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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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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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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山影情结

一匹绵延近两公里多、自西而东的山岭,因其自古就是故乡牧牛放马的最大场所,故故乡人统称牛敞大坡。这坡岭北边是紧邻梭筛大坝下游木浪河的巨龙似的老罗坡。因为这匹岭有很多山头,且像多米诺骨牌,互为倚靠地紧挨着,所以依形而得名。老罗坡自陈家寨到下者嘎,如起伏绵延而下的巨龙饮水。下者嘎在老罗坡与牛场大坡之间的深谷中,老罗坡下有一洞,洞口朝牛敞大坡。该洞长年水流如柱,名曰水龙洞。之所以如此命之,是为了区别于离该洞百米远处白岩冲的干龙洞。

干龙洞常有呼噜似的闷雷声传出。牛敞大坡的南面山形弯来拐去,起伏不定。那边的山,如狮子山、旗帜山等,皆依形而命名。其山脉最终调头而北,横阻于牛敞大坡数千米之外,并有一村庄居于山上,遥望众岭,名曰“山望坡”。“山望坡”略低于牛敞大坡。在牛敞大坡高处,目光可越过“山望坡”,看得到隔河对峙的轿子山与马鞍山的雄奇。补郎那座大白岩之下、在大山折皱里的好多村寨,密密麻麻,尽收眼底。

牛敞大坡两侧山谷深沟,到了下者嘎,交汇在一起后,其水流归入木浪河的“鹅洞”下游。而“鹅洞”之名又来源于木浪桥头那高高的半岩上一条大鱼追杀一只肥鹅的洞形。

离窝子寨子不到五百米远的饱米大坡,是牛敞大坡岭脉西起之处。“下者嘎”小屯背后,便是此岭的尽头。牛敞大坡这匹山岭如巨型的千足虫,南北有很多岭脉分支与山弯。北面有名的,主要是翁告、饶仓、雷打岩。南面主要有箐口、长坡弯、平坝坝、锁呐洞、撮箕弯等。这匹山岭的东西南北,都留下过我们无数童年、少年的记忆。

一、 饱米大坡

饱米大坡顶平而宽敞,有一块望天落雨的大田。大田周围除几块弯曲的长条形的小田外,都是山地。早晚之间,常有霞光轻抚,或者云雾缭绕。这大坡之上,不论水稻或玉米、黄豆、高粱之类,比其他地方都要相对饱满得多。虽然土质并不算肥沃,稻谷杆与苞谷杆不高,稻谷吊与苞谷个都小。但浴风沐雨,春生厦长秋熟,比较饱稔。苞谷个头不大,却长得结实、饱满,很少有不会成熟的“稀泡豆”。故有“饱米大坡”之名。而称其为坡,只因其形状像朴实的山中汉子,敦厚平和,四周基本无悬崖,也无陡峭山地,故称其为坡。

坡之西面,如螃蟹举巨钳倾身欲下之势,形成一个大半圆的山弯。最低处有一块圆形的、面积两亩左右的大窝地。山弯中有树林,主要是杉树、楸树。树林旁边有口井,井水清澈甘冽。

井下有泥水塘。塘后,拨开青草,刨去一层黑土,便有软和的白色泥土。热天,童年的我们,有时无聊,便三五相约地到井下水塘边玩泥巴。到那儿,多半就是抠出白泥巴捏鸡、捏狗、捏马、捏鸟之类。我们捏出来的这些玩艺,常用芦苇细片和筷子头大小的芦苇干,在这些玩艺的屁股后穿出扁洞,再在其肚皮下靠扁洞近处斜穿一个圆洞,然而轻轻地放在井盖巨石上阴干或晒透。之后大多吹得叫,声音有清有浊。浊者可修可校。在晒的过程中,水分蒸发一半,泥还有点软的时候,我们就试吹。如果吹来不好听,或者吹不响,可再细探究原因,试着加工,直到能吹得响亮、好听为止。当我们吹得满嘴泥巴,挑水的大人见了,忍不住笑我们花眉花脸的。

我们感到嘴上有泥味的时候,往往扬起袖子一揩,又专心于自己手上的玩艺。汗淌来也用袖子去擦。就是这样,把自己弄得从头到脚花屁花股,却浑然不觉。我们将所做的泥艺,统称为叫鸡。就算是春天水还冰凉的时候,我们依然会去那地方捏叫鸡。与此同时,那山上的棒菜,早晚无人的时候,常会成为我们带回家的美食。

