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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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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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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气石

歇气石

歇气石,故名思义就是适合肩挑背扛或身背的人歇息的地方。黔中普定东北距县城十五华里的窝子,是一个有五个生产队,或说村民组的山村。村如箹箕形,居住着三分之一的仡佬族,三分之二的汉族。大多数汉族居住的房屋面向东南,俗称窝子中院。仡佬族主要居住窝子老寨和偏坡寨。中院前面是一座屯坡,离坡脚十多米的地方,稀疏地挺立着几栋九个头的石板房。东北面是像条高凳的沙坡,曾经从坡顶到坡脚都是庄稼地。沙坡与屯坡交界处,形成一个山丫口。山丫口最显著的标志,是一对歇气石,又叫歇担石。说是石,其实是老岩。这对歇气石挨沙坡和寨子这边,有一棵硕大的香樟树,大跃进时代被砍伐了,留下一小片叹息。不过树根自今还在,不过后来发起来长成小树,又被人破坏。

挨寨子的屯坡脚,西南半坡有水井,那水冬暖夏凉。七十年代中期,安顺花灯剧团到窝子表演,专门去感受两个地方:一是丫口上的风,二是屯上偏坡寨的水。大热的天,丫口上的风是爽爽的凉,屯上的井水是凉凉的爽。

屯脚自下而上,顺坡建了不少住房,有石板房,有水泥平房。

最原始的窝子,作为村寨是在屯坡脚下。清中后期入住此处的原始住民是仡佬族。如今,面对屯坡的寨子,人烟多,村人为了位置上的区分,私下称之为窝子中院。一队因二十多户人家围绕一块两百平方米左右的大偏岩板居住,所以又称大石板人家。

整个窝子,对于丫口的认知,历只上人们都认为,丫口就是太阳出来的地方。不过解放前的丫口,常是土匪“扯红旗”(放火)逃窜的首选。逃上丫口的土匪多会回首一望,在歇气石边叹一口气后再逃窜。

以前,在地形如箹箕的中央,曾是村小学。后来学校迁建到石板与窝子相连的小包包上,成为两村共建的学校。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土地承包到户的时候,村里大多数人都担心政策不稳。两村共建的林场,除了建学校砍树卖和用木料之外。后来林场都分到生产队,接着又分到各家各户,很多人家就开始砍树建房。那时我还专门到分属天我家的长坡陡岩下的那片树林中,在那些大树上刻上我父亲黄存洪的名字。不过刻上名字也保不住,时常被人偷砍后剥了树皮,再扛到场上去卖。幸亏父亲对那些树了如指掌,到市场上认出来不少,偷砍的人不得不认账,从而照价赔偿,或者人家偷砍树卖实确是揭不开窝,父亲虽然认出来,但却让了人家。父亲说,实在没办法的人家,深更半夜到大菁头偷砍树子去卖,一气扛到到丫口上,还不敢在歇气石上歇上一气,生怕被人撞见,要大汗洗刷地扛到场上,有的到白岩场上天才亮。现砍的树子,做得行挑或楼整的,至少也是百把斤,得点钱也不容易!所以偷树子卖,虽然能卖得十块八块钱,也是件苦差事!

如今想来,大热天到大菁头偷树子卖,到歇气石的这样最好歇气的地方,连气都不敢歇,跌跟打斗地往场上赶,巴不得早去早脱手,真的是件苦差事。不知过了多少年,偷砍生树卖的事不再发生了,因为一棵树的价钱还不如一只鸡。

不过那时候从旗子山上的林场砍树来建学校,随便堆在村后山上,没听说有人偷。扛一棵做得行挑、楼整的树,一百多斤,工钱不过几角块把钱,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在扛树的过程中,无一另外的是,每个人都必须过丫口,在歇气石上歇上一气的人,你走我来,络绎不绝。

学校建成之后,剩下的成材的杉树(林场这一天要是杉树)分到各这各户后几乎被砍光,因为人们担心政策一旦变回,收最集体又空欢喜一场。多少还有点做得行挑楼整的,也被人夜半三更的偷砍去卖得差不多了。

于是,没人管护的林场,没几年时间,败得差不多了。不过,林场那些野生的花红、毛桃、棠梨之类,因果实不讨人喜欢,到也安然地存在着。林场多半成了草场,我曾多次扛起有嫁举的棕索去林场割草,最享受的是丫口上歇气的舒爽。当然作为丫口,如果冬天去砍柴,很到人到了歇气石的地方也不想歇气,因为风口上更冷。

我家在八十年代砌有牛实的两层厢房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到与屯坡相连的三神坡那几块大地做活路,每次都要带上肩扛与粗实的棕绳,用锄头在山神坡顶取石板扛回家,我扛小块的,他扛大块的。到了丫口上的歇气石处,都不约而同地歇上一气,再扛回家。

平时过丫口做活,或挑或背,过丫口,都要在歇气石一歇上一会,然后再往过沙坡一弯树林下的双水井,一路往家赶。

热天不论扛、挑、背,从林场到丫口,不过一公里多的路,路虽缓,却是从低往高走。到了丫口歇担气石中间,把东西往上放,迎来阵阵凉风,那舒爽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很多人一歇下肩上重担,都会屈上一把,往嘴里一放,打上一个山鸣谷应的口哨。

曾经,我家在丫口背后的冷饶有田,那田后的水是冷沙水,大热天都是冰凉的,所以去薅秧。翻丫口的时候,喜欢坐在上歇气石上,吹一阵凉爽的风。

如今村里的田地大多流转到大户了,耕田种地也不用牛了,就连挑出挑进的传统都变成用车运了。歇气石随着历史的发展,不得不沉入岁月深处,作为一种乡愁记载了。

我曾经我望着老樟树生长过的地方,想象着两米多大的老樟树下,累了歇凉的时候,那该是怎样的舒爽啊!

两百多年来,这丫口上的歇气石,不知歇过多少或挑或背或扛的重负。直到二0一六年修通窝子从丫口到细角转乡政府、到抵当、过大地、抵猫洞乡政府的公路,一对世代难忘的歇气石被彻底炸毁,曾经的丫口被炸药与挖机降成平整的公路,窝子的交通四通八达,牛场大坡也通了产业路。歇气石成了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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