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火车,家的方向被遥远的雪线拉得很长很长。以前从拉萨回湖北探亲至少要乘坐二三十个小时长途汽车才能到达青海格尔木市,然后再转乘火车回家,一路顺利的话至少也得四五天时间才能到家。
2006年7月1日,格尔木到拉萨的铁路全线贯通,终止了西藏不通铁路的历史,从此青藏线有了日光月华的归宿。作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穿越冻土里程最长的高原铁路,连结了原本遥遥相望的西藏和内地,将铁路时代铺上了雪域高原。
铁路的诞生,让藏族同胞爱上地图上的旅程,火车仿佛是一位行走的信徒,攀爬的蜘蛛侠,雪山、草甸、湖泊,是诠释信仰的一页页史册,不过他们走得再远,转经筒始终牢牢地握在手里。
伴随着火车的轰鸣声,我首次乘坐火车从拉萨抵达西宁,这次去西宁的主要任务是参加青藏兵站部组织的新闻采访活动。此行共有10名来自兵站部各条战线的新闻工作者,到兵站部集合后我们立即组成雪线采访团领取采访任务。作为常年活跃在青藏线的新闻战士,我自然成为资深的向导。首次乘坐青藏线火车采访,我们情绪异常兴奋,女兵们还高兴地唱起歌来。进藏火车和内地火车不一样,都是有氧火车,每个座位都配有吸氧装置,有专职医生,一旦遇到旅客高原反应马上就能得到专业救治。最重要的是乘坐火车可以亲历这条堪称世界屋脊的高原铁路。
很快我们来到长江源头沱沱河兵站,兵站沿线是藏羚羊、野驴和雪豹等野生动物的重要栖息地。一些不法分子受利益驱使,四处盗猎,严重威胁了野生动物的生命安全。兵站官兵自发成立了野生动物保护巡逻小分队,轮流执勤,协助当地自然保护站工作。在采访中我了解到这样一个动人故事。一次,兵站巡逻小分队发现了一只失散的小藏羚羊,就把它抱回营区,精心给小羚羊搭建了一个窝,官兵们每天争着给它喂肉、喂水,可是没过两天小羚羊不吃不喝、精神忧郁,卫生员小张闻讯后,赶紧给小羚羊体检,发现有点发烧,而且小腿也受伤了,给它包扎后,小张这才放下了心。不到一周,小羚羊终于站起来了。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小羚羊和兵站官兵已经成了亲密的伙伴。他们早就知道藏羚羊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就决定放归草原。放归草原的那天小羚羊围着院子徘徊了很久,不停地叫着,官兵们赶都赶不走。在僵持了足有一个小时后,小羚羊在官兵们的注视中,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后来小羚羊只要想念官兵了,就会顺着兵站军号声找过来。
保护站站长告诉我,每年5至6月,分布在可可西里一带的雌性藏羚羊集结成群,长途跋涉前往卓乃湖、太阳湖等地产仔,每年有两万多只幼小的藏羚羊降临在可可西里这片神秘的土地。一个多月后,雌性藏羚羊再带着新生的小羚羊返回原栖息地。为了让藏羚羊母子安然回归故里,汽车兵们停止了喇叭声,兵站也停止了播放高音喇叭,每次集会传达任务由兵站通信员传达信息。细致入微的工作,使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藏羚羊带着它们的新生儿女欢快地通过青藏铁路,欢快地重归故里。
素有“风城”之称的安多是我们此次采访的重点。我敢说内地人能在安多扎根的绝非一般人,据说许多常年在青藏线的司机宁愿赶夜路也不愿在安多住宿。当我坐着火车来到兵站的时候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兵站再也见不到昔日的荒芜,广场上大大的音响和着涓涓的泉水不断传出悦耳的乐声。从《我心依旧》到《命运》,每首曲子都让人神驰在五彩斑斓的音符里。广场周围有一些花坛,花坛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鲜花竞相吐蕊,似乎在向每位到来的客人倾诉美的意义。
兵站的变化还被呈现在超市的货架上。汽车兵们可以在超市给女友、爱人买一件藏式旗袍,既高雅又实惠。给老人买一顶皮帽或买一双皮靴,或给小孩买项坠、手镯等。货架上摆放的还有牛头、羊头、手工织毯、牛皮画,都是赠送亲友的佳品。藏区最难得的灵芝、虫草、藏红花、红景天、麝香、熊胆等药材都可以在超市货架上见到。
此次采访,我们被兵站传颂的一段军地深情所折服。那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冬日,那曲地区连降大雪,五道梁一带公路上的积雪厚达 70多厘米,部分路段车辆受阻。那曲公路段段长余吉保连夜组织保通突击队,兵站官兵闻讯参与进来,他们和工人们一道迎着刺骨的寒风,冒着零下 35 摄氏度的严寒挖运冰雪,兵站炊事班的同志把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了抢修现场,也送到了工人们的心坎上。抢险中许多同志手上崩开了血口,冻得红肿,但无人叫苦。一天一夜的抢险终于战胜了恶劣的风雪。
军爱民,民拥军。西藏人民铭记着人民子弟兵。在拉萨河畔,西藏人民集资为青、川藏建起纪念碑。碑身巍峨直刺云霄,碑文金子辉煌,灼人眼睛。西藏人民同样铭记着在青藏线牺牲的战士,特意为安葬在这里的勇士们修缮坟墓,按照汉族风俗,年年祭扫,在墓顶摆满鲜花,挂满哈达。青藏公路境内的 53 座大小桥梁,都被虔诚的藏族同胞挂满五颜六色的经幡,以寄托“愿金桥消灾怯难永保平安”的一腔衷情。
采访结束,离开青藏高原,我抬头看见一辆火车正穿越春天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