天气热的时候,玩够了白泥巴,我们还会找核桃树上附生的、米粒大小的东西剥开,将有粘连性的汁桨放在细长的竹尖上,在田地边去捉蜻蜓、蝴蝶、蚂蚱之类。

二、“翁告”弯弯

翁窖之名应是仡佬族语。现在的仡佬族后裔,不会本民族语言是一种普遍现象。而会说他们民族语言的人,已随着岁月老去。年长日久中,仡佬族被汉化在所难免。

按苗族“蒙周”、“蒙佐”之类命名之意推之,“翁”可能是仡佬族的自称。后附之音,其意难考。翁窖坐落于面对饱米大坡的左边。自西而东,与饶仓成S型的形状。山弯之上有十几亩杉树林。山弯的中上部怀抱着一弯水田。虽然打田、挑粪、栽秧、割谷,那下坡的路,坎坷不说,还七弯八扭的陡。在山弯“两臂”高埂上,处处芦苇伴着蓬蓬岩柴、马桑柴与其他灌木杂生成片。茂盛得很。两边草皮与岩石相间的高埂之下,各拥有一座森林,十几亩大小,一座成圆形,一座成长形。且一陡、一缓,一低、一矮的呈现着。森林里,狐狸和野猫常出没其中,村里人家的鸡鹅,被盗的事往往防不胜防。再向下,底部渐渐平缓的土地,是又长又弯、两头尖尖的地块,像春节农村包馅的“合月粑”,呈旋涡形盘旋而下,一浪又一浪,盘旋出三块大窝地。

有时候站在牛敞大坡的高处,看翁窖弯弯,不知为什么,那一草一木,都会让人发呆。除下面手把岩上的大窝地外,多数地埂边上常有稀稀落落的桐子树。

传说中的翁窖,说是不知何年何月,有人于黑夜在这地方窖有大量金银财宝,因此而得名。

二十年前,也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在牛马关在圈中饲养的冬春时节,村里有位一生都在“吃国家粮”的傅少华,一个黄昏,在“翁窖”弯弯的的一堵岩石上,看到一只白母鸡,带着一群小白鸡寻食。在他感到惊奇时,那母鸡带着一群小鸡钻到一个刺蓬之中,眨眼之间就不见踪影了。他跛着脚去把那丛刺蓬扒开来看,什么也没有。另外,还有人在黄昏中见一匹金黄的烈马,在树林里发情乱蹦。隐约可见它的样子。不一会,又无影无踪。这样的事,给翁告添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以至翁告的田埂、地埂,都有被人乱挖的痕迹。

传说在解放初,有人看见村中大户父子二人,抬着一箱沉重的东西,一个月夜,往翁窖弯弯下去。为此,翁窖弯弯被挖得满目疮痍。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大窝地下手把岩北侧的、大坟坝坡脚下的一堵白岩现出一个方洞,人们从村里某户人家,前后大变化中,恍然大悟。

少年时夏秋之际,“翁告”弯弯,田凫、石蚌的欢叫之声,常常将其他虫鸣之声淹没。贫困让我们对田凫、石蚌的欢叫兴趣十足。田后天然的水塘便成了我们的向往。在那里,我们收获过一次又一次的美味,也尝到刻骨铭心的恐惧。

水中石缝里,有一个叫得最响亮的声音,不知多少次地诱惑着我们,但看不清能伸进手进去的石缝里面声音,所以我们总是任凭心跳而不敢为诱惑所动。

后来我们用长长的木棍捅过,想把危险排出且再旨诱出那只大石蚌。谁知这石缝长而深。要想捕捉里面的石蚌很难。

有一次在那地方割草,听得那叫声分明在石缝边上。我便撸高裤脚,衣袖,轻轻下到浅水塘中,向准声音发出来的地方,伸手猛一抓,就是一手肉乎乎的兴奋。可当我往外一收手时,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重感。但毕竟顺利地抓了出来。可一出来,便让我心惊肉跳!原来我抓到的是一条大水蛇的腰!我下意识地迅速用力一甩,心里嘣、嘣乱跳!

从此,那水塘里的欢叫再如何地让我馋涎欲滴,我也总是心有余惧。

不过,这“翁告”弯弯草埂上,松软的黑泥埂的红地瓜,满地埂的或红或黑的野草梅,对我们总是很慷慨的。

在这翁窖弯弯,野兔和狐狸的身影也常让我们感到兴奋。像大老鼠似的獐子那一闪即逝的身影又让我们感到神秘。

三、饶仓

饶仓与翁告,同在白岩冲,方位在南面山岭下。以到下者嘎的山路为界,饶仓位于右侧,翁告相反。

据说,不知何年何月大饥荒。家家户户所养的禽畜都宰杀充饥,能吃的糠壳都吃了,为了保命,都开始吃草根树皮了。

有一天,村中有些人饶仓挖草根,剐树皮来充饥保命。谁知,天黄黄、云滚滚,眼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大家想寻找岩洞躺避。人们想到面对老蛇冲挨饶仓这边有一个大岩洞,只是灌木丛生,荆棘满布,无路现成路可走!可是,那天真有雹雨骤来之阵势!如不及时躺避,是很恐怖的!于是,大家共同行动,互相配合着劈开一条路。无意间发觉除了一个低矮的洞外,还有一侧洞可通。就这样,人们小心地往洞里钻。这一钻,却钻出了奇迹!

