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高原军人的“两地情书”。从杭州到西藏,从人间天堂到天上天堂,从随军到“随夫”,他们的爱情在雪山之巅开出圣洁之花。
他们的爱情第一个起点是从浙江杭州到唐古拉兵站,第二个起点从青海格尔木到唐古拉山。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青藏兵站部领导考虑家属上青藏线不能适应气候,就让随军的家属在气候相对好些的格尔木落户安家,并将建好的家属院取名“幸福院”。自从“幸福院”定居在格尔木,青藏线已婚军人就有了牵挂心头的家,家的故事有甜蜜也有苦涩。
王运舟和她的妻子张苏梅在老家相识相恋。王运舟结婚不久便来到风雪肆虐的高原,一头扎进二道沟兵站。从此,两口子开始了“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不见君,共饮一江水”的生活。
那是怎样的日子?当王运舟在海拔4000多米的兵站埋头苦干的时候,他妻子却在碧水涟涟的江南故乡,抚摸着躁动于腹中的婴儿发愁,分娩的日子就要到了,怎么办呢?还有双目失明的婆婆需要照顾,自己再倒下来,怕是连一口热汤也喝不上了。这时候的张苏梅是多么盼望千里之外的丈夫回到身边来啊!作为产妇,她需要照顾。作为妻子,她还需要抚慰,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几天后,张苏梅分娩了。没有医生,没有护士,甚至没有一个乡间的接生婆,只有双目失明的婆婆在一旁守着她。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孩。转眼,三年过去了,女儿小娥出落得像江南的山茶花一样美丽。可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见到爸爸的模样。
直到女儿两岁多的时候,王运舟才披着高原的风雪踏上了故乡的土地,走进了自己的家门。望着孩子黑油油的头发,水灵灵的明眸,红扑扑的脸蛋,他的心难以平静。孩子这么大了,自己还没喂过她一口饭,没给她洗过一件衣服,全靠妻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的呀!
张苏梅走过来,那双蕴含着委屈的眼睛盯着分别将近四年的文大: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呀?"
他憨笑着:“没有这个家,我干嘛回来。"
张苏梅的泪水扑簌簌掉下来。她撩起衣角,抹着眼泪。
休假归队不久,王运舟被组织安排到唐古拉兵站任站长,这意味着妻子可以随军了。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妻子时,张苏梅觉得走路都像要飞起来似的。十几年里,她照顾老人,抚育孩子,一双原本细嫩的手磨得像锉刀一样。举家过日子,她受了多少罪啊,可总算熬过头了。
几个月后,王运舟把张苏梅和孩子接到高原,在格尔木安了家。窗衔昆仑雪,门对戈壁滩。这里距离唐古拉还有一千多里路程。这要是在老家,上一趟省城也没有这么远。
张苏梅没想到随军了还要分居,不免有些抱怨:“这叫什么随军啊?来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他的影子……”。丈夫在唐古拉究竟生活怎么样,这让在格尔木家属院的张苏梅牵肠挂肚。丈夫说,线上太苦不要来,可是她不这么认为:人家都跑到山上旅游,我还不上趟山太可惜了,她还就想体验一回他们这帮男人的生活。
上山的当天张苏梅就被撂倒了。她这才领教了唐古拉山的脾气。头痛得整夜睡不着,走路像喝醉酒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她躺在床上愁眉苦脸的盯着天花板,都快两天了她一口饭一滴水也没粘。丈夫心疼坏了,连忙劝她回去。张苏梅是哭着走的,她心想这山上太苦了,自己连一个星期都受不了,可丈夫却长年累月呆在山上。临别时,她哭着对丈夫说:“你太不容易了,等下山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张苏梅来到格尔木的第七天,站里有车上唐古拉送菜,王运舟便搭顺车走了。她坐在还没来及上漆的板登上呆呆出神,她是明白人,她知道名义上随军了,其实还得过牛郎织女的生活。
下山后的一天,在格尔木副食加工厂上班的张苏梅,不慎扭伤了脚。这可怎么办?买米、买煤、做饭、照顾孩子全靠她。伤筋动骨一百天呀!
她给千里之外的丈夫打电话。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得赶紧回家。”
“我走不开,我实在忙不过来。”“上前线打仗?”
“不,到安多河捕鱼。
“捕鱼?你要鱼还是要老婆孩子?"“苏梅,别说气话,我确实离不开。”“那……那你就永远甭进这个家!”
王运舟知道,这是妻子气头上的话。她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经不住事的人儿。但这种时候,她心里的牢骚发出来才会感觉畅快些,王运舟也唯有用万般理解的心倾听着妻子的埋怨。
转眼张苏梅在格尔木随军八年了,除了上班,干家务,哪里也没去过,她也没想过天南海北地散散心。孩子长大了,老王带出了个“红旗兵站”,年年受奖,她也满足了。经年累月,镜子上蒙着厚厚一层灰,她几乎忘了自己的模样, 只有当老王从兵站受奖的兴奋中冷静下来,愧疚地感谢她时,她才擦去镜子上的灰尘照照自己,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明显老了。
这是发生在“幸福院”的一个真实的爱情故事,如今张苏梅和丈夫已经离开了高原,只将那段爱恋时光留在天边的天堂。
如今,“幸福院”已在青藏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装修豪华的干部公寓,还有供氧设施,但永不消失的是雪山上圣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