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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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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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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南小城十字街

文黄平

因祖母的大姐,我的大姨太太家住安顺东街的东门坡中部那座雕楼上,加上母亲的二姐家住安顺北街杀猪巷,离大十字仅数十米远。我孩提时,祖母或父母常带我到安顺走亲戚并逛街,大十字作为安顺城南来北往、走东窜西的必由之路,这是我最先认识的城市“十字街”。但我最熟悉的十字街,要数我们普定县定南小城的十字街了,因为那里曾经是我参加工作后,很长一段时间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一九八六年七月十四日,我到普定县审计局报到上班。报到后局长说,单位上的褚同志到贵阳大营坡进修,需脱产读两年成人大专,因此叫单位上的郭大姐带我到褚同志以前的那栋两小间的偏厦小瓦房住下。

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住处,就是在定南小城的小十字北行约百米之处。

从北街百米远处的左侧一道大门进去,三进两院后,便是左边紧挨一道半圆围墙的偏厦小屋。这是普定解放初期兵役局(武装部的前身)所在。偏厦小屋前是半亩宽的竹柴围就的菜园,菜园后是一个红砖石灰浆砌就的公共厕所。小屋左侧墙外有一口圆形朝天井,井石光滑如玉,井边有一个人形水泥池子,可供人洗衣服,也可供人在热天夜深人静中打水装满洗澡。小屋内是水泥地坪,有双眼煤灶、木门的水泥柜和木盖石缸。

不论中午还是下午,如果我需要买小菜,下班就从去原建国中学,现普定一中的路口往下,走大礼堂前红板黑柱的三层高、长九间的瓦房背后,篮球场前,再过建行门口,就到曹家街口,再往前就到粮油公司院坝前的菜市、肉市。买好后,就从补鞋、做鞋、补锅,门前摆红豆酸菜摊的曹家街,转十字街往北(实际上为北偏东15度),行百十步进门入院,很快就到我的住处。

定南之名,是明洪武年间,征南将军傅友德、顾成等诸将以志命之,誓言必须征服向云南方向逃窜的元末梁王,故名之曰:定南。本来洪武年间,“大明定南所”最初设在天王旗,其牌坊石尚存至今。可那时因历史、地域等原因,未有十字街。明末清初后,所府迁至嫡台山与东华山相连山下小城的南门,衙门就设在南门,故小城人至今尚称南门坡为衙门坡。解放后的衙门坡,曾作为新政府办公之一的地方,那门前的老门牌坊两侧尚有:“风吹扬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字迹依稀可见。

定南古城以小十字为中心,主街为中大街,又名解放路。中大街并不是笔直的一条街,从老城西门往北,五六十米处到姚家拐拐纺织品公司,中大街在此偏北十五度向前,左边就有百货公司、商业局、公私合营等,右边有轻工局、中药司药等。十字街北有大龙井,南有茶壶井,西南有吊井。小城西门外,从南往北有条护城河,与天望溪相遇后,汇入乌江上游的三岔河。

十字街近北处有三家单位:左边是一栋两层楼的灰色砖瓦房,长六间的新华书店,是读书人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右边则是土产公司和供销社共用的两层楼的木质结构苏式瓦房,有包箱楼梯上楼,左右分属两个单位。在那个什么都得统购统销的年代,当街北部有九个大铺面,在转拐处有一堵比两层楼还高的水泥立面墙,上面用红土写有“文革”时期留下的语录标语。两边是“两个伟大”,横批是“毛主席万岁”,形式上像对联。中部一侧往南还塑有的一大朵向日葵。转角南部一排铺面三个,连同正面九个铺面,现如今都是一色的红漆大门。这一段街道两侧,以新华书店、粮食局招待所和土产公司为代表的楼房,墙面都保存着一幅幅年代感极强的标语。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靠近小十字的这段街道,白天人来人往,遇上星期天赶场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儿时的我们,到普定赶场,若不逛逛十字街,等于没有进城。紧挨着新华书店的,是粮食局招待所,每逢季末和年终结算,各区、公社粮管所的会计都会一窝伙住在这里,夜晚灯火辉煌,划拳打码,把酒临风,好不热闹。

因为十字街标语的特色,有人提议建“某某一条街”。但是定南城的历史厚重,这提议当然被当政者否定了。只是农资、供销大楼长十间(其中有一间是过道),气势挺拔至今。大楼后有宿舍,当时皆为领导居住。相距两间房子就是盐巴公司的门面房了。这样的几栋建筑,是十字街“门面”,所以几年前,定南古城以修旧如旧,即将沿街建筑,以“穿衣戴帽”的方式,复古似的保存了下来。