原来这洞里,除了洞口满地的叶壳外,里面还有很多苞谷、高粱之类。只是一只几十斤重的大老鼠,带着一群大小不等的老鼠,瞪着发绿的双眼!人们用干草制成火把,驱逐了老鼠。云收雨霁后搬出那些存粮,煮稀熬干,共度难关,得以生存。从此,此处便被命名为饶仓。

据说,解放前后,有好多家人在那里分得土地。

记忆里,春夏雨季,饶仓山弯高处有溪飞流而下,到平缓处, 灌溉水田一片。因田处于低处,一般年份,收成都很好。因地处山弯,饶仓的芦苇、青草也很柔软养眼。所以,我们也爱在那儿割草。可惜的是我们从没去过饶仓这个洞中!不是不想去,而是怕。我们在“老蛇冲”下面割草时,常听到有一个巨蟒似的让地皮发抖的声音,似乎就从那洞中发出来的。所以,就连那洞边我们都怕挨近。年长日久,饶仓洞口,早已荆棘满布。

三十年前的一个秋天,我的一位堂姐幺知到饶仓讨猪菜,她看到一堵十几米高的老岩之下,有一窝水汪汪的米浆菜,她便举着镰刀,快步上前。这时岩上有泥沙哗哗而下,她忙退后,抬头一看。不看则已,这一看,便留下了千古遗恨!

原来,她看到一条碓杆粗的大蟒蛇,头上有一团耀眼的红冠!她心中一惊,全身痉挛,脸青面黑,昏倒在地。被人看到救回家苏醒后,张开眼睛,双眸里的惊恐,像冒烟的炸弹令人惧。家里的人问她看到了什么?她说得断断续续,颤颤惊惊,语不成调。家人不断地给安慰她、给她壮胆。于是她说,她只看到那蟒蛇,小水桶一样粗大,头上有一团紫红的冠,奋力向上攀爬时,不知为哪样,突然坠落下来,把她吓倒了!并且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从此,饶仓这个地方,对于少年的我们就感到有点害怕。

于是,那溪流里的田凫、石蚌便日日夜夜地放心欢叫了。狐狸、野兔、山鸡、獐子等,大白天都自由窜来窜去,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

四、雷打岩

雷打岩是一个地名。雷打岩在一个山弯,在饶仓上面。如饶仓是嘴,那么雷打岩如眉。在那山弯,分崩离析的巨石,重达几百吨、几十吨的比比皆是。面积上有十五六亩的光景。那些巨石不知为什么会七歪八扭,自上而下的无根石,毫无规则的堆放,黑煞了山弯。记忆中,这些巨石上爬满了手干粗的古藤。阴暗潮湿的岩石上,随处可见绵羊毛似的苔衣。岩石之间松杉、柏树,被大胆的古藤穿来插去。热天,松鼠在树木古藤间蹦来跳去。手臂粗的菜花蛇、黄花蛇、黑乌蛸,常悄然出没在这古藤岩缝之中。有时,它们将自己懒散地放在岩石高处,尽情地享受阳光。松鼠与蛇,它们各行其是。

在这人人都心有余悸的地方,父亲却偷偷地在这乱七八糟的巨石背后的旮旯,开垦出几块条形的几分大小的黑土地。虽然光照弱了些,种出来的苞谷不怎么饱满,但却很少被老鼠糟蹋。

在这里,蛇蜕随处可见。有时,不注意还会被鲜活的蛇蜕大吓一跳。蛇在这里的生存也并不乐观。因为这里还有很多红毛的、花脚的大毒蜘蛛。它们结的网,像蚕丝织就似的。高高低低,到处都是。小一点的蛇,一不小心,落入网中,便会遭到大蜘蛛游击似的保鲜毒杀,成其可以慢慢享用的网中美餐。

我曾经问过祖母,雷为什么要打岩?祖母说岩缝头有雷公虫。

雷公为什么恨雷公虫?祖母说雷公虫很毒,爬过的地方,人摸着都会生疮。

我听了突然紧张起来!祖母问我怕哪样?我说和父亲去雷打岩,我睡过一块岩头。祖母说,即便有雷公虫爬过,几场大雨就冲得哪样都不得了,有哪样可怕?

