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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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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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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端午

父亲的端午

文\黄平

为每年端午这天,父亲一早起来,总要带上锄头、镰刀和雨具,到山野去。

父亲虽然没上过学,但记忆力特好。因为为人厚道,与他相识的懂得草药的民间医生,有的喜欢和父亲讲些治病的药方。遇上父亲晓得人家能懂的药方,又固执不肯讲的,父亲就和人家讲交换药方的条件。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懂得治疯狗咬伤的草药和治胃病、肠炎、肾结石、妇科病、脑溢血等的草药。

据说端午这天挖的草药,药性最好。父亲坚信这一点。因此,每年的端午,父亲外出挖药成了必修课。父亲最高兴的事,一是在那悬崖峭壁处挖到最难找的好药;二是有人生病了,得到他的药服用后,很快好了,人家带上几斤点心,或提上两斤苞谷酒(米酒)、或抱只大公鸡前来感谢的时候。特别是听人家说花了多少冤枉钱都没治好,在父亲这点得到那几包草药服后,却奇迹般发了的时候,父亲的笑,像雪地里盛开的梅花。

父亲是有私心的。有一次,有人来找父亲要药,父亲已无备用之药,需外出去找去挖。我抢先给人家讲了药方,免得父亲外出。客人走后,父亲瞪了我一眼说:“哪个请你趁尖尖给人家讲?”

因为父亲总怕人家晓得他的药方,断了他的“阴功积德”之路,所以,端午这天,父亲一早起来,热饭吃饱后,背着一个大箩筐,带上锄头、镰刀就上山去了,直到下晚才回家。

回到家,吃了饭后,父亲不顾疲惫,将挖来的草药,趁湿好切,一家人帮忙,切碎后,放到大簸箕、洒盆里凉着。太阳好的时候,放到房顶上去晒,晒好后,用家中小粉碎机打碎,筛好,再用报纸分别包装起来,放入口袋,高挂楼上的屋梁上待用。父亲的记忆,不论听到的,或是看到的,都像刻在心上一样。那些报纸包装的药,哪包是哪样药,他记得不会出一点差错。我曾提议在每包药的包装上写上划药名好分辩,但父亲说我与兄弟不常在家,我母亲识字不多,他不识字,写也冤枉写,不如按他的老办法记。

每逢端午,要是我在家,会和父亲一起上山。父亲会指我认识那些药,但不讲配方。父亲晓得我这人太直,容易感情用事,把药方告诉人家。

八年前,从小失去父、母子相依的父亲,因长年累月的劳累,开始患病,并且年年住院,疾病不断的变换着,缠着父亲不放。父亲的身体一年比一年虚弱,曾经每年端午的必修课,不得不放下。就连父亲最离不开的劳动,也不得不放下。在兄弟主张把所有的田地以每年1000斤谷子的回报租出去后,父亲因此大病一场,住了好几个月的院。

后来,父亲每年因住院。与我们一起在普定生活的时候,每逢端午,他都要让我陪他上街,到普定的草药市上去选买些他看中的草药,以备自用。我给父亲说,如果想买,不要吝啬钱,就算借钱,我都支持他买。可父亲说,有劳力的时候,自己到山上去挖,没感到哪样贵不贵的事。现在上不了山了,买哪样都要钱。买多了,花钱心疼。心疼的是我们的负担重,两边父亲生病住院,我们都得负责,花我们的钱,花多了,不忍心!

今年的端午就要来临之际,父亲敲开我的门,一进门就坐在门边的靠椅上,高兴地笑着,一言不发的望着我,用手比划着。我知道父亲的到来,是要我陪他在端午的一天,上街买草药。突然,开着的门,被一阵狂风扯砸关上,那巨大的响声惊醒了我。

原来是深更半夜的,雷声突起,将我从梦中惊醒。

醒来之后,想起父亲,我止不住泪流满面,放声痛哭!因为我的父亲,以后每年的端午节到来,再也不可能让我陪他上街买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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