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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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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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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记忆

乡野记忆

暖洋洋的太阳,在万里无云或白云飘飘的天空,看着由西而东、七弯八扭的山坡,散发着野花野草的清香。欣赏着这山野或三五成群,或独行一隅的牛、马、山羊。这些牲口,或寻食的、或睡卧的,让老家的牛场大坡这荒山野岭频添了几分生机。在在这宽阔的山野之中,牛会发出“哞、哞、哞”的浑厚有力之叫声。当余音渐渐远去,那叫的牛仿佛意犹末了,昂起头来,对着空旷的远方,卯足力气,再叫上几声,然后静静地聆听自己回荡山谷的声音,像欣赏一首来自远古劳动者的歌谣一样,凝神静气。那憨厚的形态,煞是可爱!儿马是最不安的牲灵,就算没有吃饱喝足,见到骒马,它都会“噫嘿嘿、噫嘿嘿嘿”地发起情来,殷情地欢叫起来,并奔向它向往的目标,不断地扬起两只前蹄,急不可耐地向骒马后背努力。那骒马会所起两只后脚,向莽撞的儿马飞快地踢去。三番两次,骒马温顺下来,接纳了儿马,共同享受牲灵的天性,在意犹未尽中跟前赶后一阵之后,它们才各自觅食而去。

在这片荒山野岭,放牛看马的我们,还常看到灌木丛中成群戏闹的黄莺,牛背上啄食牛虱子的八哥,深草丛中拖着长长的彩色尾巴的“箐鸡”,突然从草丛里冲向半空迎风展翅定型飞翔而欢歌的云雀。运气好的时候,还可看到狐狸追杀野兔、老鹰猛然从空中冲下来捕捉蛇、捕鸟的情景。

夏秋之际,茅草菌、米汤菌、鸡纵菌、“马屁包”之类,常常会用它们那诱人的香气,将我们迷醉。夏天来临,毡窝莓、黑刺莓、白草莓、红刺莓等野生美味,常让我们快乐得不知今昔何年,以至于只顾口福,手被刺扎得冒了血也不在意。就算扎得血流不止,也不过用嘴咂上几口,吐几泡口水,找些蛛网网上也就算了。

在这片荒山野岭,还有随处可见的淙淙流淌的溪流,深谷里常会响起石蚌的鼓鸣。馋嘴的我们,时常打它们的主意。

那时,峡谷深处是连绵两匹山岭,从谷底向上,百十米的大坡上,全是大森林。林中有各种各样的竹子、鸟儿、树木、果实……虽然我们不能在其中任意妄为,但也不影响我们尽享其中的乐趣。

那时我们的林场,属于窝子、石板两个大队。两个大队的支书、队长商量,派了五六个人负责巡逻、管理,由村里按强劳力计分付酬。这些人还自己培育杉树苗、椿菜树苗、楸树苗之类。成片、成片地育出来后,又有规划、有计划地种在两边山上。据说从解放以后,就开始这样的管理。所以,几十年来,杉是杉,楸是楸,椿是椿的,看上去一目了然,整齐而精神。并且在管理上,对两个大队的百姓还约法三章:一不准偷砍盗伐,二不准放火烧坡,三不准打野羊、野狗、野鸡等。谁若违反,被发现后,轻则扣口粮,重者除扣粮外,还要挨批斗、罚电影。因此,那时的我们,没有砍柴的观念。没柴烧的话,勤快的人,就是去大箐林中捡柴。懒的人就在附近山上修些白杨、杉树枝桠当柴。那时人烟少,反而觉得大箐真大,似乎那里头多年形成的枯树枯技捡也捡不完。

大多数捡柴的人也守规矩,很少打什么歪主意。因为只要有林场的人在那栋三间的石板房前的岩上一站,就能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那堵岩石就是一个很好的了望台,俯仰之间,观南北,望东西,稍有动静,便会被发现、被逮个正着。

但是,只要我们不滥砍滥伐,在林中玩是很自由的。不过有一点,父母常常嘱咐:不准在箐林里烧火!如果不小心烧着了树林,是哪个放的火,逮住后就会将他往火里丢!他们说这话时,一脸的严肃,让我们害怕得心里打冷禁!然而,年少的我们,毕竟有一颗好动爱玩的心,总能在林中找到 们的乐趣。

我们带着弹弓,在林中打鸟。脱光衣服,在水中洗澡、摸石蚌。摸到石蚌,生剥其皮,生火烧烤熟后就啃吃。逮到石蚌之后,我们会用藤子拴起来,多逮几个再找一个宽阔的地方,用镰刀清除周围的杂草灌木,找来干柴、枯草,小心翼翼地生起一片小火来,如果火燃得旺了点,就会抽出些柴来。而且说什么也低声细气。生怕被林场的人发现,殃及父母。据说发现哪家娃娃在大箐头烧火,生产队分粮的时候会被扣!本来粮食就不够吃,如被扣,岂不是雪上加霜?因此,不管哪家的父母,管娃娃都管得严。就连我们的火柴,都是偷偷收破烂卖来买的。买来后,并且小心翼翼藏着,如几个玩伴有“野炊”的想法后,就讲好时间,交待规矩,然后悄悄带上。

当我们摸到足够多的石蚌,先把它们拴成一串,然后用手,一只一只地活剥其皮,去其内脏,就着山谷中的溪水冲洗干净后,削尖竹条,每人一根,穿上一只石蚌,高高地烤着,烤得油珠冒,烤得又黑又黄。然而就把从家里偷带的盐巴拿出来,抹上一点点,张嘴一吃,香得口钻心。

后来,我们还想到用竹筒烧水的办法,烫打到的大鸟,脱毛后烧来吃。哈哈,还真行!我们偷偷砍下一根大钓鱼竹藏起来,慢慢地用。这让我们为此兴奋的好长一段时间。

大箐里野生的花红、梨、苹果、桃子等,好吃的时候,伙伴中,大的会告诉小的,会带着小的去摘。好几年间,大箐成了我们的乐园。

后来,土地下放到户,大队突击大箐里的杉卖树。不到一个月时间,浓密的树林就变得稀稀疏疏了!再后来,大箐里所剩下的树,也分到生产队,生产队又分到各家各户了。不知是谁说,分到手就早点把树砍了,要不,政策一变,收回后就得不到了。于是,家家户户又大砍其砍。结果,百年的森林所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才长几年的小树了。

这三十几年来,村里的年轻人一批批长大,一批批的外出打工,留守的老弱妇幼,做菜做饭,从用电炉丝烧饭做菜,到会用电磁炉了。除了冬天烧点煤,过年杀猪用点柴之外,基本上电汽化了。原来的大箐,树木又开始成林了。

然而,这无人管理的树林,却显得杂乱不堪。很少有人活动的荒山野岭,荆棘、灌木、藤蔓也四处漫延。原先因为吃不饱肚子,四处开荒的土地,除了退耕还林部分外,又大片、大片地丢荒了。

重新回到这片儿时的乐园,想起过去,再看看现在,时光在我的心中打着旋儿,让我不经意间升起一种人世沧桑之感。

十几年前有一位投资者,听到我们的大箐曾经的辉煌后,想借这片宝地,重振大箐昔日风采。经过他的考察,并达成有关协议之后,不想他在一次生病后,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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