为了减少我的畏惧,父亲把“雷打岩”路边的荆棘藤蔓砍得干干净净。就连地埂上也经常铲得干干净净。不过每年春天,那些荆棘藤蔓与杂草,像与父亲作对似的又疯长起来。

对于雷打岩,只有向阳一点的草坡才是我喜欢的。因为那样的草坡,有一种让人放心的坦然。在六月六地瓜熟的时候,绿得发黑的地瓜藤下面,松软的泥土里,多藏着又红又香的美味。

土地下放后,父亲曾经说过,要是粮食没问题的话,雷打岩那地就用不着种了,最好种树。因那里的杉树,虽然生在岩缝中,却长得直。那里还有一棵春夏开大朵白花的、叶子有点像枇杷叶的树。若干年后的今天,我才知道那树叫白玉兰

后来,“两杂”推广后,粮食不但过了关,千百年来,顿顿吃大米饭的梦成了现实,父亲还真在那里种了一片树。树成林了,父亲的眉头舒展了。可无情的山火又让父亲愁容满面。

五、箐口

从雷打岩翻过山梁,再往下就是箐口了。或者说从寨后往北,经沙坡山脚杉树林下的长田,左岔道去牛场大坡,右岔道翻过饱米大坡丫口,过小牛敞,转下一个山弯就是箐口。箐口就是窝子大箐的入口。东面是像一条自北南下的巨蟒似的长坡。西边便是馒头似的山顶有一座古坟的大坟坡。大坟坡东面的山下,杉树林木森森。而东西山势皆壁陡。北面一片梯地,螺旋似的向下绕到一环形巨岩处,只有一条人工凿就的石级小路可通箐口。两侧有荆棘遮掩的深沟,常能听到清流淙淙,蛙鼓声声。沟边的椿树、漆树、香樟树毫无疑忌地自由生长。乌鸦和喜鹊共处,野鸡与鹁鸪同飞。狐狸寻觅着野兔,松鼠积攒着坚果。黄鹂在刺蓬里叽叽喳喳,不时可见老鹰在天空盘旋。两条山沟汇集后流入大箐深沟的水凼。箐沟多有松竹环绕。这水凼,炎炎夏日,阳光烂灿,是小伙子们裸身如鱼的乐园;而月明的夏秋之夜,则成了大胆的姑娘沐浴仙池。在这里还发生了至今令人津津乐道的爱情故事……

至今还记得年少时津津乐道的山歌:

听到斑鸠咕咕咕,看到姑娘煮豆腐;

又白又嫩尝一口,害得哥哥如醉酒。

至今也想不起来这山歌是怎样学会的,虽然那时不懂这山歌的意思,更没有尝过酒的味道,可如今想来到觉得很有意思。

箐口在我心中还留下过惊恐。

一年春节,我与父亲到“箐口”挖劈柴。因为有不少被砍的杉树枯根,用锄头当刀劈下来后,由于成了薄片,又带油质,燃起火来肯燃得狠。

记得有一年冬的一天,下午四点左右,突然之间,那薄薄的阳光躲进厚厚的云层之中,天色一下子沉重起来!望着天越来越黑,我惊恐地叫喊起来:“怪!咋这么怪喽!”凭经验,父说叫我不要慌,慢慢等一下看。为什么这样呢?父亲又说先找个牢靠的岩洞躲起来,会不会有一场恶雨?可是,这根本不是该下暴雨的季节啊!怎么可能呢?有点迷信的父亲说,这老天太不正常了,怕要改朝换代了。

那时不知道是什么叫日食,一方面,父亲怀疑“改朝换代”;另一方面,又相信这种违背常规的事不会长久。因此父亲说,早迟一点,可能这天会恢复正常的。果然,半个小时左右,天又渐渐地放亮起来。我们便急急往家赶。

从大人们的口中,隐约记得那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

如今到箐口,故地重游,田荒地懒,水润山绿,荆棘丛生,林木再浓。野鸡野兔随处可见,鸟儿的欢叫随处可闻。

六、长坡弯 平坝坝

长坡在箐口东南边,其实就是以牛敞大坡山岭为中心的分岭脉。这长坡像一只受了重伤而打上石膏板的长臂,平坝坝则像伸展自如的左手臂,展开手掌、手心向下平搭于膝盖之上。而那手掌,便成了我们常说的“平坝坝”了。“两臂”之间,就形成了长坡弯。长坡弯成“乃”字形。“乃”字形的中部,有一棵树冠巨大的香樟树,大人们一抱都抱不完。前面悬岩陡壁下,是一片深谷密林。而长坡的西南面,是一片白杨林。在我的印象中,这里的泥土总是湿润的。因此,我们放牛马,也爱放在这里。当然,于我们来说,十来亩宽的大草坝是一种诱惑!我们曾在那里跑攻城,打长长跪,打鸡儿棍、睡懒觉、乱吼乱叫。但是,“平坝坝”这地方,周围没有岩洞,要是下雨来,是找不到躲处的。因此,我们十来个人便酝酿建一栋茅草房,以便躲阴凉、躲太阳。于是,我们作了简单的分工后,相约而聚的时候,割草的割草,砍“树”的砍“树”,找藤子的找藤子,搬石头的搬石头。忙碌几天后,房子建起来了。于是便希望老天赶紧下起雨来,我们好享受自己创造的“幸福”。然而,真正等到下雨的时候,人多一挤,那些小块的石头随意垒砌的石墙,却经不住一拥而进的折腾,一下子便向外倒塌了。于是,大家只好顶着绑扎成一片的“屋顶”躲雨了。大人们知道这事后,他们帮我们重新用大石块砌好墙,并用重石块压住茅草盖的小房顶。从此,我们到“平坝坝”放牛看马,歇凉躲雨,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春天,吆牛放马的时候,我们会从“平坝坝”往下,经长坡弯,沿灌木丛中狭窄的岩石小路,下到谷边竹林中,偷偷地采挖嫩嫩的竹笋,夹在柴草中带回家做菜。

