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命运

《人生命运》自序

《人生命运》是关于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最后岁月里人生命运的讲述。当然，随着叙事的展开，内容在回忆与折射中深入。虽然于情、于事、于理皆为寻常，但却折射着不同寻常的深藏于生活、深藏于人生、深藏于人性的故事。记忆既是人与社会相互依存的反映，又是作为人个体的心灵秘史。记忆不仅有年龄，还有环境、身份、感悟、文化......即便目不识丁，也依然有着自己的人生与命运的体悟。比如共和国历史上的那场众所周知劫难，对于这位务农的古稀老人，只是生活的愁与苦......

（一）

如今的时代，年过古稀并不算老。但对于一位八九年的时间里，总被疾病折磨的老人来说，面容上早已沟壑纵横，沧桑尽显。由此可见，这又是一部饱含真情、富有情怀的叙事作品。其中有人物，有细节，有故事，有思想，能给人滴水成冰的晶莹与透彻之感，既有家长里短的温馨与真诚之味，又有发展中的民生政策与希望，也有世俗的闲言碎语的梦想与追问，更有身为世俗的人生命运的无奈。

基于亲情而展开的叙事，始终贵在真与诚。这真与诚犹如山珍海味也缺不了的盐。不论为文或是为人，如果缺泛了真与诚，不可能有什么趣味，不可能有什么美感，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评。

父亲的人生，他相信命运。他年轻的时候，请村里黄氏族中有文化的、善于命理的黄洪琳公为他推算过“八字”（出生年月日时的天干地支），说他五行上属于木命，而且是杨柳木，弯腰驼背的那种。说他这一辈子，只有苦得、磨得的，才是属于自己的。哪怕路上捡得钱，最终阴差阳错，多的都要折去。我没有研究过这八字命理，但父亲的一生，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勤苦是他生活之本，命运之根。非分之想，哪怕捡得便宜，最终多的都要折去。这种说法，被他用亲身经历所证明：不属于他的，绝不可奢望。他说他在八十年代末，在某乡场的客车站边上，拣得一胶壶五斤装的煤油，结果提回家后没几天，他手上不知啥原因红肿，用苦稿砸碎来热敷敷不好；用独角莲磨来醮放也不起作用；用酒擦也不行；请人用獐牙划了几圈也不见好。结果打针输液，用了十多块钱，用得他心痛。而他捡得的煤油，按当时的价只不过两块钱。如此这样得不偿失的事，致使他不敢贪图任何便宜。

在陪伴父亲的最后岁月中，除了追忆他的人生，他的命运之外，我还做了一个噩梦，那是关于父亲被“商团”绑架的......

时年刚进四十九岁的我，在家中身为长子。对于住进黔中普定县人民医院的父亲，结合陪伴中的各种迹象与见闻，总认父亲这次住院，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因此从他入院那天开始，始终以日记的形式，不间断的记录所见所感，所思所想。

（二）

父亲出生在一九四二年农历四月十六日。他五岁那年，祖父因“飞丁”不幸暴病身亡，他因此成了孤儿。事过了一月之后，他的母亲为他添了一个兄弟。从此兄弟俩与小脚细手的母亲相依为命。他与叔叔能在百般艰难困苦中长大成人，实非易事。生活的艰难既苦煞人，也熬炼人、成就人。父亲的成长，对家庭与社会环境的感受非常深。要不是伯叔、寨邻、亲戚的帮衬，仅凭小脚细手的老太太（祖母），日子是很难过出来的。

他两弟兄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后，身高基本是一米六四左右。从外貌特征上看，父亲额若鼓，眼似鹞，貌如母，身材清瘦，鼻如悬胆。财校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有位见过我父亲的女同学曾对我直言：“要是你像你父亲，那就帅多了！”喜欢诗文的我，居然开玩笑地对她说：“男儿母相，福禄天降。”

