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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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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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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湖的前后

       一

乌江的主要支流三岔河,一条来自普定境内龙场乡波玉村,俗称波玉河;一条来自威宁草海,流经六枝,再进入普定。这条河无定名,流经哪个村,哪个村就将它冠以村名。该河进入马场时,马场人就叫它马场大河,依次往下,一路上,这河又叫三岔河、木浪河、可处大河……因村镇而名,喊得响亮的,多因村镇在历史上的地位所致。马场,自唐朝设始安县起,历经数朝,明时设土司衙门后,一度兴盛。虽然清朝改土归流后渐至衰败。但至今提起沙家马场,方圆百十里,很多人都熟悉它的名字。新中国诞生后,它成了普定连接织金与六枝的一个重镇。因此,马场大河的名字,在普定喊得最响亮。

而三岔村作为古渡口,是南北两岸人员往来、货运物流的交通要道,也备受人们关注。因此,说到三岔河,周边县市区晓得的人也很多。只是1993年,下游的梭筛75米高的混凝土大坝建成后,由马场大河与波玉河交汇而成的三岔河,变成了长42公里、蓄水4.2亿立方米、最宽处达两公里的碧波万顷的湖。空中俯瞰,群山之中,这湖像一座佛,一座睡佛。波玉河、马场大河是他的两条腿,原来的三岔河,作为湖最开阔之处,便是他的便便大腹了。这样说来,夜郎湖就成了东边头枕梭筛大坝,双腿舒展向西,仰面而卧的睡佛了。

不过,也有人说,夜郎湖是普定的“肺叶”,自从这“肺叶”在群山之中舒展开来之后,普定常遇的大面积雹灾减少了,气候也变得更加温润了。而且还成了城市重要的饮用水水源。这还得益于上游六枝范围内的那个电站大坝的建成。要不,这夜郎湖建成后,六枝汪矿等的洗煤水冲下来,这水乌青青的,简直让人发愁。上游树起一道大坝,对这水起到了很好的过虑作用,让这湖中的鲢鱼、鲤鱼等,不仅有了良好的生存环境,而且有了清水鱼的价值。

想起这湖的形成,两岸山村里的人,真是付出了不知多少心酸的。记得在动员搬迁时,他们恋恋不舍,拖拖沓沓,迟迟不肯动身。当面对关闸蓄水没几天,水势的上升越来越逼人的时候,他们不得不配合县乡突击助援人员,匆匆背井离乡。那时,突击搬迁的阵势,真是有点三大战役中人山人海支前的味道。搬迁的人家,都有点心急火燎!县里,乡里,领导亲临,干部倾巢,各尽所能,投入大搬迁战役之中。扒房拆瓦,拖儿带崽,大车小车,堆山雪海,一路烟尘,一路茫然。

茫然的是,谁也舍不得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故土!因为在河的两岸,很多村寨,虽然交通不便,守着大河,打田栽秧也要望天落雨。但是,得益于河谷地带温润的气候条件,两岸又粗又高的钓鱼竹,一年四季,青翠欲滴。白天忙活,夜间还可撑只小船,撒网捕鱼,或用苦椷子锤打的水闹虾。在这捕鱼闹虾的过程中,不但可以乐在其中,而且还能改善一下生活,慰藉山村的寂寞,消解夜间的无聊。更何况,他们背靠的大山,大多都产煤,烧煤比较方便。有的还可自产自销。更为重要的是,河谷地带,田地出种。种出来的苞谷、谷子颗粒饱满,收成比其他地方的都好。所以让他们离开,真有些扯心扯肺的痛。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已的狗窝”,说的就是这份情。可是,为了一个县的经济建设,他们不得不举家全迁他境!这样一来,人生地不熟,他们便失去了往日心境的宁和与安然,变得忧心忡忡,变得梦乱心慌,变得茫然多虑。那些能够后靠的,没有了一丛丛的青青翠竹,没有了肥沃田土,没有了自然流淌的欢乐。有的是陌生的湖水,有的是贫瘠的山地,有的是草木稀疏的荒山。

然而,大势所向,他们不得不咬牙狠心,或远或近,一路疲惫地奔向新的家园,以重写一片需要发展而必须改变的自然生态。

梭筛大坝建成之时,关闸蓄水,突击移民搬迁之后,一位上级领导来视察普定这个有形无名的“高峡平湖”时,说传说中,这地方是夜郎故地,就叫夜郎湖吧。于是,夜郎湖由此得名。

当你乘船从小兴浪码头出发,上至马场大河,下至梭筛大坝,你会发现,在两岸山涯湖畔,随处可见固守贫困的恋土情结。良田消失了,还有山地。贫瘠的山地上,山凹里,湖岸涯畔,民居依稀。

