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就这样

 想来就这样

                              文／黄平

  我回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可打田的父亲还没有回家。母亲说，勤快你去菁口看看。我拿着电筒赶去，父亲放开牛，洗干净犁，抬放在路也岩头上，他还在Chou田埂上。我喊他：“爸爸，黑都黑了，你还要做到哪哈？”他说：“光有几板了，chou完就走！”我走近他，用电筒一晃，看见他脸上、头上都溅了稀泥巴，只见眼睛转。我问父亲：“你都六十二岁了，还想这样做到哪个时候？”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悠悠地说：“如果不得哪样病，我想做到七十岁差不多了。”没想到，说这话没多久，父亲像祖母临去逝前一样，有点咳嗽。后来去医院检查，确法为肺结核病。当时疾控中心的朋友听到后说，这个病国家有药无偿医治的。于是我带父亲去县疾控中心，开了药，按方服用。说是先服八个月试瞧。结果才服得两个月，父亲脚手都痒得他抓得血迹斑斑。去问疾控中心，说是这种病吃这种药，病可治，这种情况纯属药物反应。

 后来听一位老人说，他也得这种病，最后是服用白芨粉一年时间，去医院检查，完全康复了。于是我去药店买，六十块钱一斤，买了三斤，打碎成粉。然后根据人家介绍经验给父亲说，每天早、中、晚各服一次，一次就那小调羹平平的一调羹。换药后还说见父亲抓四肢与身上，抓得皮肤像下雪。我去药店买止痛药膏给他擦。过了个把月，父亲才不觉得痒。当然，我还带父亲去澡堂请人搓背，父亲问我多少钱搓一次？我说不说，就十五块钱。父亲说我家有洗澡间，有淋浴的，何必拿钱去照顾人家？我说人家是服务，水池大，随你沧。服务不光讲态度，还要讲手艺，搓得你舒服，又搓得一身干干净净，花点钱也是值得的。父亲想到在老家做活路，钱来得不容易，所以讲归讲，他不愿去，怕花钱。我左讲右劝他才同意去试试。陪他去，我也洗澡搓背。结果他说：“不枉自，还真舒服！”我说不来试一试，你会晓得舒服不舒服？

  孩子上高一那年夏天，我包了辆车带父母和岳父母家去黄果树游了一趟。父亲一辈子最近的地方最是去过贵阳。这还是他十七岁那年被召工去贵阳矿山机械厂。去干了两三年，因叔叔逮着个机会，想好了一定要到普定大用（当时的区划）当煤矿工人，父亲不得不回家。因祖父二十五岁暴病身亡，当时叔在在祖母怀中。祖父临去逝前，祖母承诺一定将父与未出世的叔养大成家立业。祖母小脚细手，父亲放心不下，所以回家照顾。

 几个老人在黄果树游了个全程，看了很多美景，处处喜悦。亲眼看过大瀑布的壮观，穿过水帘洞的凉爽。父亲感叹，到过黄果树，不枉自来这世上走一趟！

  就那次黄果树之行，父亲是从医出来，病情有点好转才成行的。之后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直到2014年3月24日凌晨4点44分告别人间，享年仅七十二岁。不过父亲临终前几天，他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死在七十二岁，也算老人了！”

   父亲说他这一辈子都是苦命。几岁的时候，祖父走了，他成了孤儿。好不容易成了家，一辈子苦磨苦奔……我说他的苦是为了我。父亲问我咋这样讲？我说因为我家六姊妺，只是我读出书来有了工作，走出农村，不再起早贪黑地磨了。父亲听了后，想了想说，也算对！我说人不论是谁，只要不呆不傻不残，活得有希望，再苦再累也值得！父亲说，想来人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