粮食局招待所往北一点,是定南小城最有名的豆腐街。柴火煮浆,酸汤点豆腐的特色保持至今,成了这座小城不变的乡愁。十字街往南大概四十多米,还有另外一个“十”字。左边是名副其实的打铁街,打铁人家门前多摆有犁口、锄头、薅刀、镰刀、火钳、抓钉、马掌、耙齿等有各种各样的铁货。右边与之对穿的就是曹家街了。打铁街路口再往南一点,是民国初年兴办的普定女校——木结构两层楼的四合院,至今其形依然。我认识不少在女校读过书的老人,面容看上去都非常儒雅大气。曹家街口南端,住着一户外国人,男主人叫约翰。据说父母已去世,兄妹相依,结婚成家后,以悬壶济世为业。再往南走,便是老县医院门诊部了。门诊部的后面,是至今还保留完好的天主教堂了。教堂大门南向,有一条路通往老大礼堂前。可惜的是,大礼堂这座曾经象征着普定权力的建筑,已被拆作建了栋商品房了。过建行门口,可到场坝上的菜市。

十字街的最南端(实为东偏南),横着长长的两层近三米层高的木结构瓦房,虽然后来时代在这样的建筑上有过一些改造,但旧式结构依然可见一斑。这一片青砖黑瓦的公用木结构建筑,木柱、木门、木窗、木楼、木梯,如今要么公转民,要么荒废无人料理了。曾经,这一片两层楼的苏式瓦房(北侧有吊脚楼),是老城公、检、法、司的公务之处,还伴着民政、财政、审计、卫生等多家部门,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才逐渐迁出。

如今,东南面只有上普定一中的那条石阶路上,光滑的青色铺路石告诉你,在它们的身上,留下过不知多少学子的足迹和故事。

十字街的西巷,那街巷不过四十米长,宽也只是三米多。而南面的街道足有五米宽。这十字街向西的街口,住着一户庄姓人家,近三米多宽三层木柱楼一栋,除了面对中大街的一间作铺面外,另有两间铺面楼紧紧相临,均属庄家。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庄家将木瓦房改成了两层、三层水泥平房。

站在十字街面朝北,左手的巷道,离十字街三四十米,又与后街巷形成“十”字。再往左就接通老安织路了。本世纪初期,安织路改道,绕城扩建,十字街又与如今新建的迎宾大道一旁的“水街”相连了,站在这小街巷口,可直接看到塔山坡上的白塔了。

十字街前后左右的房屋,在前两年启动了对老城文化街区的改造工程,全都变成古色古色了,让人有穿越时空的感觉。十字街东南角还拆除了数百平方的老旧房屋,建成了长形的十字街小广场,后有长形花台,前有长条形休闲石凳和两口半圆形大石缸。

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期,以十字街为中心的定南小城,清一色的青砖黛瓦,整个定南古城,风貌古朴优雅。可惜那时的小城,晴天灰,雨天泥,有时街道上还会留下牲畜粪便。八十年代,从北门到西门这条街,人称“中大街”。但北门是断头街,左转才有街、有道。当时我们戏言这条街,抽上半根烟,走完一条街。

上了一定年纪的定南小城里的读书人,忘不了十字街的小人书,忘不了新华书店里的童话,忘不了十字街往往南街边香喷喷的包子,忘不了十字街华家饭店飘出来的菜香味,忘不了挑桶窜街巷喊“舀红豆,拈酸菜”的叫卖声,忘不了牛车拖黄泥巴顺街卖的“买黄泥巴喽”的吆喝声,忘不了十字街西面不远的有八间铺面的两层楼的百货公司,忘不了紧挨百货公司的“公私合营”深宅小院木楼,忘不了当街那小小的医药公司......一系列的商业性公司,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中逐渐烟消云散。

定南小城的青砖黑瓦,市场经济之后,钢筋水泥建筑不断增多、增高。定南古城变得热闹而庞杂起来,至今还可见不少低矮的大青砖瓦房,在旧貌换新颜的古色古香改造中,显得精神不足却充满着历史的底蕴。老城西门外的新城区,全是钢筋水泥的高层建筑了。

十字街周围还保存下来的老木房,承载着定南古城不少老人的乡愁。不过,少量的老房也在不断地消失在岁月深处,留给上了年岁的人们淡淡的记忆。

其实,最早的大明定南所古城,整个明朝时期几乎都在天王旗。天王旗的定南城,只有三条街,名称前街、后街,中大街。现如今老城的中大街,是沿用天王旗所城的名称。天王旗所城,因为地形的原因,没有十字街。明末清初从天王旗迁入嫡台山下之后,才建有十字街。相比之下,十字街是定小城的地标。

如今定南小城的十字街,几经改造,一寸多的长方形厚石铺就的主街,街的两边有沟渠,环境卫生保持得比较洁净,给人的感觉像换了个天似的。其实是我们走进了新时代,人们的环保意识不断提高,城市管理也日趋规范,文明新生活不断向好,十字街的小广场,天气好的时候,有人约起对山歌、跳舞、玩花灯、摆白、哼唱古歌小调等等,小城的人们感受着时代的美好。

虽然我离开上班必须经过十字街的偏厦小屋已经三十五年了,住所也迁移了两次,但与十字街的关系,几十年来的深情过往,情如老酒。因为我至今还居住在老城西门外的颐景园,离十字街不到七八百米远的路程。也许是恋旧的原故,定南小城的十字街在我心里,就是一种根植于心的不舍。 所以关于十字街的一切过往,总是不由自主地时常进入我的梦中。

                                                    2022.03.02于定南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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