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刚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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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老家鄂北随城，吃团年饭鱼是主菜，因为“鱼”与“余”同音，又象征吉祥物，如鲤鱼，寓“得利有余”；鲢鱼，寓“连年有余”；鳜鱼，寓“富贵有余”，过年吃鱼成为随城人千百年来的习俗。
2023年团年饭上，我们家的餐桌上破天荒的少了一道主菜红烧鲤鱼，这其中的原因不是因为没有买到鱼，而是儿子的一句话让我产生了不吃鱼的念头。“爸爸！爸爸！这条鲤鱼好可伶啊！我们把它放了吧，鱼宝宝们发现它的‘妈妈’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的……”7岁的儿子望着塑料水桶里那条胖墩墩的红鲤鱼扑通地翻腾着身子，哀求我把“鱼妈妈”放了。此时，看着儿子幼稚得让人心疼的眼神，我放下了手中的明晃晃的菜刀，决定答应儿子的请求放了那条红鲤鱼。鱼儿似乎看出了我的慈悲，老实的呆在水桶里，不再用力挣扎。
放生一条鱼，对于我这个在炊事班杀鱼无数的炊事员来说还是第一次。说来也怪，最近刚读过一篇关于放生野生动作的一篇散文，我还清楚地记得文章里的一段话：每一种生物，都各有不同的特性，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既然存在是一种价值，那么放生就是一种双重价值。
为了安全地将鱼儿放生，儿子小心翼翼将鱼儿安放在装满水的塑料袋子里，就这样我们来到离家最近的白云湖准备将那条鲤鱼放生。此时，寂静的湖边，一轮暖阳从东方升起，柔和温暖的金光洒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流光溢彩；绚彩的朝霞与湖面融为一体，仿若一幅绝美的油画。儿子用稚嫩地双手轻轻地捧起鱼，微微一笑，她松手把鱼放在水边，我分明感到，那一尾摇弋的闪动，向我传递一份善意，一份期盼……瞬间，我被一种美好的感应击中。也许那天我们放鱼一条生路。明天，我们就是放自己一条生路。我庆幸，没有吃那条鱼，那条比鱼更有“余味”的鱼。
鱼儿回归自然的那一刻，儿子高兴得又蹦又跳，就像打完胜仗的小英雄。从儿子喜悦的表情里，我看到了儿子本真与善良。从鱼儿被放生的那一刻，我从内心里接受了这个笨得可爱的儿子。
在我的眼里，儿子的笨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爱人却格外担心儿子在学习上输在起跑线上。和女儿比起来，儿子从小在各个方面的发育似乎要晚很多：走路晚，说话晚，心眼儿长得更晚。我并不觉得儿子笨，这当然有我的理由。我是这样想的，首先我小时候也比别的孩子发育晚一些，可能儿子启蒙晚是遗传所致吧，后来我在百度里查看到，男孩开窍晚也很常见，心也就放宽了。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我很赞同作家梁晓声在《人世间》中写的那几句话：“孩子若是平凡之辈，那就承欢膝下；若是出类拔萃，那就让其展翅高飞。接受孩子的平庸，就像孩子从来没有要求父母一定要多么优秀一样。”
儿子读书虽然比别的孩子慢半拍，但他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比如，他直到3岁多才学会说话，但我发现他在三岁之前都在“咦咦啊啊”的努力练习发声，这就是他为什么三岁后突然会正常与人交流的原因。还有学写数字，上幼儿园，学写一个“5”，几天都没学会，气得爱人懊恼地对他说：“我们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儿子？”。后来，儿子不断练习，也渐渐学会了写“5”。上一年级时，爱人曾送儿子到某培训学校学习口才，爱人说人各有所长，一定要挖掘出儿子身上的天赋来。可是学了几个月，爱人说儿子不见长进，我倒觉得儿子有进步，至少他爱说话了，只是背诵文章的能力差一点。望子成龙的爱人见到儿子成长缓慢很是着急，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儿子的笨拙，他自己似乎也很内疚。“妈妈，我是个笨孩子，没人喜欢我了怎么办？以后上不了大学怎么办？……”爱人抬起头，见蹲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小手扒着妈妈膝盖，可怜巴巴地望着妈妈，妈妈无奈地说：“孩子你不笨，你有手有脚吧？出门能认识路吧？这就够了。像妈妈这样的生活也饿不着。”听到了妈妈的话，憨憨的孩子笑了。
爱人经常以孩子比同龄孩子识路多而骄傲。记得儿子3岁的时候就非常记路，但凡我带他走过的路，几公里之内，他都记得很清楚。记路多了，儿子的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记得在他6岁的时候，因为一件日常小事爱人批评了儿子几句，一气之下他跑得不见踪影，等爱人乘坐20楼电梯下楼到小区找寻时，发现儿子早已离开小区。城市这么大，儿子会跑到哪里去呢？爱人开车四处寻找不知下落，此时我正在单位开会，接到爱人的电话后，也很着急，立即向单位领导请了假，见到爱人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决定到附近派出所报警，寻求民警帮助，因为孩子跑出去时间很短，在警察的帮助下，我和爱人采取调取监控录像的方式寻找儿子的踪迹，正在我们感到焦虑不安时，远在十公里外的岳母打来电话说，“孩子找到了，他现在在我这里，大热天里全身汗湿透了。”
得知儿子的下落，我和爱人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慈爱的岳母在电话里不停地对我和爱人说，“你们千万不要打孩子，要好好地教育孩子，要和他讲道理……”
虽然得到孩子安好的消息，说实话我的心还是紧绷着的，想想天下那个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啊！必须亲眼见到儿子才能心安，于是我骑着单车迅速赶到岳母家，见到儿子的那一刻，我又好气又心疼，真不知道38度的高温天气儿子是怎么一口气跑这么远的，而且竟然没有走错路。那天中午，我无心做饭，决定带着儿子到外面饭馆吃，点了他爱吃的醋溜土豆丝、凉拌毛肚、清炒黄瓜等。餐桌上，没等我发话，儿子倒先表起态来，“爸爸，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差点不见了，还是家里好，还是爸爸妈妈好……”
从偷跑那天起，儿子似乎长大成熟了不少，此时我便想，小男孩有时还是皮实点好，可能我平时对儿子太溺爱了，走路我都牵着手不放，生怕他摔跤了，这次儿子偷跑让他经受了一次磨砺，可能会让他感知“冲动的惩罚”吧，事后儿子说有一个路口他还是没记清，差点迷路了，后来是一位好心的老奶奶给他指路，这才让他成功来到外婆家。
说起儿子的笨，也想起自己的笨，因为笨，当兵时我以“笨鸟先飞”的韧劲获得了国家级厨师证书；因为笨，我苦练文字本领，连续两年获得全军优秀士官，荣获三等功。生活阅历告诉我，笨人有笨人的办法，以不变应万变面对工作，迎接挑战，笑对生活，但见身边不少聪明人兜兜转转，偏偏遇着人算不如天算，变了千变也是白变，最终反而成为失败者。
儿子的笨和我的笨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笨得很认真，比如儿子平时十分爱护公共卫生环境，到郊外旅行时，见到草丛中、山林里、池塘边有垃圾，他都要跑过去捡得一干二净，有时为了找一个垃圾箱他甘愿跑一两公里路程，乐此不疲。
不知为什么，在儿子放生鱼儿后，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儿子与鱼儿的文章，写写儿子的成长记，今天终于写了，虽然很多内容扯的有点远，也算了了一件心事。仔细想来，真的感谢那条被儿子放生的鱼，因为这条鱼让我看见了儿子的善良与可爱。因为这条鱼让我和爱人对儿子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