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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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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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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秋语月

言秋语月

去年11月12日,周末。在兄弟一家的陪同下,母亲到我家来。因为我们忙不过来,她又想来。第二天孩子结婚。他来以后,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就8个月。今年农历七月末的一个周末,弟媳从老家窝 子来看望她,她说她要回老家,回去新鲜点。其实她想回去,正好收庄稼了,多少帮点忙,时间好混点。老来的人,身体不太好是一则,吃饱喝足无事可做又是一则。这样她会觉得日子难过。我们以为,她来城头,看病买药方便。不过她讲在农村,多少有点事情做着,时间要好混点。

中秋前一天,我与妻儿带上备办的中秋礼物,前往看望。母亲见到我们自然喜笑颜开。亲戚送给她最好的点心她都要拿出来给我们吃。当我们坐下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回去后饮食好,体重增加了。

吃过晚饭后,她收拾几样豆类与小菜,让我们带回来。弟媳讲,半夜三更的,她睡不着,起来煮红豆,打扫卫生等。在农村一辈子忙惯了,睡不着就起来想头找路的做。父亲也个闲不住的人。改革开放后过八月十五之前,后园老石榴树开花后,要挂果的时候,他就要在外砍阎王刺拖来,扛楼梯去,用索子吊那刺上去,在那棵老石榴树上围上绑好。然后叫人帮他把楼梯撤开,往上移动,再让他下来。他这样做,免得到时候,那些爱翻园捣铺的娃娃来掏石榴。

八月十五前他年年不变的任务,就是头天扛楼梯去,把石榴掏好,第二天趁赶场天,挑去安顺卖。当然,在掏的时候,只要有人遇上,他都会掏送人吃。还要留下几个,等到八月十五的那天,现掏来祭月亮,分给家里人来吃。我家那石榴又大又红,像十八岁的俊俏姑娘,逗人喜爱。而且里外一致,口味好,连籽籽都可以嚼吞下去。吃了后会让人开胃,让人长精神,让人念念不忘。

父亲说我们家那石榴,只要他一挑上场,还等 不到歇下来,围的人和买的人,生怕迟一点就买不到。讲出价钱来,没有一个还价的。有时候我太多,应付不过来,就会有人趁机占便宜。后来父亲就在箩箩上铺上一层阎王刺,并叫大家不要慌,一个、一伸的枰,一个、一个的来。每年八月十五前,父亲最高兴的事,就是卖石榴。虽然从老家窝子到安顺,来回要走十五六里的山路,才能乘坐客车。但是对于长年习惯于劳碌奔波的父亲来说,这是小菜一碟。挑到安顺,还没到卖的地点就卖完。因为一旦有人看到要买,他一歇下来,人们一个赶一个的围上来。百十斤的石榴,一个嗡哄就卖完了。

卖完后,父亲就买月饼,地萝卜,板栗回家。那时候八月十五的味道比现在浓多了。父亲在这一天,脸上总是挂着笑。父亲身上的汗味,那一条条的青筋,那脸上的皱纹,以及母亲的唠叨,都包含着八月十五的味道。

八月十五这一天,老瓜蒸糯米饭,不放糖,吃起来都香得很。或许是那时候,平时间难得米饭吃的缘故吧。

如今从2014年3月算起,父亲离开我们快十年了。那棵歪勃子的老石榴树,在父亲再也上不了树掏石榴的那年夏天,它在一场雷雨中告别了我们,变成了一难烧火柴。父亲说这树是祖父二十岁的时候种下的,没想到五年后,祖父不幸因病告别人世。于是这石榴树,一枝一叶,仿佛就有祖父身影。变成烧火柴的石榴树,放了很多年都没烧。在父亲的心里,那树上又大又红的石榴,是祖父的笑,一直贸在他心中。

说到石榴,说到父亲,母亲满脸的皱文,闪出一道亮晶晶的光来。她说那个石榴,每年的八月十五都是功臣。 有它,八月十五的月亮才那样的圆,那样的明亮,那样好看。这一家人,这一家人在那些年,才能对八月十五的味道感到心满意足。

父亲临走前的那几年,因病做不了活路,在物质生活上有保障的条件下,他总唉声叹气。我问他为哪样唉声叹气?他说老来日子不好过。我说为哪样?他讲做得了活路的时候,总感到天亮得晚,黑得早。经常爱生病,哪样都做不了了,又恨天难黑下来。父亲没上过学。除了摆白,别无他好。因支气管炎,不能抽烟。因心脏病问题,不能喝酒。所以总感叹老境无味。如今没了父亲的八月十五月,买来的石榴虽然大个,籽实饱满。但那颜色总没有他吃得做得的时候,我家后园石榴那样红,那样好看,那样甜。也没有父亲卖石榴过八月十五的时候那种高兴的心情,那中秋味道总像回味绵长的老酒。

母亲虽然读过三年级,懂得小九九,会裁缝。但读书看报这样的事,她做不到。和父亲一样,老来总感叹时间不好过。到了八月十五,大人娃娃好像都没有二十多年前过中秋节的感觉。

八十年代前,那时候的中秋,有时候兴偷老瓜送没有男孩的人家。八月十五偷老瓜,不管偷到哪家,不会有人骂的。而且偷的要长形的,圆范的,重扎的。成功盗 取以后,一群好事者,将老瓜当成小孩,找东西包好,用背扇背上,一帮人跟着,送到还没有儿子,又能生育的人家,背的人到主人家后,把老瓜放在他家床上,然后学着刚出生的小孩,哭上几声后,在一片笑声中,主人家会端上葵花、花生来给大家吃。并马上把老瓜刮来蒸糯米饭分给大家吃。说来也很巧合,这样的人家,后来居然真的会生儿子。

自从实行计生政策以后,这样的习俗就消失不见了。 如今想起来,这八月十五的月亮,都不得以前那样明,那样亮,也没有那样富有人间烟火气味了。

进入新千年之前,祖母还健在的时候,每年的八月十五,在她安排下,晚上兴供月亮。用一个方十凳,放上一盘月饼,一盘花生,一盘核桃与板粟,两个石榴,几个地萝卜。再切半截白萝卜,插上几柱香,在院坝里供一供,烧几张钱纸,再分月饼吃。

自从祖母走后,供月亮婆婆便成了往事。祖母走了十五年后,父亲又走了。这八月十五的月亮之上,模模糊糊的,好像有祖母与父亲的身影。

如果今八月十五平静得和往常的日子几乎没有两样了。

除了月饼作为中秋礼物外,我们象征性的过阗中秋。

不过1999年前,地处偏僻的老家窝子,还是煤油灯时代。那时健在的祖母,重礼过节仪式。月下祭月,她总是念念有词。祖母走后,父亲母亲不再祭月,好象那个仪式是自找麻烦。父亲走后的中秋,除了给老人送月饼外,我们选喜欢的月饼,买点来尝尝就算过中秋了。现在的生活,包括中秋在内,不论什么节,吃的喝的,没什么讲究了。于是节日的味道越来越淡了。中秋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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