从三岔河湖段,逆水而上,过小山峡,就是陇箐。这里的两边山上,还稀疏地住着几十户人家。没了田,他们种地、打鱼,固守着这片炊烟淡淡的乡土人情。

让人不理解的是,陇箐往上,山谷多狭窄,但两岸的山,一年四季,总是苍翠如染。不论是湖中的小岛,或是壁立的岩山,岩柴、古藤遍布,白天里,无论何时经过,总是鸟声不断。从陇箐往上的河道左转,穿过一个欲飞的巨形蝙蝠样的岩下,一个百十米宽的山湾便呈现在你的眼前。弓形的山弯,前抵湖,后抵岩,左右也是高岩耸立。可这山野之中,居然有一座茅屋,屋顶隐隐约约似有斑驳的青苔。有时候,还可见屋里飘出的缕缕炊烟,凉晒屋前的鱼网,还有屋侧哪营养不足的玉米禾。还能看到芦苇编成的屋壁,被岁月洗得翻白。

再往上,便可见右边一个巨大的山弯里,如层楼叠起的乐川洞。悬崖飞泉,直落碧波,飞花溅银,煞是可观。没有湖之前,水落处,陷一石坑,成一山溪,陷身于灌木杂草之中。但长年四季,有一条石路,七弯八拐而上,穿过由白水河分流而来的乐川洞中的天然渠,便可到达鸡场坡乡的村村寨寨。乐川洞中,有如佛、如观音、如罗汉的石钟乳。因此,常有四邻之信徒,逢节过气,来此烧香化纸,拜佛求福。春节期间,在此云集的人,有打牌的,唱歌的,谈情说爱的,做小买卖的,烧香拜佛求观音的,煞是热闹。这里的洞,一层连着一层,一个连着一个。有的只能一人侧身而过,穿过之后,忽然出现一片开阔地,在悬崖洞窗的光亮投射下,头顶千奇百怪的钟乳,让人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据说,躲匪患的时候,这里成了绝好的选择。到了夜郎湖,不了解乐川洞,不去乐川洞看看,恐怕也是一大遗憾。

从乐川洞往上,有一个叫抱丫河的村寨,悬于湖畔。村后有一座石山,不知从何时起,像被开天辟地的开山大斧砍开似的,朝天张开一道裂缝。据说这裂缝每年都在增大,虽然肉眼看不到,但却暗藏危险。而山下的几户人家,对于政府的动员却莫衷一是。

再往上,过已无踪影的虎跳岩,可到戴明贤先生亲笔所题的渡功亭了。渡功亭是为纪念当地一家数代,为过往群众无私摆渡的精神而建。特别是为解放这方山水,冒着危险,助解放军剿匪的事迹更是让人感慨。故而一人提议,众人响应,各级政府大力支持,从而很快投建落成。亭前有碑传,备述渡公之精神。

再往上,可到龙场乡的白岩脚洞。那是一个与穿洞有姻缘的一个古人类遗址。普定最大的动物化石便发掘于这里。

另外,作为普定县最西端、也是夜郎湖的最西端马场,那里的古西堡遗址,那里中西合璧的古建筑群落,至今还这召示着浓厚的历史文化气息。河变成湖后,马场子是受影响最小的乡镇。因此,花纹独特,曾一度被誉为奇石之玫宝的红色马场石,还可以在大河中,或大河岸边采到。

返回到小兴浪马头,举目而望,北边坡上,柏树森森。大桥两边,以清水鲢鱼、林下鸡、红豆酸菜、粘查淖出名的“四钵宴”餐馆,一家接一家地开了起来。通过几年火爆生意的积累,有的人家,小瓦房已变成了大山庄!土洋结合的走马转阁楼,别有一番气派。春夏秋冬,湖边常有垂钓者,修闲自得于碧波之上,忘我地玩味着垂钓的乐趣。为此,我曾试着写了一首小诗《野吟》:

湖畔松间云如炊,

晨昏鸟鸣声若弦;

等闲垂钓碧波上,

心释沧桑乐自然。

在这湖形成之前,三河以下的肥田损失最多。陇箐、那叭、三岔村、陇戛河头等等,大片的良田沉入了湖底。除了后靠迁居的人家,原先在高山上的村,变成了湖畔的村。坪上乡所在的湖段两边,石漠化有山上,成了冰脆李的基地。而在梭筛大坝附近的梭筛村,成了真正的桃花园。在因地制宜的发展思路上,顽强的精神,让石窝窝变成了聚宝盆。每年春天,桃李花开的时候,满山的诗情画意,醉煞一湖碧波。桃子红了,李子熟了,诱人有果香迎来一辆辆满怀希望的车!过境的车辆,禁不住停下车来,在路边的果摊上买上一袋新鲜的桃李,带给家人一份温馨的回味。

无数的艰辛和感叹孕育的夜郎湖,如今还是一片处女地。作为安顺最大的饮用水源,最大的湖泊,如今算得上一处广阔的休闲之处。然而,下游,两岸山上,除了草青草枯,几乎没有别的景致。绿化,任重道远;开发,一言难尽。环境需要优化,水源需要保护,制度需要完善,管理需要加强。未来,我们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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