进入夏秋之际,这山弯的鸡苁菌、米汤菌、毛草菌多,只要下雨,随便走一走,诺大的山弯,总会给我们留下惊喜;这山弯里,有时还可见到红红的八月瓜,黄黄的花生米大小的“羊奶奶”,比黄豆小的黑黑的棱果。入冬,还可从长坡弯下大箐里捡干柴、砍桦香柴、岩柴之类。

那时我们最羡慕年富力强的白尘,二十多岁的他,在那片白杨林中,从这棵树跳跃到那棵树,不用镰刀、砍刀,他像铁爪,只见他两手不停地交换之间,白杨树的枝桠便在一声声撕裂的脆响中布满树林中。接着他便从树上蹦下来,挥舞镰刀,修去细枝,集在一起,捆起来扛回家。

有一次,白尘正折树桠枝,忽然看到山弯上飞出一只灰色的野兔。他猛地从树上蹦下来,像一条猎狗,箭一般朝目标斜奔而去。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他便将那只兔子扑在怀里。白尘鼻子流着血,嘴里啃了口泥,抹了一下脸,带着笑容,提着兔子双耳就高兴地往山上走。于是白尘的“凶”更让我们羡慕了。

不过,由于远离了乡村,在这长坡弯,森林中野生动物活动频繁的夏秋之际,我们不得不有所顾忌。没有三五人,我们是不敢下到山谷深处去的。单独一人,看到身边闪过一只狐狸,自己都会因此大吃一惊。黑色的野山羊在草木深处一叫,大蛇会发出吐信的恐怖。如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提根竹竿壮胆,以防万一。据说竹竿是蛇的克星。

然而,比我们年长的哥哥,冬天放牛到长坡处,敢将那些无主的古墓里的棺材拿出来打碎,找个岩脚烧火烤,烧得“嚓啦、嚓啦”地响。烧成灰烬后,留下来的,还有铁狗儿似的苞谷子大小的白色晶体。他们还敢用那白色的脑壳骨洗干净来舀山泉水喝。如今想起来还有点毛骨悚然。

七、锁呐洞 撮箕弯

从平坝坝往东,翻过一座倾斜而下的分水岭山脉,就是撮箕弯了。

撮箕弯,顾名思义,就像撮箕一样的山弯。乡村人凭眼力命名的地名,又形象,又好记。一道象鼻似的山脉,直伸向大箐,左边是“锁呐洞”,右边是撮箕弯。“锁呐洞”处在山弯腰部,以一堵高不到三丈、宽十丈有余的老岩为分界,这老岩下就是锁呐洞了。山弯是上窄下宽,呈三角形,老岩下的山弯像一把扶手狭窄的高脚椅,山弯下全是上百米高的悬崖峭壁。壁顶长着数百年的华香柴、岩柴、古藤。山弯沟畔,芦苇森森。半坡上,灌木丛丛。这里生长最多的草,就是长年泛绿而扎实的蓑衣草。白岩场小坡坡上的苗族女同胞,常常三五成群地到这里来割蓑衣草去编蓑衣卖。这蓑衣草扎实有梭角,牛马不喜欢吃。所以,村里很少有人到此割草。

更重要的是,“锁呐洞”有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传说。

说是谁要是独自在“锁呐洞”附近打口哨,马上会传来送葬的锁呐声。当这锁呐声音吹吹打打紧跑慢走追到人时,被追到的人就会像做梦一样,死了都不晓得。除非被追的人手中拿着一只左脚穿的草鞋,朝着声音所来方向高高扔去,并且将双脚倒着走路,那恐惧的声音才会转身消失。

后来不听邪教的几位长兄,硬是爬到“锁呐洞”去探个究竟。他们说,那洞口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进,像一个锁呐口。进入之后,渐走渐宽,往里,约有数十平方米,面积还比较宽敞。除了有些朽木、枯草、破棉絮之外,有烧火的痕迹。顺岩脚看,有几副骷髅。

为此我问过祖母。祖母说,古时候的人患了肺痨,认为是传染病,又无法医治,所以就请人吹着锁呐送到"锁呐洞",让得了痨病的人.在这个清静的地方,吃完定量的食物后,悄悄死去。估计“锁呐洞”里的骷髅,就是这样形成的。