由于家庭环境与社会环境所使，父亲不仅没上过学，而且被迫过早地用瘦小的肩膀为这个家，苦撑起一份不该属于他的责任。

他五岁为孤，九岁学挑煤、买小猪，十岁学犁田犁地，十四五岁成了家中主要劳力，十七岁应招进厂，二十二岁成家立业......他的人生与命运，可用勤苦二字概加以括。

在他人生中很长一段岁月里，他爱挂在口头的一句话就是；“有的人，只见认裳不见人”。他年轻的时候，只要做活路，穿的都是补巴的衣裤破鞋。稍微好一点的都要留赶场做客才穿。他唯一的一双黄色线袜，穿了十几年，袜底补了又补还舍不得丢。

在人们眼里，他无论穿哪样，一眼看上去都是农民。毕竟他的言谈举止与他的衣着透露出的信息，就是无法改变他农民特性。就像皇帝微服私访，其言谈举止给人的感觉总是非同一般，都是同样的道理。

他的一生基本上是从事体力劳动，用一句话来概括他的人生命运，那就是：辛苦而老实厚道。他的一生为责任与义务拼尽全力，问心无愧。最幸运的是他有位好母亲，在最艰难的童年，她那弹珠一样成串的羊子玉的雪白的手镯，拆零换米，一颗换一升(五斤 )米，然后煮稀饭来，精采细算的维持生命。以至慢慢的变卖所有值钱的陪嫁，只是为他们兄弟二人能长大成人，使这个家有个家的味道。

他的母亲，二十八岁不到就守寡，直到他俩兄弟好不容易成家立业后，这个家才开始有了家的味道，有了家的希望，有了的奔头。为此，有位旧社会过来的文化老人曾为他母亲题诗一首：

廿八居孀，冰清玉洁；

教子育孙，兴家立业。

作为父亲，从家庭与社会环境出发，走过极其不平凡的人生岁月，能够兴家立业，做得像个人样，做得有个家的样子，就是最大愿望。

到了我这一辈，虽然我们夫妻都是专业学校毕业，跳出农门，工作上还算能尽职尽责，依食无忧。但为了适应发展的需要，都参加自学考试，并提升了文凭。遇上新时代，孩子高中毕业，能考个本科，毕业后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从这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一代比一代强，一代比一代有希望。所以，在父亲住院期间，我把这种想法给他讲了，这样有助于冲淡他对人生命运悲观的情绪。

（三）

后来，父亲最苦恼的一件事是计划生育。

那就是一九八三年农历五月二十三日出生的兄弟，有一年遇计生小分队来催超生费，明明晓得凡是超生对象，家境都是非常老火的。但小分队却相信“干竹子都能烤出油来”这样的话，所以只要进寨子，好准超生对象，就像旧社会的土匪一样，为逼出钱财，无所不用其极，毁房、砸门，甚至拉牛、拉马、吆猪。那时候是区管乡。据母亲说，带头来我家的那个家伙，听说我家不得钱，牛马又放出去了，猪过年杀了，接槽猪又没买来，于是就带头砸门、砸窗，逼得父亲对他们说想办法借一百块钱来交，他们才停止打砸。可甜酒罐、霉豆腐罐、装豆豉的瓦罐、木门和木窗都被砸得一塌糊涂。当时借了好几家人，凑足一百块钱来交了，说是少了两百不开票。按当时的说法，这种不记账的钱，他们就是拿去搞伙食，发补助。

面对这种情况，父母唉声叹气，想不到四岁的兄弟，听说他要着罚八百块钱，就高兴的对父亲说：“爸爸，干脆把我的名字改成八百算了”。父亲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并将他抱得高高的看了又看说：“就算着拿八百也值，儿啊，你不只值八百块钱！”

那时已参加工作的我，通过个人关系，把兄弟的年龄改大一岁，以逃脱计生政策的处罚，讨个清静。可就是这个兄弟，在普定一中读到高二的时候，得了七百块钱的学费和生活费之后，书都不读，偏拿着钱和他在广东打工幺姐写来的信，去了汕头，开始了打工生涯......

