匆匆,去也无影,唏嘘无常的人生路上的种种艰难和困苦。

陡峭而危险的返程路,又响起了大家的讨论声。

有游客说,像藏民那种去世后的安葬方式,既是民俗,也是一种释然的做法。有游客也说,火葬也很坦然,化作一缕青烟,撒出一把骨灰。而有游客又说,土葬也该,占地不多,可供后人祭悼。

我想,人去后,无论什么方式,只要是生者选择的合适的,都得尊重。因为人不在了,采用哪一种安葬方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留下一点精神,一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或者精神。

下山后,夕阳普照,远方的山头上偶然间飞过一两只禽鸟,都带起了一片片彩云。彩云像是不栖落,很有精神劲地飞扬着。

路过色拉寺的时候,我们都特意进了寺院,很是虔诚地转动起了巨大的铜转筒。我们既为去者转经,也为那高悬在山头之巅的石台而转,祭悼死者,祈愿生者平安。

那一座天葬台,寒森森地悬在色拉寺后山的巅峰之上,令很多人都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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