我十四岁那年,开始有点胆大了,也不太在意传说的可怕。

一天下晚,在“锁呐洞”上头找到牛时,天快黑了,我捡到一只破草鞋,然后长长地打了个口哨,看看会不会出现传说中和锁呐追人的声音。等了好一会,四周一片寂静。我于是坚信传说不过是吓人的。也许是大人们担心看牛马的小孩贪玩,怕天黑不小心走滚倒,编来吓唬娃娃的故事。因为“锁呐洞”毒蛇多。并且山崖陡峭,危险处处。稍不留神,便后悔莫及。正因为如此,那里的柴草比其他地方茂盛得多。曾经有牛因贪食嫩草而滚死在悬崖之下。

然而大人们不知道,胆大的我们,为了得到悬崖边砍那一尺多大的岩柴,竟用棕绳吊着国妹哥下去砍。并且棕绳吊上那粗大的岩柴来。国妹哥扛主干。我们各人扛一根枝桠,都觉得很重。要知道,麻东二兄弟就是为了那棵大柴,从那地方掉下一百多米高的悬崖的。后来找到他,村里人用粗竹竿绑个软椅,名叫滑竿,就用这滑竿抬送到地区医院。他家老人说,这王二哥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的。好在掉在荆棘丛中,再跌翻下去,脑壳虽严重损伤,总算保住了性命。

父亲听到我去那地方砍大柴的事后,责骂我说,以后不能这样!国妹哥家只是他一个人(独儿),出了事对不住人。

“锁呐洞”弯弯,因其地势陡峭吓人,至今生态不借。

有一年夏天,黄昏时分,在“锁呐洞”侧边的一片厚实的草地上,延龄哥家的那头黄母牛,睡下去好长时间都没起来。延龄哥下去准备打它起来时,发现这头牛正在产崽。等产出来后,年龄大点弟兄就讲,老辈人说,这牛生下来要先剥掉嫩蹄,它才会走路。于是,延龄哥观察小牛脚蹄,并及时剥掉那蹄上白生生的蹄壳。老牛努力地站起身来,认真地舔着小牛身上的胎泥。延龄哥把小牛抱上稍微平点的地方,那小牛睁着好奇的眼睛,东看西看的,会发出它嫩嫩的哞哞叫声,会主动找奶吃,并且会跟着它母亲,颤颤巍巍地往山上爬。

撮箕弯,像一把佛祖坐过的宽大的仰椅。这也是我们爱活动的好地方。因为山势平缓,又容易下到谷底,所以,我们长大后常成群结队地在这里砍柴、割草,甚至开荒种地。很快,这里便成了一眼望去,无秘密可言的地方。

八、屯坡

屯坡,顾名思义,曾经是周边村人躲避兵匪的山屯。

在饱米大坡与屯坡中间,隔着一座山,这就是沙坡。我的故乡窝子,就在屯坡脚下。是一座两百户多户人家的山村。这村依山环建,形象上类似撮箕。村南面的山,巍峨高耸。山顶呈半月型,中为平地,南北有山包。东为弓背,西似弦。山顶四周有围墙、有居所,还设了望所。山顶四周皆岩,高低不一。北坡缓而岩石低矮,东西高陡,给人壁立千仞之感。南向,岩高坡陡,搊石滚坡,得先大声地喊一气,否则怕伤着人。然后搊石头一滚,这石头,不到山脚是难停歇下来的。屯坡天然险要,加上有防御功能的残垣断墙,数百年来,村人皆称之屯坡。

数十年前,村人建房,取石砌墙,打石板盖房,多来自屯上。

本来险要的屯坡顶,因开山打石,加深徒峭,更加险要。运石之路,多以泥铺路,以水浇之、滑之,以木制作的方向可控之滑板,载石以运,省力有效。开石以积,运石以累,假以时日,墙体石料,盖屋石板,皆可备之。伐木以为梁柱、行挑、椽条、门窗之料。请石、木二匠,时日累进,石屋建成。

如今,屯坡顶上建了移动通讯机站,远远望去,机站建筑,如屯之桂冠,稳戴山头。然而那棵百年古柏,在机站西北边,依然默默挺拔,守望着窝子这座山村。古柏一侧,总悬挂着一面厚重的黑旗,只有在强劲的风中,才见其飘展的身影。

每年农历六月六日,村中仡佬族都要杀鸡宰羊祭山。

祭山之时,皆由族中长老,以仡佬族语,高声唱祭于屯上古柏树旁。所唱何意,未知其详。大概祈求山神,保一方之平安吧。祭罢,野炊一顿而散。

如今,这样的祭山,后辈晚生,皆不谙其俗了。

传说黑旗有镇妖邪之效。自从在屯顶插一面黑旗,曾经频发的火灾不再,曾经的瘟疫不再。于是,每年农历的六月六日,祭山的活动照常开展,只是古老的祭语无人会说了。

有一年,连天的暴雨,三天三夜未停歇。屯坡弯的地更发生了泥石流。好在弯下恰好没有住户。看着那泥石流,有些后怕的人们,通一年又一年地整理,那片屯坡,又恢复了从前的梯地样子。