尽管从读初中起，他没考上县城中学，但通过我的关系，还是来进了县二中。他上初中的时候我就给他讲，吃不了读书的苦，最终就要吃生活的苦。可惜那个时候，这话对于他，不过是水上一棒。如今三十出头，他晓得那时我讲的话，要是听进心去，他的命运就不是后来的样子了。

对于兄弟，父亲也爱自吹，他说要不是他管得紧，还不晓得变成哪样人！

他爱以他为榜样，教育我们。因为长五间石板房，我家有一半（父叔各占一间）。盖房的石板靠他打，靠他扛；行挑、楼整，靠他在承包地里去砍和扛；裙板靠他请人一起开出来裁好，再请人抬到家，请人来安装；牛屎糊的泥巴芦稿壁靠他割芦苇来编，然后在牛实里扒来牛粪糊上去。

对于幺兄弟黄亮，他说他管得紧，才不有做倒来不去的事，可他的管是粗暴的，不听就打、就骂，而且喜欢开黄，破声烂嗓的。兄弟不吃这套。父亲原想兄弟读不去书，那也是好事，起码娃娃可以多生一个，还能接他的班，只要掌好犁把，好好当个农民，苦得磨得，像他一样也能做得有吃有穿的。

结果，随着时代的发展，兄弟说当农民，做庄稼，养猪喂鸡的，算下来不划算。他说，打工比做农业强得多。可是没有技艺的打工，即使能吃苦耐劳，不会比有个稳定的工作好。因为老板拖欠工资的事经常遇到。如不小心，发生工伤事故，在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得不偿失不说，还会留 下终身遗憾。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时代，这就是命运。

（四）

身处在这上有老、下有小，工作与家庭责任需要兼顾的人生命运之中，对于住院的父亲，陪护不仅有经济上的付出，还有时间和精力的付出。与此同时，由于我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勤于观察、思考。在身不由己的现实中，我抽闲等空，围绕父亲最后住院的岁月，以及所思所想，记录生活，思考人生，追问命运。所以将这一文集命名为《人生命运》。当然，最初的时候，因为我在父亲住院期间，做了一个他被绑架的梦，所以最初是想将这部文字作品命名为《被绑架的命运》，后来在与文友说到这部作品的构思，听取他的建议后，才更名为《命运》。但百度一下，已有一部长篇小说叫《命运》。因此又将它改为《人生命运》。

2013年秋天，父亲住院的时候，比他长六七岁的岳父来看望他，临别之时，他拄着拐棍，迈着比较有力的步子，还执意要送他们到医院大门口。而这一次，也就是阳历2014年的2月26日，从他住进县医院开始，直到无力回天，才不得不请医院用他们的急求车，挂着氧气袋，将他送回老家，以了却他在去世后能够停灵家中的愿望。

（五）

父亲这一次住院，他从没走出过医院，严格说来，没出过传染科的病房。而上年的同一个月住院，我的岳父和叔岳，比他年长二至五岁，都相约来看望他，临走的时候，他还送出离传染科楼下五六十米远的路上，并与他们挥手作别。

人类的历史，人生命运就是来的来，往的往的历史。

生就是来到人世，多以响亮的、可喜的哭声，向人世报到；死即告别人世，以亲人的哀哭结束。千百年来，关于人生，关于命运，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文化程度，不同的认识，留下诸多对人生命运思考的文字，可谓汗牛充栋。其实，对于不断衰老的父母，不论哪个时代，不论他们知识文化怎样，只要他们千辛万苦，不辜负与生俱来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作为子女，我们都应抱着感恩的、诚恳的、崇敬的态度，尽孝生前，才不枉为人子女。

那么，一般情况下，人人都有父母，生前我们如何尽孝，关键在于态度！你对父母的态度，实际上就是对下一辈最好的教育。因为正常情况下，生老病死，绝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一个过程。所以我们对父母的态度，其实就是对子女无声的镜鉴，就是我们年老以后无愧于心的坦然，就是我们得以照见未来的人性，就是人类的基因文化传承。

