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公路起自青海西宁,止于西藏拉萨,全长近2000公里,穿越昆仑山、唐古拉山、风火山等9座崇山峻岭、雪峡冰川,穿越400公里水冻地带,以及绵延不绝的戈壁与沼泽。这条线平均海拔4000米,平均气温为零下6℃,8级以上大风天气平均120天……如果用这样的方式来描述青藏线,便漏掉了青藏线最致命的特征——缺氧!
生活中看似平凡的东西,往往又是最宝贵的。水、空气、阳光可以说是最平凡的。在高原,尤其是在海拔4000米的以上的兵站,恰恰缺乏的是这普普通通的氧气。在青藏沿线兵站要接受的最大挑战就是高山缺氧,并由缺氧所引发的高山性昏迷、肺水肿、心脏病、高血压等高山性多发病。
青藏沿线兵站官兵.无时无刻不在“为氧所困”。因为缺氧,沱沱河兵站仪表工张生贵在一次修理仪表时,胳膊不慎被锥子扎破,顿时血流如注。但不一会儿,张生贵忽然觉得浑身轻松,他后来才弄明白在高海拔地区,自已的血色素是正常人的两倍,心脏的负荷必然会很重,而这种“放血疗法”是减轻心脏压力的妙方,于是他立即到卫生室要了点酒精棉球和一个针头,每到工作忙时,使用这种办法来延长工作时间……
还是因为缺氧,唐古拉兵站年仅 25 岁的柴宗斌的头发正在一般根脱落,不是因为他的血色素太高,也不是因为唐古拉的荒凉令他难以忍受,而是因为他在噪音高达120 分贝的油机房里干了整整6年,他负责的油机班,机器保持一尘不染,工作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可他的血色素高达 24,这是一个危险的数字,因为一旦达到 29 血液就会凝固。柴宗斌却不这么看:"等我闲了回内地休个长假,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都是缺氧惹的祸。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兵站的战士常年饱经缺氧之痛吧?必须建制氧站,青藏兵站部贾政委斩钉截铁地作了回答。
“关注官兵健康就是关注战斗力,绝不能因为我们工作没有做到家,让官兵日复一日的透支健康。兵站都翟部长经常对部属们这样强调,凡是关系到官兵健康的事,必须一件一件抓落实。”他们说话是算数的,高原制氧站在青藏沿线兵站很快建起来了。
2008年3月17日,对于黑河兵站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那天执行维稳任务的武警63师3000名官兵抵达黑河兵站,这么大规模的接待对于兵站来说着实是第一次。
时间紧、任务重、标准高,拉萨大站副站长皮小海在队列前作了简单动员,便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之中。
黑河兵站属于高海拔地区,这帮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终究没有经受住缺氧的考验。半个钟头不到,初上高原的武警战士,一个接一个昏倒了。
这可急坏了63 师的战友。
“他们是高山反应。”兵站军医关切地说:“大家不要慌,不要紧张,我们已为你们准备了氧气。”兵站制氧站的战士们马不停蹄的行动起来,足有一百多斤的氧气罐被兵站两个身强力壮的战士迅速抬到病人面前。
氧气输上了,武警战士一个个清醒了。
63 师住进兵站第二天早上,一名战士突然眼冒金星,四肢酸软,晕倒在调练场上。战友们把他背到宿舍,兵站军医闻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大家吓呆了,他的鼻孔流血足有一碗。
情况十分紧急,军医根据长期高原行医经验,判定是严重的高山反应导致高烧,需立即吸氧。话音刚落,新鲜的氧气已经通过他的鼻孔弥漫到全身各个细胞,氧气输上了,想着总算逃过了生命劫难,谁知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恐怕仅靠吸氧挡不住病魔的袭击。
他再次昏迷。
军医没多加考虑,立即拨通了当地120 急救热线。
救护车迅速赶到现场。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他抢救回来。”
63 师政委焦急地看着救护车远行,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
那曲人民医院抢救室,医护人员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抢救,武警战士脱离了生命危险。组织抢救的医生罗布次仁握着兵站军医的手说:"他得的是高原肺水肿,幸亏你们送的及时,氧气供的及时,要不然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武警战士杨中华得救了,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和杨中华一样得到兵站及时供氧挽救生命的人很多。我记忆最深的是2009年盛夏的一天,来自河南南阳的年轻女摄影家小俞突然晕倒在兵站门前,正在兵站执勤的司务长见状立即把小俞背进兵站卫生室进行抢救,当氧气一步步达到心脏时小俞的神志开始慢慢苏醒,小俞醒来后从手提包里拿出几百元钱向司务长表示感谢,司务长说啥也不肯收她的钱,后来小俞转危为安离开了高原,临走时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没想到他们的爱情从这时悄然开始萌芽,一年后他们“修成正果”,在南阳老家举行了婚礼。后来,我以他们的爱情故事为原型写了一篇通讯《缺氧,不缺爱》,这篇报道受到广东某慈善协会关注,迅速组织爱心人士向高原偏远部队源源不断送来急需的氧气设备。
如今,青藏线大部分兵站制氧站拥有了全天候供应能力,氧气就像暖气一样通过管道输送到每个战士床头,由过去的“救命氧”变成了“保健氧”。
前几天,我给兵站战友打电话,战友说青藏线很多兵站正在建设“有氧书吧”,听到这个好消息真为他们高兴!作为青藏线退伍老兵、新闻工作者,此时便在心中暗想,希望有一天能站在文字的云端为兵站送来氧气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