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大院
那个时候还没蚊烟香,那怕粗陋简单的黑蚊香,很少,难买。我的偏厦小屋,座蕱在老兵避三进三层的大院后,靠围墙而建。青砖黑瓦,石灰拌沙砌的砖墙。初,鼠粪遍地,臭气熏天。强忍着打扫干净后,里间墙上报纸像破旗飘舞。全撕重糊之后,焕然一新。蚊蝇多的问题,我用一笼棉纱蚊帐。如果有人到来坐登不够,我就用两边的挂钩把蚊帐收挂起,坐床边。为睡觉前驱赶文蝇,还是专备了一个棕叶做的蚊刷,像伄尘一样。
从此以后,除了“家”中晚上顶棚闹鼠,甚至闹出猫、蛇、鹰(猫头集合)无间中各司其职的小品来。后面菜园边住的人家,白天鸡狗散放,和农村没两样。在我心中,偏厦小屋是世外桃源。小层前有瓜滕豆滕借竹架爬上屋顶。左侧有朝天井一眼,洗衣物的水池一个。后园围墙上,墙薇花抓住墙头,随弯就势。小屋两格,在豆腐街老兵役局三进三层的一片瓦房之后。屋内顺墙有条水泥做的排水沟。外面下大雨,家中下小雨。对面是公共厕所。厕所一侧是栋红砖平房楼,是科委一位老同志居住。小层漏雨的问题,我反映到单位领导处后,他安排出纳花钱请人帮拣过瓦后,稍微好点。
小屋的水电,是搭隔壁娄家的。娄老太爷年近花甲,在县人大任副主任。据说娄家已婚的大姑娘在某区供销社,想调审计局,找过包局长,包局长老包没表态。所以最初娄家死活都不让搭他家水电,说是要叫包局长来和他讲。小屋的前任主人褚永国,到贵阳大营坡上计划学院进修走了。还有一年才结束。一年后他堂兄在安顺县任职,调到安顺县审计局去了。当时在单位领导安排下,小屋转给我住。好在我姓黄,娄老夫人也是姓黄,化处人。正因如此,我的水电问题得以解决。
这偏厦小屋,进门是火房兼厨房。进门的左侧有两眼煤灶,中间还有方形汽坛。挨围墙下堆煤,挨干隔墙两米有个厨柜,上屋是木的,下屋是水泥的,约有一米长,一尺多宽。里间就是卧室。一条长板登,摆在墙下。前面一桌一椅,桌上摆一排书,用T字形铁架从两边撑着。有故事会、民间传说、小说、诗歌、散文等。除了上班时间,这是我业余生活所需。时间长了,这三进三层的大院里上小学的娃娃,不管男女,时不时都来光顾。他们受听故事,我爱讲故事。有时故事讲到关键的时候,我会停下来,说是明天再讲。他们中有人会急得哭起起来,还扬言要告父母。晚上,为了来听故事的娃娃不被蚊虫叮咬,我先打一气敌敌畏,门窗关闭,出外溜达溜达。等通过纱窗气味淡了再回。回来迅速开门进入后关好。卓上、凳上、床上等,到处堆了一尽蚊蝇。打扫一番之后,小娃娃饭后来敲门,听故事。我会问他们有没有作业?如果有准备哪个时候做?他们会老实讲。他们不会做的作业,喜欢问我。
也就在那年秋天开学后,师专英语班的来普定实习。有一个周未,87中文的小吴英在她两位女反陪同下,问来我处。她们来后,坐了坐,又到屋外看了看。小吴英看到屋侧的天井中,那水清澈。井边洗衣人多,边洗边谈笑风声。她说来这里看到的,听到的,感觉真是好地方。她回去后一定要写篇散文,否则枉自来这里。那是一个中午。我两角钱买了块豆腐,一块二角买了斤肉。油辣子和酱油、味精是现在存的。我煮面条给她们吃。她们吃了后坐下聊了几句就走了。说是要去一中。可惜那一去,一段初恋,因故而匆匆结束。
我的小屋前隔着一片柴编围的菜园,有条泥土路,直通有四个蹲位的公厕。我发现没人打扫,厕所里头很赃。干隔墙坏了也没人管。每个星期晚上,我主动去扫一扫。那里边墙角有堆石灰,有一把烂扫把放在墙角落。
小屋门前,有个梧桐,高大粗壮。狗们爱依树撒尿。这里面的狗,无论哪个去,它远远的看你一眼,然后自顾自的行动,或睡,或看,悄无声音。秋后的梧桐,落叶像地毡,铺上厚厚一层。有时我把它们扫扰烧掉。因为有它们,会有狗拉屎。
菜园里有两棵木棉,一红一白,相距五六米远。菜园随季节而变化。但时不时会飘起浓浓的大粪味。小屋的斜对面,是一栋一层的小平房,两间。据说是科委的一位姓庞名兴荣的的老人与他老伴居住。
这大院最后的院落旁,住着一位老干部杨兴斋,他是苗族。个子不高,双眼深凹有神。他是解放前是普定境内补郎、猴场方向势力最强的游击队长。解放后任副县长。听说他用一个本子,写普定的传说故事。普定不少精彩的传说故事,我还是在他那点读到的。我入驻偏厦小屋时,他已离休。他一男一女两个孙子在普定读书。上的上高中,读的读初中。和他一起吃住。
一进大院的第二排房子西侧,是我的同事加老大姐郭永珍。她家有个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一有好看的电视剧,她家姑娘陈海燕会来喊我。她家住上下楼,两个孩子各一间,两老一间。客厅长方,有小木椅可坐。厨房在院坝左侧。逢节我没回老家的时候,小海燕会来喊我去和他们过。
郭姐家丙夫妻有一次吵架,被她儿子绘色绘的写成一片作文,还得到老师的表扬。郭姐和陈哥看到后,他们说:“教乖人,两口子吵架,不管哪样矛盾,千万不要当着娃娃的面!”