曾经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位父亲，用背箩将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卧床多年的老母，背丢到深山岩洞之中，然后准备把背箩也丢掉。在他丢掉的时候，他自己的小儿子制止了他，说是留着以后得背他。听了这话，这位父亲惭愧地低下了头，又把他的老母亲背回家去养老送终。这也印证了一句古话：“久病床前无孝子！”特别是吃喝拉撒都要人长期服侍的时候，如果有钱请人侍候到还有一层讲解。否则的话，生活的需要与孝道的需要，在凭勤快见紧过日子的家庭，难免存在顾此失彼的矛盾。

人类历史源远流长，天伦亲情千古不变。对于子孙辈，我们每一代人都是一面镜子，都或多或少可照见未来。

（六）

可以说一个人的一生：生，身不由己；死，身不由己。在某种意义上说，人的命运也是身不由己。父母与子女，血脉相连，关系天然。命受之于父母，生死之间的过程，就是所谓的运。运，无非就是四个方面的因素所左右：家庭、社会、个人、机遇。这四个方面，只要有几十年人生体验的人，多少都深朋感触。

不过，作为一位出生于四十年代初的老农，父亲有他独有的人生命运。幸运的是在解放前，抗日战争最艰难的中国，他出生在大西南黔中一个虽然偏远，但当时还算吃喝能够有所保障的家庭中。解放被被评为上中农，即小土地出租。不幸的是一九四七年农历三月，不满五岁的他，年仅二十五岁的父亲，因患“飞丁”就与他阴阳两隔，从此他成了孤儿；那时，他二十八岁居孀的母亲，身怀六甲，一个月后为他添了一个兄弟。他说在他儿时的记忆里，小时候总爱和爷爷睡。有天早上醒来，他爷爷告诉他：“运成，你家的四方田不在半边了！”他莫明其妙，但看到他爷爷脸上满是欣喜的时候，他就高兴地问：为哪样？最后爷爷告衣他添了一个兄弟！

后来遇到解放，成分上不高也不低，恰好在政策宽待范围内。好不容易长到十六七岁，由于当时国家建设的需要，他被招入贵阳矿山机械厂（修机场）；也就是在集体食堂时代，在我家最老的老房厢房楼，被用作集体食堂的保管室。那时叔叔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人特别聪明伶俐，通过暗地观察，自己悄悄的成功配了能开厢房楼门的三把锁的钥匙，然后趁夜晚无人看守时潜入，每次拿着煤油灯，悄悄顺走几斤苞谷面，之后又将大酒盆里的苞谷面，复原成他观察过的原样，目的是让人不易发觉。

这样日复一日地活动，竟将家中的碗柜底层装满，竟有三几百斤之多，并因此度过每天都有可能被饿死人的粮食关。据说那时候村里因饥饿死人的事，十天半月都有发生。

当然，若干年后得知，叔叔的聪明行为，实际上早被发觉。只是发觉的人是他的亲叔黄兴才，鉴于叔侄关系，加上孤儿寡母，从而得到好心包容的结果。不幸的是他二十二岁时，唯一的兄弟执意要到六枝当工人，为此，家中小脚细手的母亲需要照顾，他不得不辞职回到老家；幸运的是亲戚靠亲戚地提成亲并成了家，有了起早贪黑的希望；不幸的是为老为小他操心劳累，最终积劳成疾；幸运的是土地下放，手脚放得开，只要勤快见紧会打算，生活上吃喝穿没问题，对未来有了信心和希望；接着国家将公余粮免除，种粮还有补贴，生病还有“合作医疗”；不幸的是希望还在，心愿未了......

（七）

在父亲最后岁月的某一天，我做了一个梦。父亲被一伙名叫“商团”的凶神恶煞的家伙绑架！绑架速度像一阵狂风突起，朝后园的西面轰然卷去。突遭意外变故，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家中乱成一团。那疯狂的阵势惊得正在房后右侧角后园岩下上厕所的我，心急火燎地我拉上裤子，冲了出来，亡命狂追，可我手无寸铁......

