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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刚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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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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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的高度

行走藏北高原,你会看到大朵大朵的流云缓缓从头顶掠过,天地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缩短了好多,离天空最近的太阳如一盏点燃灵魂的灯,放射出夺人的光芒。放眼望去,一座一座的石山嶙峋怪异排列着伸向远方,视线之内很难看到植物生存的迹象,人们会以为这儿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世界。其实不然,安多兵站早在60年前便在此定居了。

 安多兵站是过往汽车部队温暖的家,也是汽车部队从青海格尔木进入西藏的首站,这些年来兵站接待任务越来越繁重,但兵站一直只有三四十个人,接待、炊事、卫生、发电、锅炉,几下里一分,可以说人手紧得一个萝卜一个坑,光说吃饭这档子事,就够招架的了,淘米、切菜、烧菜、蒸馍、下面、烤面包,哪一样活路都离不开人。

 曾站长常说:“要是学会分身术就好了。”,但有时候即使分身也无用,因为兵站时常是饭做好了,车队迟迟到不了站,饭菜只好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有时兵站炊事班前脚刚封了火,呼呼拉拉又来一批汽车兵,几十副饥肠等着填。这也怨不了车队没计划,青藏线的天气说变就变,特别是进入冬天大雪封山,等车队赶到安多兵站经常是天已撒黑了,有时汽车部队官兵还来不及吃饭就接到上级通知卸货去了,开饭时间只得往后拖延。曾站长深知在青藏线上跑车的苦处,一旦遇到大雪封山就专门安排站领导和炊事班值班员等候汽车部队就餐,确保汽车部队随时来都有热乎饭。作为兵站领导,他经常教育兵站官兵要像一家人那样对待成年累月执勤青藏线上的汽车兵兄弟,尽全力给他们送去温暖。

 等待汽车兵进站的时间也是曾站长了解战士心声的时间。记得2001年立冬那天晚上,藏北高原突降暴风雪,汽车部队直到凌晨还没有到站食宿,曾站长一边焦急地等待汽车兵部队的到来,一边和当日值班的王老兵聊起了家常。

 聊天中,当曾站长得知去年休假时因为王老兵的女朋友不理解他的工作而与他“吹灯”了,当时曾站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安慰王老兵说:“不爱军人的女人不值得军人爱,相信你会遇到真爱的”。其实,在兵站像王老兵这样失恋的老兵不在少数。王老兵找对象的事成为曾站长的一块心病,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去年曾站长爱人回内地,他就不断催促爱人帮王老兵牵线搭桥物色一个对象。总算工夫没白费,爱人所在医院的一名聪慧、善良的李护士将“红绣球”抛向了他。一年后王老兵喜得良缘,走入婚姻殿堂。

 王老兵成功的婚姻让兵站大龄青年看到了希望,纷纷找站长套近乎,目的就是想通过他让嫂子帮他们介绍对象,尽管曾站长是个热心人,但确实爱莫能助。后来,曾站长通过兵站党支部牵头,联合当地共青团持续开展“军地之约、军民有情”主题“鹊桥会”,牵起官兵心中的那条“红线”,没想到这座牵起军地男女青年之间缘分的“鹊桥”很快变成了“喜桥”,让兵站大部分大龄青年告别了单身。

 在三点一线的小小兵站,数十年如一日,曾站长用细致的爱照亮每一个兵的军旅之路,他却因操劳过度诱发心脏病被医生“命令”打点滴。其实,曾站长的心脏病早在他当副站长时就拉响了“警报”,当时承担修建青藏铁路的中铁五局领导在兵站食宿时,看到他面色苍白,随即领来五局的随队医生,用比较先进的医疗仪器给他查了身体,检查结果让医生大吃一惊,连说:“心脏扩大这么厉害、心律严重不齐,能在海拔近5000米的安多呆十几年,简直不可想像。”并催促他尽快到内地去疗养治疗。他感谢医生对他的关心,为了热爱的事业,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只是到拉萨拿了些药,又回到了安多兵站。

 在高原工作,最缺的是氧气,最宝贵的是精神。面对兵站22万餐次以上年接待量,面对恶劣的环境、繁重的任务,有的战士认为部队自然条件差,生活艰苦,又是伺候人的活,学不到技术不说还亏了自己的身体,思想便不自觉地开始“开小车”。针对官兵思想反应,曾站长经常利用工作间隙主动找战士谈心、唠嗑。他语重心长地对战士们说:“我们高原军人缺氧不能缺精神,因为我们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老一辈兵站官兵能吃的苦,我们一样能吃。”我想绝不是这些鼓励的话语打动了战士,而真正打动战士的应该是他苦干、实干的精神,他的模范行动才是无声的号角。

 爱兵心换来的是战士的尊敬,在兵站经常有战士寄钱回家让家人寄来治疗心脏病的药,然后偷偷放在他的办公室里。我还经常听战士关心地对他说:“站长,你这样干工作,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有位后进战士说:“站长,你工作的拼命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我没有理由不安心高原,安心部队。”面对这群可爱的战士,他感到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人。

 外表刚毅的曾站长其实也有暗自流泪的时候。他在刚任安多兵站站长的那年9月,连续收到家人发来的三份电报,“父病速归”、“父病重速归”、“父病危速归”。电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钢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在家乡他可是闻名乡里的大孝子,他这时也想赶回去看一眼病危的老父亲,尽一份做子女的孝道。可是,当时正值兵站接待高峰期,每天要接待16个连队1300多人,工作的确太忙,作为一站之长的他心里想,“我怎么能在工作最需要的时候离开呢?”他把泪水一抹,将电报塞进口袋,让通信员给家里寄上1000元钱,附言嘱咐妻子安慰老人,然后走进工作间和战友们一起工作起来。等接到“父病故速归”的电报时,他忍不住失声痛哭。在大站领导强烈要求下,他回去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办完了父亲的丧事便匆忙返回了部队。

 青藏线部队有句流行语叫“损了身子、苦了妻子、亏了孩子。”曾站长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儿子,他一直愧疚地说:“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对不起孩子。”他忘不了妻子每一封信中都说孩子很想爸爸,总盼着爸爸早日回家;他忘不了那年休假5岁的儿子竟不认识他,有一个时期一直躲着他。也难怪,在这5年他只休过一次假。难道说他不爱家吗?绝非如此,他常说:“家里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部队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对自家的亏欠,他都想法弥补在战士身上。兵站哪个战士有困难,他总是第一个慷慨解囊相助:战士生病,他跑前跑后,送医送药;战士亲人来队,他问寒问暖,帮助安排食宿;每年春节,他都要给每名战士家里写慰问信,汇报战士在部队的成长进步情况,让战士父母放心……

  爱站如家,爱兵如子。曾站长说他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只爱兵的雄鹰,带一支雄鹰般的钢铁部队,不惧任何风浪考验。事实证明他做到了,他所在的兵站被上级授予荣誉称号,他个人荣立一等功。他还取笔名雄鹰,这个名字在青藏线是最有亲和力的,每当行走在藏北高原的时候,头顶上空不时盘旋着雄鹰,掠过山脊和雪峰,俯瞰冰封雪岭,逍遥于万山之巔。那个时候,仰望雄鹰,内心会升腾起一种感觉,眼前大自然是那么高大,高大到不可征服。我想,曾站长用岁月攀登的海拔高度,用真情诠释的爱兵深度,不就是对于万山之巅的征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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