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师生,我有我的梦想,也有我的无奈与感叹。我的梦想很简单,那就是有份教书育人的工作,有个安宁幸福的家。这就是我心中的希望与幸福。但是在我的人生路上,有过困惑,有过迷茫,有过叹息。不过多年后我觉得希望与幸福有时候就像两句古诗:“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的老家在黔中普定县城北部的坪上.陇箐。我读书的时候在陇箐村小学,那时候没有幼儿园,发蒙就直接上小学。在陇箐村小学毕业后,考到坪上区中学读初中。初中毕业后虽然没考走,但我的班主任老师劝我再复读一年,说我像蒸饭一样,就差一口气就来大烟了。我的父亲遭受过想读书而又得的苦,听老师讲我值得再供读年把,于是就高高兴兴的鼓励我复读初三。第二次中考,预选上线。那时候的预选,凡是初中毕业都可以叁加考试。预选上线后,我报考中师。中师还没有开考,我就收到普定一中高中录取通知书。但我一心想考中师,主要是觉得作为女生,最好的职业要么当老师,要么当医生。可是考试过后,能不能考上,不是十分有信心。在等待的结果时间里,有点心烦意乱。初中都开学了,还没得到通知。情急之下,我又报名复读。就是去复读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那时候我复读的教室在二楼,于是梦到一天中午,杨庆忠大哥拿着录取通知书坐班车到坪上,打听到我在补习,于是就在我上课的教 学楼二楼的楼下,高声大气喊我;“杨庆秀,你考取师范了,快来拿你的通知!”那个星期我回家,将这个梦给父亲讲了,他说是心上梦。谁知半个月以后,梦中的情境,居然丝毫不差的真实出现了。庆忠大哥比我父亲年长。后来他讲:“一大家子人,不管是姑娘儿子,考走一个好一个,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那个时候的录取通知书,先下到县教育局,再由教育局转发。教育局招生办是杨庆忠大哥负责,还有一个姓吴的老师和他在一起。他看到我的录取通知的第一天,他就从普定县城乘坐班子到坪上通知我。拿到通知书后我给老师打了个招乎。就兴匆匆的跑回家报喜。父母听了后满脸兴奋,喜不自胜。
我的父亲还因此高兴的对我说:“唉,我家的幺翠,考取师范以后读出书来,二天肯定有好日子过了!”我参加工作后,第一个月领工资到手后,我就到县城买了些东西,专程到城庆忠大哥家看望他,感谢他。
说起来八十年代的农村,只要勤磨苦做,生活上问题不大。但经济上宽余的人家并不是很多。不过秋收后粮食满楼满炕,看着高兴。家家户户喂猪养鸡的,日子过得比生产队的时候好得太多了。不管哪家,只要会颠腾,还可以挑些到市场上去卖,换点钱家用,包括读书用费。这样说来,实行联产承包后,我父母供我这个中师生读书,苦是苦点,但问题不大。更何况在我们五姊当中,我长得漂亮又乖巧,嘴甜,爱喊人。老师喜欢,父母喜欢,亲亲戚戚也想(喜欢)。等到开学的时候,我就从坪上坐车到普定,又从普定坐车到安顺,然后转车到地区师范学校。那时候师范在头铺铁路边上。报名读书后,我被分在幼师班。
八十年代的时候,在我们那边远落后的山区,很多父母都认为:“姑娘长大都是人家的!只要认得个倒正就不错了!”只有我的父母为我能考上师范学校而高兴得睡觉都会笑醒来。除了我每年的学费和每个月回家要生活费,他们都要想方设法为我准备外,喂猪养鸡的总要多给我点钱,嘱咐我买点穿的,买点化妆品。说是姑娘家的,要穿得像样点。不说咋好,最起码要赶上个伴。
为了让我在中师的三年中吃穿上用度上赶上个伴,父母与早早缀学回家的大姐,起早贪黑的做这做那。没有他们的苦磨苦做和精打细算,就没有我师范岁月勤奋学习中少有忧愁的幸福时光。不过我虽然年纪不大,从小生活在农村,我理解农村人的不容易。为了读书,有时候到了普定县城走路回陇箐的情况都有,为的是节约几角钱的车费。
读师范的时候,有男生悄悄给我递纸条。但见到这种纸条我的脸会红,并悄悄撕丢。我觉得我还在读书,谈恋爱不现实。加上从貌上看,我也不喜欢那样畏畏缩缩的的男生。
三年时间转眼过去。1987年我被分配到坪上区幼儿园。在教幼儿班的时候,我所学的儿童画知识与技法有了用武之的。在教学实践中学以致用的同时,不断的学习和创新,让小朋友们在快乐中学习,在学习中感受快乐。与时同时自己的儿童绘画方面也得到一定的锻练。