其实每个人的命运，不论是家庭、社会或是职业的选择，都有着身不由己的因素。所以古人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所谓的命，授之于父母，不论男女，出生的家庭无权先择，也无法选择；每个人所面对的社会环境也是如此。人所能选择的只是在环境既定的情况下，在自己在成长过程中，选择怎样的努力与奋斗，让这人生在克服一切艰难困苦中沿着美好的希望不停奋斗。

一般情况下，人只有在不断的奋斗中才会才会活出希望，活出自信，活出精神。而在人生中，诸多身不由己的因素，特别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机遇，或多或少暗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所谓“天机”。有的阴差阳错中顺理成章；有的一念之差出人预料；有的看似逆境，却最终成就希望；有的如顺水行舟，却意外遇上险滩暗礁......凡此种种，命与运，千差万别，一言难尽。哪怕你有通天的本事，在人类文明进程中，对于命运，千百年来古人总结的一句就是：“人有小九九，天有大算盘。”另外一句类似的话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这个问题上，与祖母、父亲相依为命的叔叔，深有感慨。

叔叔说他一九六四年春，得到招工指标，去了大用矿。当时大用矿属于普定县。他去的时候才十七岁，人虽聪明伶俐，但个子瘦小。到矿上的他，还没具体分工的时候，他每天早早的就主动赶到矿办，帮领导把水烧好、把他们各自茶杯的茶泡好，卫生打扫好，桌椅擦干净，报刊杂志摆放好。在他的坚持下，领导看到因他的勤快，环境好了，心情好了，从此他开始了以工代干的工作。后来还被任命为矿团委书记。可当党支部正准备研究他入党问题的时候，出了与他有关的一场火灾，烧掉了当时价值五六百百万的房子。从此他与入党无缘，与提干无缘。好在他与矿领导关系处得非常融洽，最后保住了工作籍。

八二年的春节刚过，他与人打伙做假大洋生意，据说他们是将假大洋做好后，再先在个洞中，埋藏一段时间，挖出来再卖。买家都找好了，结果出了“判徒”，他因此被抓。三个公安还带着他到老家搜查，把藏在厕所旁的墙头一罐十元面值的钱搜走了。后来找关系，再加上他是从犯，被保释出来。他深有感慨地说：“本来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可人算不如天算，入党、提干的愿望就泡汤了。做那种生意，眼看就要成功了，不晓得合伙人中，有内线，最后一网打尽。对于个人来说，谁不希望发财致富？希望是美好的，但路径是犯法的，结果发财梦自然破灭。”为了个人生活过得更好的努力，可最终就是身不由己！

（八）

父亲年轻的时候，所处的那个时代，本来是走出大山，有自己的一份辛苦但收入稳定的工作，可因他兄弟的执意，家庭的需要，他不得不辞职回家，顺应时代的变迁，努力投入务农守本的生活。

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是一个好奇的年轻人。他说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在我家大常门前，听到前面的一位伯伯家吵架。伯伯避开矛盾外出躲避，他在人家房子背后，听到那位伯娘就给她三个小娃娃讲，她要跳大塘死了算，不得活法。说着开后门趁着毛毛月亮就朝大塘方向跑去。他跟着想劝回来，可过了大石板，那伯娘的踪影就突然消失了。他急忙找那位伯伯，跟伯伯讲了情况。结果请了十几个人到大塘捞，一无所获。大家都累了后静下来，听了大塘后那块田弯弯里，有一个声音；“你看它，你看它，我一蚴它就要咬我！”年轻的父亲第一个听到，并招呼其他人顺声而找，结果在塘后埂弯弯，找到了这位伯娘。只是人已经出现呆傻状态。后来当然是请人用左手反手打了三个耳光，背回家后，又请迷拉婆退神打鬼，几天后居然恢复正常。