其实吵架未必是坏事。我在那居住时,进大门西侧后半与第一院坎侧相连那间,住着一家三口。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吵架,恩恩爱爱的,让人羡慕。据说女的比男的大七八岁。不过那小儿子长得帅,乖巧,爱喊人。很多后后孩子结婚成家,他们离婚。男的另外找了一个年轻的结婚。
第一个院坝右侧挨郭姐家楼上,和我一起分配工作的女生姓杨。她在物价局。一楼那间里郭姐家厨房,上面是她。楼上两间房,前面通连,是为过道。我们认识后时不时遇上打个招呼。个把月后她在一个周末晚饭后到我处借书。闲聊她说她在读物价学校时,施南县有她的个男同学,姓名叫施男。主动追她。他们相处后关系一直很好,可惜分不到一起……我给她编了两句顺口溜;思男人枉然,思男梦施南。那年,她和织金一个农民结了婚。八个月后生了个儿。那是一九八七年夏天了。两个月的娃,因感冒发烧,她用一个盆装冷水,把娃放入。我从院前经过时,听她说:“你来看,放在水头他会跳!”那孩子因此夭折。后来我迁出后,她还住在里头。
一进院坝左侧,住着一位姓陈的副县长,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后来调安顺地区某部门任职去了。他的砖红色的门边,时不时站着一位年轻女子。据说是他师范毕业分到一小的妹子。看上去贤淑,有教养。只是那那副县长的身影,很难见到。
第一院坝左侧前边那几间房,是交通局长杨家英老同志住房。他的幺儿杨洪当时读四年级,爱听我摆故事。第二个过道前也几间房子,住的是当时的文化局长,姓张,叫张春贤。他夫人一到乡场赶场天,常扛棉布赶乡场。好像是从纺织品公司拿货,按牌价卖。卖了后结账拿点提成。
第一过道的院坝右前边,是一对年轻夫妇居住。开始他们周末爱相伴到井也洗东西男人打水女人洗。打水在井边池子里,苞谷核裹破面布塞上,要洗的东西泡进去。然后一样一样用肥皂或洗衣粉搓洗。洗的事,也是男人打水女人清。有说有笑的,好一对年轻夫妻。据说他们都在乡镇工作,后来男人调进城,女人还在上区,女人在区上时,地区有个年近不惑的男人到区挂职并与女人相识。之后那男人调到县里工作,并任要职。女人也随之调到县城某单位。一对年轻的夫妻,就此结束夫妻生活。各行其是……
老张家后面,是一个年轻人住。据说是1958年的,己婚,姓刘,叫利祥富,在县委组织部工作,补郎区西北乡的。他夫人是老师,叫王殿英,在一小上课。安顺师范毕业。
我在那所大院,在那偏厦小屋,我虽然只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如今想起来,依然难忘。小屋右侧的朝天井,站在旁也往里看,像明镜。进旁的洗衣池兼洗澡池,半半深,人形。热天夜深人静后,打水装满,洗澡安逸。那个听故事听到半中拦腰我就不讲,因此哭鼻子的当时读四年级的小伙杨洪,后来当上县领导。
如今回去看,兵役局老院子,三进三层依旧,到处赃乱差,不如农村。人也非,物也非,无限感慨,汹涌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