那个时候分在补郎那边上小学的同校同学想追我,还在一个周末,到学校不见我,专程问到我家里去。可我觉得工作上不在一起,隔山调远的没有同意相处。后来这人自觉没有希望,再也没有联系。
说起我中师经历,不得不说我的家庭。
改革开放以前,我家是地主成分。父亲辈有两弟兄。爷爷辈建的房子,有九个头的三间瓦一半,厢房一间;左侧还有三间土夯的土墙房一栋。幺叔家分得土墙房,剩下的是我家的。据说解放前田地有二三十亩,农忙的时候需要请人帮忙。但从没有请过长工。可解放后被划为地主成分。父亲读书读到四年就没再读了。但他读过几年书,生产队的时候当过会计,比起那些纯体力劳动的乡亲们挑抬之类的活路轻松多了。特别是挑粪记工分,一天到黑汗流浃背的也是十个工分,称枰记工分也是十个工分。所以在父亲的心中,读点书有点文化还是好得多。据父亲讲,我们家在解放前,老一辈人都是穷磨苦奔、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谁知解放后划成了地主。被划成地主后,不管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好在在陇箐,家族大,哪怕运动来了,就算是“文革”,要批斗大多是做个样子,没被人往死里整。改革开放后,我能考上中师,父母都非常高兴。经常拿我当榜样教育兄弟。不过哪怕一奶同胞,命运不由人,这真是一言难尽。
父亲出生于1936年,比母亲长一岁。母亲外家是织金的,她没上过学。父母都希望我们五姊妹(三弟一姐)能通过读书,考取学校以后的日子好过点。可大姐不爱读书,混了个初中毕业就回家务农,并学赶乡场做点小生意。后来远嫁江苏无锡。大兄弟爱用分分钱玩毫子丢“十三”,经常被父亲责骂。不过他做活路不怕苦和累,会理头是路的做。当然,改革开放后地主揭了“帽子”,父母头上无形的包袱烟消云散,不管做哪样放得开手脚。活路再苦再累也做得有希望,做得高兴,做得有劲。特别是我考取中师以后。
二兄弟上初中的时候在坪上,住宿上他和我住一间房,我在后半间,他住前半间。干 隔中间是一层薄板,在中间留一个孔,安一颗灯,两个开关。他在坪上读了四年初中,和我一起吃住。那时候我烧的是有铁皮火管的三脚铁炉子。冬天的时候,既用来做菜做饭,又用来取暖。有二兄弟在,回老家拿米拿菜都叫他。同时有他在,想打我歪主意的人也要惧怕三分。因为二兄弟一米七五的个头,无形中成了我的保护神。后来在九十年代初期他考上一中。可高中没毕业他就选择外出打工去了。因为幺兄弟背着竹箩上山摔倒到上百米高的山下,生命垂危。尽管多方伸出援手,家里依旧背负着很多债务。
我毕业三年后,大兄弟二十来岁就结婚了。兄弟媳妇比他小一岁,是邻村的。侄女出生会喊人的时候,我还在恋爱。兄弟教孩子喊我二孃,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年龄不算大,但这样一来心中悄悄的有点抓慌。虽然大兄弟叫他女儿小苗叫我二嬢,但心里听起来有点别扭。他们本来要教侄女要喊二姑妈的,但鉴于我的情况,担心喊我姑妈我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由于上交往面小,于是“就地取材”的有了自己一段情感经历……
正在那个时候,还在读初二的幺兄弟小权到背着竹箩到山上讨猪草,不幸摔伤严重昏迷。送到县医院,他们看到那伤情严重的昏迷状态不敢接手。紧接着不得不马上转地区医院。接下来地区医院也不敢接手。又不得不转到省人民医院去。在省医住下来,小权在八天八夜的昏迷中眉眼不伸。父亲熬更守夜,人像生了一场大病,瘦得皮包骨。小权在省医,仅缝合伤口将近200针,受伤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后来在家族中大量的支持下,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在当地政府的关心下,才不至于因此债台过于高筑。不过兄弟小权虽然保住了命,但从此以后,神志不能自主。因此成了父母终身的心病。父亲有时候被小权乱说乱做闹得心烦,他叹口气说:“晓得甭医,寒起心肠丢就丢了,免得拖累人一辈子!”可作为生命,作为亲人,哪个忍得下心呢?小权的命运牵连着我的命运,也幸好牵连着我的命运,让我看清了一个人的嘴脸,看清了一家人的嘴脸,看清了人性丑陋的一面......从此在痛苦中解脱,在解脱中痛苦。在人生中我熬过了一段霜打冰封般的岁月......