奇怪的是,塌方之后,人们发现屯坡上深厚的泥土底下,居然出现铜圈缠绕的脚手骨节!也就是说,人们发现有一圈又一圈铜丝紧密相连,圈着大腿、小腿骨、手臂骨的铜。很像一种古代盔钾。但查阅历史,从没见过这样的盔甲!见到这种情况的人,觉得铜丝虽锈,还能卖点钱,就当作废旧收卖了。至于那些骨头,烧草皮灰时,也将就拿烧毁了。

九、沙坡

沙坡是箹箕形的故乡北靠的又一山,与屯坡形成一个丫口。山村就位于沙坡西侧。于村前远观沙坡,层层窄狭的梯地环坡而上,好似高大的古长城一节。这些梯地,大跃进时开山打石,砌成一道又一道的地石墙地埂。

土地下放后,地埂修补痕迹可见。沙坡南侧与屯坡相接处的丫口,有一对巨大的歇担石。过山丫口,向东可往轿子山,可通大地、可处、猫洞。沙坡就是沙石结构的一座山坡。山北杉树林木森森,故称杉树林。北山下有一块田,环山而展,其长近两百米,宽不过三、四米,故称长田。东与一山脉相连。所连山脉,向东延伸,如蜈蚣状爬行,嘎然而止于石板村下者戛寨子后,如蜡烛岩山上。

沙坡南侧有一弯。山弯中部,有古旧石屋遗址。该遗址与山丫口平行。二十年前,有一户仡佬族人家,在遗址上建房。建了一间房,一个牛圈,就搬进去住。可住了没几年,又返迁进老寨子中。因为后来,村里用上了自来水、用上了电。而那户人家,单家独户,水电成本高,没法顾及。那地方虽离村不远,却倍感冷淡。再说那户人家,夫妻共养了八个姑娘,长大后外出打工,陆续嫁人,很是孝敬父母,因此两老经济条件明显好转。

西南还有一山弯,弯中林木一片。有古井二口,故称双水井。曾因开荒种地,林木锐减,井水在冬春常供不应求,于是守水成了村里必须从事的一项活路。

打工潮涌起多年后,山野坡地多丢荒。退耕还林,到处种树,井水又有了生机。然人增畜繁,供不应求之状也逐渐显现出来。

新世纪之初,依托夜郎湖的安顺供水工程的建成,得政策的阳光,引自来水到村,于是人畜用水不愁。

沙坡顶上,有一块三四亩宽大的田,平展在近山顶的南侧。不知有多少年的种植历史,那田土已肥沃有加,田里种出的水稻,粒粒饱满!

五十四年前,我年仅二十五岁的祖父暴病无治,第一个葬在沙坡顶上。而且是在大田之上与山顶之间的中部的小山弯,有人说,在没有坟地的地方,能看出可葬之地的阴阳先生,那才是有能力有本事的先生。然而,家族中一位比较精于阴阳地理的老人说,给祖父看地的那位先生,他的一生中,唯一看得好的阴地,就是祖父所葬之地了。老人说,地虽不错,但向山方向需要扭正一下。原来对着圆宝似的山神坡。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父叔为祖父立碑时,按老人的指点,石碑方向调对着前有案山、向山如笔的方向。祖父下葬到现在,沙坡上似乎一夜之间成为风水宝地,好几位老人去世后先后都葬在祖父坟前,1999年冬去世的祖母,生前嘱葬祖父右侧。祖母下葬的时候,我发现下葬处全是洋矸石,还是用铁撬左挖右挖才挖出长方形的葬坑来。这沙坡真是名副其实啊。

说实话,在我小时候,父母除了参加集体劳动外,最热心的就是趁早晚时间偷偷上沙坡挖荒地。因为那时,出工不出力的情况普遍,集体分来的粮食不够填肚子。开荒种地,收成属于自己的,谁都肯卖力。除了被队长抓现场外,大家谁都不说谁。所以我也去挖过,除了薄薄的一层黄土外,就是沙石多。我曾担心种不出粮食来。父亲说,只要坚持种下去,年年多挑一些牛马粪去种,时间长了,土质会好起来,也会肥起来。

果然,种到后来,沙坡顶上的那片开荒种出来的地,种的苞谷又长又大,饱满得很。名副其实的沙坡,在那种重视粮食生产的年代,土地逐渐肥了起来了。而在重视经济的现在,外出打工成了风潮,家中多为老弱妇儿。于是,曾经肥沃的沙坡梯地,又大片、大片地荒了下来,地埂垮塌无人管,水土流失无人问。

