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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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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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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怨天怒悲中来

           ——老马台的由来


一座破败的院落里,阴暗潮湿的屋角,赃得不能再赃的床上,游丝般的呻吟飘荡在空寂之中。这个呻吟来自于一位曾经心高气盛、如今满头岁月沧桑的孤寡老头。身边留下的唯一亲人是他的幺儿老八。老八面对卧病瘫痪的他,一副呆傻麻木的样子。似乎所有的泪水早已流干,似乎所有的感情早已被世态冻疆,似乎这世界在他的心中早已死亡!是呀,老头所有的亲人,在他六十大寿之后,居然接二连三地离他永去。老头饱受白人送黑人的万千悲苦之后,痛悔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几句话。他临终前睁开一丝痛悔的缝隙,让心底冒出那一缕无奈的感叹。他不知道两个老头之间的简短对话,居然为他一生的悲哀埋下了深深的祸根!老头在内心深处想,老天啊,就为了我说过的那几句话,就对我这样残忍的惩罚?难道不给我一点改过的机会?窗外寒风呼呼,仿佛上天的回应:你心高气盛时,我给了你再多的机会,你也不会珍惜!等到你深知痛悔,想珍惜时,怎么还有机会?因此,老头只好对着他最后的亲人--幺儿老八,无数遍地念叨着自己的过错,忏悔着曾经的过去。希望他最后的唯一亲人能跳出他设置的可悲的伏笔之外,融入到这乡村小小的社会之中,过一种平淡而互助和睦的生活。

老头一生养育了十六个儿女,居然没有一个夭折的!八男八女,真是吉利之数。要不是一方名门旺族,怎养得起这么多儿女?这些儿女一个赶一个地全都成家立业后,在老头六十岁寿诞时,拜寿朝贺的场面上,大红蜡烛照得满堂生气盎然。儿子、媳妇、女婿、姑娘、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男男女女、大大小小,蜂子朝王似的,可谓热闹非凡。那时的老头,身着绸缎,头戴镶玉之绫帽,双目炯炯,面色红润。为显其贵,手握紫红色的龙头拐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转眼十几年过去,后来竟落到不断地典田卖地、穷困潦倒、瘫卧破絮之中的境地。院门石阶上,青苔恣意漫延。院内荒草萋萋。窗上门头,蜘蛛任意妄为。曾经山回水应的屋宇,如今却成了蛇鼠追逐之所。老头似乎想说什么,干裂灰白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挤出一丝叹息,象似一种暗示。幺儿老八回答他的只是内心死寂般的郁抑和机械般的搀扶动作。屋外,寒风带着雪花,仿佛冷峻地叩问着人间什么。老八独自守候着他的老父,直到那丝气息越来越弱,最后油尽灯枯。为了安葬亲人,曾经多少次,老八跪地求人,都没有一人前来帮忙。老父的去世,他深知更无人可求。于是,在第二天凌晨,老八牵出自家最值钱的唯一财产——一匹又老又瘦的黄马,穿着破烂不堪的棉袄,将疆硬成v字形的老父搭在马上绑稳后,扛着一把旧锄头,向着村附近的一座专丢夭折儿童的荒山而去。寒鸦悲号,老鹰横空,瘦得模糊的山路上,移动着一幅简约的沧桑画卷。一个孤独的身影,在那荒山岩间,阴一锄、阳一锄地挥动着人间沉重的悲哀!

或许你会问:这个村的人都死绝了?为什么这样的事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在老头为他的十六个儿女结亲圆配之后,曾经有一天晚上,村上一老头归天,他的同姓族弟特意到他家约他一起去坐夜,说是人生一世,在这最后的时候去陪一下,也不枉认识一场。而老头却心高气盛地说:“你要去你去,我不想去!”那人说:“你和他,前无冤,后无仇,去去何妨?”老头语气凌人地回答道:“你想,我还用得着走哪家?我又不需要哪家的人情。我家八个姑娘,八个儿子,八个媳妇,八个姑爷,孙男孙女就不用说。到时我死了,八个儿子算杵出丧棒,八个姑爷算抬我,还有八个姑娘、八个媳妇就算哭丧。光自家人都已经很热闹了,我还去买哪家的人情?”这话在村中悄悄流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以至方圆百里都知道在王家庄有一个姓王的老者说过的这种绝话。于是,大家都悄悄诅咒,说是把话说绝了的人,到时候死了都没有一个人帮埋。有人说,老头这话怕是讲在神在日,人不报应天都要报应!仔细想来,人怨天怒的因素可能都有。因为老头儿大女成人后,欺人好势。谁要是惹到他家,不管有理无理,都会整得人家不得安宁。大家也只好敬而远之。加上老头说的那种不近人情的话。悲哀的故事就这样演了一曲又一曲。一曲又一曲的悲哀故事,好似一曲又一曲的人间忠告!为了让人们记取这个教训,不要再上演人怨天怒悲中来的故事,后人就将这个坐落于普定县城南的王家庄改为“老马抬”。“老马台”由此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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