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牛之对

黔中一个山村，有一位老母亲，生育六子。夫逝，含辛茹苦，直至六子皆已婚配。养儿防老，本可安度晚年。然事非如此。

母过花甲，体弱多病，不能自食其力。六子相推，皆不赡养。母哭诉，斥责其子不孝，即遭拳脚。寨邻一位年过半百的先生，善看风水，善测八字。见这位老母怨恨交加，无奈之中，在山野之中，向苍天哭诉。先生怜而扶归其家，好言宽慰，数日之后，先生代其母将忤逆不孝之子尽诉于法庭，庭审毕，令六子出钱奉母，不得打骂虐待。先生叹之，以为其子秉性难改。母归家，子怒其母诉于法庭之事，依旧不赡奉，愈加虐待。

有一年年春节，其合住一院落的几个儿子请村寨中善看风水、排八字的先生书写贴大门对（春联）。写大门对时，先生灵机一动，挥毫而书。上联曰：一生苦无底；下联曰：响午须出头。横批：牛气冲天。

此六子因读书甚少，不知其意。好象听起来觉得是副好对联。

一日，该村小学校长门前过。驻足观之，思之，叹曰：真好联也！主人问好在哪里？回曰：对杖工整，用词讲究，横批独特。一生所见之联，未有出其右者。

之后，几位村中老师，见到这副而摇头笑之。主人疑心此联暗含讥讽，却又不知其意。

一日，求师解之。师长曰：横批与上下联合起来，恰好组成一个“犇（bēn）”字。按古老的写法，上面一个“牛”字，下面接着两个“牛”相排。“一生苦无底”从字面上看，是说你母亲或者说你这一生是苦命。“一生苦无底”后面可用“？”号。而此句中的“生”字没了下面为底的一横就是“牛”字；“响午须出头”，对应上句，像是回答上句的提问。如果把人的一生看成一天，字面的意思就是中年以后才有出头之日。实际上，句中的“午”字，出了头还是“牛”字。三个“牛”字组成一个异体字的“犇（bēn)”字。这“犇”字是指反映迟钝、固执得不懂道理的意思。更巧的是，此联还含有规劝之意。写这副对联的人，可真是煞费苦心。主人再问，解之曰：恕我直言，一方面在说你家母亲，因为你们对她不好，所以“一生苦无底”。另一方面又在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家几弟兄能重新做人，好好奉养老母，中年以后，大家对你们的评价会好起来，说好的人多了，做哪样都会顺气起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再说，你家几弟兄，基本上每家都有两个儿子。你们固执得不讲道理，每家的儿子可能今后会学你们的样，比你们更固执。于是又形成三个牛组成了“犇”字家庭，恶性循环，没有好结果。对于生养我们的父母，如何奉养，是一辈做给一辈看。你孝顺父母，你的子女看在眼里，将来也会孝顺你。相反，同样的道理。

从此以后，这位含辛茹苦大半生的母亲，终于看到儿子媳妇的脸嘴慢慢地温和起来。老人有个三病两痛，儿子媳妇也会商量着请医买药，不时问候一声了，伺候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