土地下放前,我家虽然说是地主成分,但从不欺穷敬富,本分厚道。虽然被划为地主,但我们家的地主是苦出来、细出来的。
这是土地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的事。我家又将两小间厢茅草盖的石墙竹笆楼的厢房。改成石板房。离大房又两三米远,从侧边上楼。八十年代初中期,幺叔家另外建房,从土墙房中搬出。到了八十年代末,我家在大楼左侧园子上打地基,大兄弟和父亲起早贪黑板砖烧砖,吆水牛踩泥烧瓦,自己开石头砌墙,卖猪卖牛的,建起了三房九个头的房子。满以为这样一来房子宽了好住。谁知搬到新房后,幺兄弟小权背箩箩上山讨猪菜,不小心从几十丈高的山上滚下来。后来缝了两百来针,总算保住了性命。可是从此他神志不清不说,还使得父母为了他操不完的心。这个时候我虽然有工作,但工资很低,对家中支持不了多少。好在九十年代初期,我开始恋爱。家境的变故,经不住考验的那个人,提出中止关系,退清一午多块钱的人情。本来经济上就陷入困境,这样一来无疑雪上加霜。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咬牙退清以绝情后患!
正在这个时候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县里要办“三沟通”大专班。于是我报名参加。为了安全又为了节省,每个假期到县城上课,我就住亲戚家,在外买吃。通过三年的勤奋努力,“三沟通”毕业考试过关,顺利取得大专文凭。这为后来的调动多少增加了点希望和信心。当然主要还是借助于家族中的人际关系。后来经人介绍找到城里一位男朋友,也就是现在的丈夫。他善于交际,也有一定的社会关系。
1995年春调到离城十几里的南部新堡小学,可以骑车去上课。那年7月儿子出生。他两三岁的时候,我又调石头堡小学,起早点可以早出晚归。儿子从上幼儿园开始的时候,社会上时新卖“蛇莲”,其实那就是苦金盆。和我同龄的一个叔建议我画这个,用白布画油画,画一张抽闲等空的话,花两三天时间,可收入70块钱。除去成本还可赚二三十块钱。那时候县城有人画来卖。他建议我收60块一张。我画出来他讲比其他人画得好。其实地中师的时候我也学过油画,有点基础。于是来订买的人多了起来。就在这期间,白天上课,晚上和周末调好原料,把报纸贴在墙上,再用图钉把两米宽的白而钉上就画。在画的过程中,孩子要张白纸,爬在踏踏 米上用铅笔学着画。谁知他就这样爱上了画画。上小学后,做完作业我指导他画。画来画去,在三年级的时候,县里举办千名儿童画画大赛,他画的大水彩公鸡,用毛笔画的,居然荣获第一名。后来他越画越有模样,越画越有兴趣。在初中、高中还多次参赛获奖。高考考上某大学数字媒体专业,后来以此为业。因为画画,高中就受同桌女生欣赏,并最终成了终身伴侣。我的丈夫开玩笑说:“在画画上,黄博野是你唯一的关门弟子!你中师学的画画没有白学!”
作为中师生,职称在我不断的努力中一次次评比中得到提升。中师专业不但影响着我的人生,而且影响着孩子的人生,并给家庭带来希望与幸福。
我在石头堡七年后又调天王旗小学,不到一年又调往青山小学。后来石头堡小学、天王旗小学相继撒销。学校按片区设立。青山小学在十年前又成了新没的黄桶街道办中心小学。直到2021年年我满55岁退休。
作为中师生中的女生,学历的提升,职称的评聘,这一路走来,坎坷与曲折让人感叹,也令人在深思中不断的踏实未来。
我的丈夫本分,以诚待人,热爱文学,并且小有成就。凭着一份执著与热情,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百十篇文,后来加入民贵州省作协会员。而且在他的影响下,我也喜欢读些散文、小说之类的文学书刋。
回首过往觉得人的命运,往往在阴差阳错中身不由己的形成。作为中师生,如今业已退休,并娶了儿媳,就等带孙了。不过回想自己大半生,不论自身先天条件如何,积极而又平和的心态、善良的为人,应该是一位老师理所当然的品质。作为中师生,退休能领八千来块钱的退休金,算知足了。至于今后的日子,练练书法,拣起绘画的爱好乐在其中。跳舞锻练身体,读书丰富退休生活,让言谈举止在优雅中成就未来,成就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