在他这一生中，亲眼所见的事，有不少未解之迷。

他说他二十七八岁的一个星期六晚上，他打着电筒到双水进挑水。经过一位比他大近二十岁的伯伯家院坝前，居然看到伯伯家那狗坐在院坝前，像人一样坐起抽泣流泪，旁若无人。他回家后就给老太太讲，老太太说叫他去问他个伯伯明天要做哪样？他听了后按老太太的要求，劝那伯伯忌脚一天。结果那伯伯不信，照样按他的想法去赶补郎。后来那伯伯拉着缆索自己渡小船过河，船到木浪河流中间，上游的河水大涨，突然洪浪滔天而来！恰在此时，伯伯两脚悬空离船。他紧抓缆索想撑到对岸，谁知只离岸两米远，他就掉进滚滚波涛之中！ 最后这位伯伯的家人，请十几个人一起，到可处”浪尸坝“才找到他的尸身。

由此父亲说人的命运，真的说不清，有时候还是有点神秘。因为那位伯伯，正值中年，还算是气大饱力，可这这样离开了人世。

为这事，他一直想不明白，狗咋会伤心的哭呢？这究竟是咋回事？为哪样会灵验在它主人身上？所以父亲因此一直认为，人的命运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在左右着的。

听了他摆的一些故事，我觉得每一个人，人生命运或多或少都有身不由己的因素。

人能改变命运的，只有顺应时代，最好能读点书，胆大心细，把握机遇，敢于和善于克服困难，朝着希望的方向努力，才可能成就可喜的命运。

父亲是一位老农，在即将告别人世的岁月里，他的思想，就像这四季变化的天气，时好时坏。不过我想，一个人一生最后的岁月，虽然极其平凡，但对于父亲来说，神志上一点也不糊涂。作为一位地地道道的老农，文化传承的方式，除了尊老爱幼的传统影响，就是以身作则的品德，就是靠比一般人还强一点的记忆，将他认为好的，或者神奇的故事不断地转述，以此彰显他存在的价值。

兄弟近二十岁的时候，他近六十三。由于长期的积劳成疾，身体明显走下坡路。正是这个时候，兄弟认为他已长大成人，打工因故回家后，就想当家作主，把家中最值钱的牛便宜卖了！并因此让他生气，让他担忧，让他叹息，从而加重他的病情。

（九）

人生，既有着身不由己的因素，又有着思想可控的方向。比如说为人处事的原则底线，那是可以掌握的，是可控的。所以我将这部文字作品命名为《人生命运》。面对人生难以左右的身不由己，我们该应抱着怎样的心态？首先是切忌毫无意义的报怨；其次健康在于运动，包括身体的、脑力的锻练；第三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自我心态平衡；第四，俗话说得好，人生很多时候都得相机而为，随势而行，相信自己，在不断积极面对生活中，善于和勇于付出，就会不断迎来我们所追求的希望。

（十）

这部作品，既富有人生命运的真实，又有着生活的零碎与厚重。它像一面镜子，在千千万万平凡的人生中，读它能引人思考，读它能感悟人生，读它能踏实未来。

虽然这是写一位在农村勤磨苦奔的一位老人，在人间最后的一段日子，但在苦难中蕴含着希望，在希望中又难免有某种感慨。社会、家庭与人生、机遇等相辅相成的关系，永远是文学的主题。

《人生命运》，既说人生，又说命运，属于记实文学。作者依时间顺序，用发自内心的诉说，立足于真情实感，透视人生命运。既有一定的深度，又有一定的广度。其文字的魅力在于既如行云流水，又富有一定的张力。与此同时，回忆中充满着身不由己的人生况味。因此既深情又不缺细节的真实，情感的真实，可谓有血有肉。文学关键在于情感的真与诚。其思想文化的意蕴既传统、又不失时代之味。正如我在一次文学创作会上发言的四字经；真、诚、特、勤。情真意诚，文字富有特色，这是勤于记录、勤于思考结果。

一般来说，热爱文学的人，一定热爱生活。推而广之，热爱艺术的人，大多亦是如此。这部文学作品，对于作者来说，正是“四字经”的最好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