 十、如筝的故乡

故乡窝子在屯坡与沙坡脚下,南向白岩场,北依大河。沙坡下的山弯处,依山而建的村寨有数百年历史。先入住的是仡佬族。汉族是清后期迁入。这村寨之所以依山而建,是因为山腰有三口井,除了双水井,还有一口被称为大水井,在上山丫口的牛路边。人们最爱挑的双水井的水,因为离牛路远,又是一弯树林之下岩缝里流出的水,干净、清亮。屯坡下几户人家散居处,称偏坡寨,解放后才有三户人家建房居住。现在也只有十来户人家。与偏坡寨对门相对的中部,叫中院。中院之西,房屋围着一块数百平方米的偏偏的大石(岩)板而建,有二十余户人家,小地名故称大石板。

如今,村街道建设的需要,那块印着两个深深的马脚印的偏石板已成路基。只是海马留蹄之印的传说还在。

小时候,大石板旁边,隔着一条巴掌宽的沟,还有一块几十方米的小偏石板。以沟为界,一边是一队,一边是二队。夏秋之际,沟中有汩汩而流的水洗衣裤的人,一队的站在大石板,二队的站在小石板。三、四、五队离鱼塘近,洗衣服多拿到鱼塘去洗。那曾经的清水鱼塘,是解放前村中大户养专用来养鱼。随着人口的增加,牛马的增多,鱼塘变得污秽不堪。

现在,鱼塘已沉入记忆深处了----塘被填平,围塘而建的房屋前,被几户建房的人当做院坝。虽然这是村集体的,但没人愿得罪人,事情也就这样平静下来。后来在村委统一下,对所有站用集体土地的人家,该拆的拆除,不愿拆又不影响交通的,补出钱来,用于公益事业。如今,村里的道路,小车可以穿行其中。交通畅通后,买长安车跑运输的就有好几户,还有一户买大车跑货运的。三轮货车,摩托车,那就更多了。

中院之后,有一小山包,俗称包包上。二十年前除了菜园,还有黄姓数颗祖坟。

小时候,夜晚经过坟地,听到猫头鹰叫,毛骨悚然地加快脚步往家赶。有人夜晚从相距不到一里路的石板村,过山弯,回窝子。见前面有火把,以为是熟人,高声叫人等着一路走。听到喊叫,火把停下。可这人一走,火把就以同样的速度向前走。转过山弯,不见了火把,还遭到泥巴石砂的袭击。吓得这人一路奔跑,到村里昏倒在路边。而现在,从石板村到窝子村的路边,建成了一栋又一栋的房子,即使是夜晚,一路上灯火辉煌,不再有令人恐惧的夜色了。

曾有位阴阳先生说,石板到窝子,相距的那段路,岔口多,沙水多,不宜建房。如今,交通路线四通八达,打工经济,危房改造补助建起来的那一栋又一栋的小洋房,将那忌讳多多的路段,填得热闹非凡。

解放初反霸运动中,当时的窝子区政府所在地,所以被打头的,多次在在小包包背后。小包包背后,早晚都显得阴森可怖,很多人怕从那里经过。而现在,小包包背后的“打奶哥(地名)”坡下,已建成了一个新的村寨,平坦的村街道处处相通,年轻人在夜里往来,毫无顾忌了。这个新建的小山村,北向三座山,有如狮子滚绣球之形,让阴阳先生赞叹不已。第一个在那建房的方家,子孙参加工作的就有七人。为此,凡有地在那边的,都争先恐后地往那边建房,希望子孙后代像方家一样发达。所以,在打工经济遍布乡村之后,那里的房屋真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很快就成了一个新的村寨。

拥有五个村民组的窝子,整座村庄,基本上坐北朝南,前后皆田。春天,金黄的菜花铺满诗意;夏天,碧绿的秧田簇拥一座村庄;秋天,羞涩的金黄等待收获,衬托着一个新时代。而不论春夏秋冬,远远望去,呈梯级状的山村,炊烟袅袅中生机盎然,一栋栋的平房、石板房、以及整洁的街道,显得有些恢宏大气。特别显眼的是村西的学校,两层楼房,虽不高,却贴了瓷砖,显得有点洋气。当然,梯级的、宽敞的运动场,高高飘扬的红旗,相互映衬得有些高雅。西边,离学校数百米远的对门大坡,如龙摆尾似的,环抱北延,颇似屏风一环。集体时,对门大坡中部,是一片茂密的杉树林。那是常是两村寨(窝子、石板)人家狗的乐园。发情的狗,常在那林中交欢。有时还会发生争风吃醋的战争。后来,土地下放,集体的树林没人管,盗伐越演越烈。甚至连树根都被人挖来当柴烧了。

翻过对门大坡有一匹山,似穿着长衫仰睡之人。这人形脚下的小山村,如今远远望去,林木森森。

向南延伸的公路,在山间起伏远去,像一根长长的风筝线,系着窝子村寨这“只”有脚有手的“大风筝”。离窝子寨子不到一公里的院塘,恰似“风筝脚下的绿色点缀。而这如风筝似的村庄,远远观看,云蒸霞蔚,呈冉冉上升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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