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平
满妹是钓鱼村的人,人瘦,个高。别看她才读五年级,那对眼睛看人会让人头皮发麻。有一次她人在上课,眼睛老朝外看,语文老师顺手将手中一丁点粉笔头向她投去,正中她头上。她站起来怒目圆睁,同学们禁如寒蝉。当她看到讲台上的方老师静静地瞪着她,不言自威时,她才悄悄地坐回去。方老师个子不过一米五几,但身短体圆臂粗,盘子脸有道疤痕,足有两寸长。谁也不知道她这疤痕从何而来,却知道她有一个姐、两个哥、三个弟。
第二天不见了满妹的身影,有人说她着方老师粉笔打,赌气不来了。方老师发现满妹不来上课后,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有人说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还在读小学,可能是读得不好意思了。第二个学期的春天,听说满妹结婚了,从离学校三公里的大河边钓鱼村,嫁到好谷寨周家。她的男人二十多岁,是周家的独子。她的婆婆头一门是在杜家,男人病死后四十出头改嫁过来,还拖着个带头儿。她这个婆婆嫁过来后,不到一年竟生下了她的男人,改名谷万斗。那时候土地刚下放,田头地头,家家户户,大帮小补地忙得起劲。喂猪养鸡的勤快俭紧,人们劳累得脸上常带着笑。
转眼十年过去,满妹在谷家一连生了五个姑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成了家常便饭。这个时候打工潮开始兴起,年轻力壮的满妹想,有其在家受气,不如外出打工。虽然最小的娃娃小的才两岁,但有老人带,只要给她点吃的、喝的,她们各人自己会玩、会读书,反正学校就在寨子头。有人给谷万斗讲,满好逑这个人,有嘴有手,劳力好,放去容易,怕喊回来难了。
谷万斗说:“三只脚 的难找,两只脚 的多的是!”其实沿海一带,在当地找不起婆 娘的不少,因为彩礼贵。没出过远门的谷万斗,哪会想到这些?一年不见踪,两年不见影,村里人猜想,满妹是跟有钱的老板跑了。
可是到了第三年春节,满妹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满妹,满脸的红斑,人也变得像个水桶了。满妹说那地方除了好赚钱外,气候不好,人也不好,还是我们这地方热也热不到哪点去,冷也冷不死人,春天和秋天又安逸。
人们满以为满妹回来后,要好好的在了。谁知满妹回来是为了“离婚”。其实她与谷万斗虽然生了五个娃娃,但一直没有扯结婚证。当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谷万斗说:“结婚证都没有扯过,你想走就走,有哪样婚可离?”满妹这时候才想到却实是这样。于是她在内心想,早点想到这个,免得回来花冤枉钱。
满妹又回到她想回去的地方。谷万斗有一片金竹林,大概有亩把。他赶场看到人家盘烟竿买的,一场能卖百十块钱,他为此盘算,也学起这行当来。三五年后,他的烟竿推还真做得有模有样。
这时候他的父母想继告别人世,他大的几个姑娘也相继出客了。
可是,多少有点进润的他,天天离不开酒了。哪怕红火大太阳的,坐在烟竿摊边,他都要搞缸酒来,像喝茶一样地喝。还搞点花生米之类地混嘴。有人说他的日子还鲜。随着姑娘长大、出客,最小的姑娘也外出打工的时候,他因肝癌晚期走了。
他的小姑娘在他身上发现一个存折,可惜不晓得密码。
于是在村里打了证明,到信用社去取。他的小姑娘突然想到他是端午的生日,所以估计密码,结果拿存折去一试,还真准。
只是多年没有音讯的满妹,居然在一个春节回来,还带着一个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