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是一个开放而又隐私的地方,承载着生活的重要功能,不管你身着西装革履,还是满身珠宝手镯,即使有皇帝的尊贵,也不可抽掉每天与厕所的关联。
在我当兵那阵,高原军营的厕所都是公用的。一个公厕分八个蹲位,每个蹲位一个小格子。格子隔着隐私,有时也暴露出隐私。在兵站工作期间,记得有一天我在上厕所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一个秘密。那时,我是兵站思想骨干,或者说是思想“侦察兵”。
思想骨干按照兵站的规定是有具体任务的,每个骨干都要包保五个新兵。我包保的一个外号叫小熊的兵有一段时间情绪波动很大,我就每天对他行动的线路进行暗中观察,包括上厕所也悉心“监视”。那天晚上我发现厕所纸篓里有一张被他撕碎的美女照片,还有一封撕碎的信件。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可是等我再次上厕所时发现照片不见了。我心想打扫厕所时间还没有到啊,应该不会谁把照片偷走了吧。我暗中观察发现照片正是被小熊拾回去的,而且照片已经高度复原,照片上女孩靓丽的脸庞清晰展露出来。
小熊为什么要撕掉照片而后又进行复原呢?出于好奇我来到厕所把小熊撕掉的那封信进行了拼接。秘密被我迅速揭穿,原来照片上的女孩是小熊的女朋友,这是女朋友写给他的散伙信,因为再过几天小熊的女朋友就要和别人结婚了,理由是她决心断绝没有归期的爱情。
厕所的秘密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小熊在内。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密切关注小熊这个失恋兵的动向,并特意靠近他,与他交流关于爱情的话题,甚至还放大了自己悲惨的失恋经历,我的良苦用心就是想让他明白失恋是一件好事,可以看清一个真正值得爱的人,事实证明我的思想工作是奏效的。不久,我看见小熊脸上灿烂的笑容又回来了。
有关厕所的故事没有结束。2009年开春的一天,中央七套《军旅文化大视野》电视栏目组记者袁兵到兵站采访,随行的还有红色经典歌曲《洗衣歌》创作者李俊琛、传承者王勉之等。这次采访随行人员中大多是女性,入厕保障自然是接待重点之一,可是当时兵站没有女厕所。怎么办呢?站长一早就给我安排一个任务,让我到兵站西头临时启用的公用女厕值守。
那天,袁记者采访任务安排得很紧促,她急匆匆上完厕就走了,全然忘记手提包还落在阳台上,当我发现这个包后赶紧追上采访组的车,袁记者从车窗探出头,这才发现包是自己落下的,这时大家不约而同将视线扫向我,兵站站长在一旁不停地介绍我的从文经历,“小黄是我们兵站的才子,还出过散文集……”袁记者听了站长的介绍后走下车对我进行了一次短暂的采访,临走时还动员随行人员在我出版的新书上签名留念,并互留联系方式。因为这段缘分,后来我和《洗衣歌》创作者李俊琛成为“忘年交”,还有幸为《洗衣歌》的传奇故事代言,撰写长篇报告文学《洗衣歌的故事》。
兵站正式设立女厕并挂上“牌照”已是后来的事了。2010年军队调整驻藏部队士官家属随军随队门槛,这时家属来队自然多了起来,厕所建设作为兵站“一号工程”立即建了起来,自此兵站结束了没有女厕的历史。
军营厕所,这个暗地发光的地方却深藏着新兵的“小心思”。当过兵的人都知道部队是禁止新兵们抽烟的,想抽烟的新兵们往往会躲进厕所里去抽烟,在他们眼里打火声音越小的火机越受欢迎,他们想尽办法不让班长发现,但每次还是被发现了。被班长抓住后,处罚也随之而来,扫一个星期的厕所是最轻的处罚,有时还要以纪律处分“敲警钟”。
其实班长都是新兵过来的,对于新兵们的心思了如指掌,你的一个小动作、一个小眼神立马会被班长识穿。在高原,不让新兵抽烟是有道理的,因为高原本身缺氧,抽烟对身体会产生极大的伤害,这种严格要求其实是对新兵们的一种关爱。
你一定不会相信手机遇到新兵会发生那么多的故事。按照部队规定,新兵不允许使用手机,一是怕泄密,二怕影响训练,因此新兵到连队后,要将手机上缴统一保管,周末发给大家使用。大多数新兵都会按要求上缴,少数人则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记得新兵小秦训练时总说肚子疼,只要一从厕所出来就活蹦乱跳起来。后来小秦隔三岔五地说肚子疼,班长以为病情加重了,决定带他去大医院检查治疗,一次走进厕所看到的一幕让班长傻眼了,这个天天嚷嚷着肚子疼的新兵从厕所墙缝里掏出隐藏的手机正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班长见状用两道刀子般的目光紧盯着小秦,等待他自投罗网。
当兵16兵后我离开了高原,不知还有多少隐秘的故事留下高原军营生活的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