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尿泡

文／黄平

父亲最自豪的事，是从他成了家后，每年过年都能宰杀一头大肥猪。

童年时候，每年春节前杀猪，我第一件事就是要猪尿泡来，把里面的尿液放出后，又舀水灌进去，然后揉来揉去，反复多次后，就找节芦苇竿，从像肠子一样的猪尿泡口插入，用力吹。吹胀一点后，找块包包拱拱的大石头，使劲压起来用力揉，揉得软一点又使劲吹一气。就这样反复不断，猪尿泡才会越吹越大，像个汽球。约上几个小伙伴，抛来抛去地玩耍……

童年时候的冬天，除了大帮小补的做点家务，比如烧火热水烫猪，烧火煮豆腐，烧火炕腊肉、血豆腐、香肠之类。那时贪玩的我们，玩的就是陀螺、纸板（三角板、四角板）、水枪、弹弓、小簧等，甚至只要不下凝，我们还有到沟塘逮鱼、摸石蚌。而玩猪尿泡，年年都要杀猪的我家，一年也只有一次。

说起来，猪尿泡没啥好玩，又油又臭。但那个时候，能得玩的东西，要么是自寻其乐的就地取材，如打鸡儿棍、孵鹅蛋，扯小簧、取棒菜树皮做“锁呐”来，或者找竹子做剪刀一样的夹子逮黄蟮来（蟮鱼）烧吃之类。

六十年代出生的我们，童年的玩耍的东西，几乎都是自己动手制作，自寻其乐。即便做弹弓，要等有补鞋的串寨子，才有机会。而且都是收废铁、烂胶鞋、猪毛之类，买得点钱藏起来，才会找机会买弹性强的胶皮，要补“反帮皮鞋”的那种皮一小块，才能做成一架弹弓。只有过年杀猪后，要猪尿泡是父亲乐意给的。因为猪尿泡没多少份量，并且并大人们视作猪下水，看不上眼。卖也没人爱要。

我是五六岁的时候学会玩猪尿泡的。那时父亲教我，先把里面的水倒完，再想办法灌水摇晃几次，把水倒丢。就这样冲洗几次后，用嘴对着切口用劲吹，吹胀一点，就找块癞石头，手压在上面使揉。反复的揉和吹，也就是边吹边挼，边挼边吹，猪尿泡才会吹得越来越大。吹大后扎紧口子，几个小朋友在一起，当球抛来抛去的，才显得轻便好玩。因为猪尿泡带油腻，那时家家户户都是土院坝，玩落在地就会猵赃，几个小伙伴玩来玩去，就会玩得一身泥污。那时候的娃娃，衣服裤子再赃，谁都习惯，父母也不会责骂。只是要求在吃饭的时候洗洗手。

后来，弟兄姊妹都长大了，猪尿泡吹胀、晒干，高悬于楼上，阴干后，祖母用来拌饭喂猫。

猪尿泡作为玩具，这样的历史早已结束。但如今偶尔想起，倒也觉得有趣。

一是童年单纯爱玩，喜欢的东西，即使赃也不怕。记得我在五岁时，生产队组织收黄豆，父亲挑来的黄豆捆，在晒场缷下打开，我发现有一条红花纹的东西，便捉在手上玩，吓得看到的祖母脸青面黑，哐哄我放下后，用火钳夹丢厕所。我听老人说，好在那是条懒蛇，不然的话我连命都难保。而我呢，自始自终，根本不晓得怕。

二是吹猪尿泡，边吹边挼，边挼边吹的过程，虽然耗时，但一次比一次吹得鼓，一次比一次吹得大，越吹越有信心，就不怕赃，也不怕累了。这好现在社会交往中，谈判协调的过程，很多情况下，都和吹猪尿泡过程差不多。

三是常被人嫌弃的猪尿泡，其实还有药用价值。猪尿泡猪体内的膀胱。猪尿泡学名叫猪脬，是一种营养价值和药用功效都特别出色的存在，人们把它清洗干净以后可以食用，经过加工处理以后则可以入药。猪尿泡清理干净以后可以用来煲汤喝，能为人体补充丰富蛋白质和多种氨基酸，还能让人体吸收一定数量的维生素，对促进人体代谢，增强人体素质都有很大好处。另外它还有丰富的胶原蛋白，经常食用还能起到美容养颜的重要作用。猪尿泡能入膀胱经，止渴缩尿、除湿。在临床上它多用于遗尿以及疝气疼痛，还有阴囊湿疹、男性性功能减退等，治疗功效倍受称赞。

由此看来，有的东西，它虽不起眼，甚至在世俗的眼里不值一提。但并不等于它没有价值。有时候，事物的价值在于发现。但对于我，猪尿泡再有功效，也不可能有用。毕竟它是猪的内脏，是痛风患者之大忌。看来，再好的东西，需要与是否适合关系密切，也就因人而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