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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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黄璜
老王头很不习惯在两个儿子家轮流养老，尤其是他坐在马桶上不能拉屎，这让他每天不得不跑很远的路去河边公测，他思考再三，便偷偷返回自己乡下的老房子。
他晚上独自端详着老伴的照片，想和老伴说说话，“老伴啊，你咋就丢下我走了呢，在别人看来，我们的两个孩子都混得人模狗样的，两个媳妇也都孝顺，可你知道我的心中现在有多苦吗？”老伴只会微笑，心中的苦无处倾诉，这让他倍感孤独，他想到外面走走，可村庄上一片漆黑，他倚靠在门前的一棵大树旁，往事便一件件浮上心头。
在大儿子家，小两口整天再忙自家的商铺，很少在家吃饭，几天都难得说上一句话，大媳妇心直口快，做什么事情都风风火火的，每天也就那么几句固定的话：”爸，吃饭”“爸，你自己到街上去吃早饭。”读初中的大孙子更有意思，总习惯性地将自己关在书房学习，唯独想要钱时才围着爷爷转，“爷爷，您偷偷给我100块钱吧，我想买双运动鞋。”“好爷爷，您偷偷给我50块钱吧，我想买一副乒乓球拍。”老王虽然心中埋怨，可最后还是不得不满足大孙子的要求。有一次，大孙子找他要200快钱，他对孙子说：“爷爷养老的钱本来就不多，你若需要钱可找你爸爸妈妈要。”弄得大孙子好几天都没理睬他。
在大儿子家还算好的，可在二儿子家就截然不同了，两口子一大早就出门，晚上回来也迟，往往十多天也说不上几句话，老王头的生活全靠自己不说，还得负责二儿子家的水电费和卫生。
邻家老张头听说老王头回来了，便跑来看望，老张头一本正经地对老王头说：“你回来就对了。”在老张头的建议下，二位老人达成共识，养老还得靠自己。
虽然是这么说，可老王头心中就是贱，总希望两个儿子能回来接他去，毕竟自己老了，他特别害怕自己有个头疼脑热啥的，可左盼右盼，就是不见两个儿子的身影，这更让他心灰意冷。
老王头决定去找老张头，商量如何搭班过日子的事情。你还别说，这件事一拍即合，老张头爽快地答应了。二位老人口头协商了四条意见：一是轮流做饭；二是一起经营菜园；三是经济上AA制；四是生活上相互照顾。
可好景不长，村庄上便出现流言蜚语，说他们再搞同性恋。
老王头是个好面子的人，他何等能听得如此中伤，再说，他也多少有点怀疑老张头和村东头蔡寡妇的那点事。
老王头于是找到了老张头，和他摊牌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我今后在生活上若需要对方帮忙的话，可每天支付对方50元的辛苦费。”老张点头表示同意。
一天傍晚，老王头的两个儿子回来了，他端坐在饭桌前没有说一句话，只见两个儿子向检查组似的，东翻翻、西瞧瞧。最后还是大儿子先说的话：“老二，我看老爸这样也好，你说呢？”“我听大哥的。”说完，这两兄弟便出了家门。
眼看两个儿子要走，老王头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懑，他突然火冒三丈，便将饭桌敲得叮咚响。
只见老王头的两孩子连忙进门赔笑，也都不自觉地将手伸进了各自的腰包。
老王头见状，他在心中暗暗思忖，这还差不多。随即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只要你们的心中有老爸就行。”
两个儿子一走，老王头屁颠屁颠地来找老张：“今天两个儿子都给了我一千块，我这叫敲山震虎，看来我们之前达成的共识是对的，养老必须靠自己。”
又是一天傍晚，老王头的两位儿媳妇回来了，她们手中拎着不少的东西，老远处就喊：“爸爸，我们回来看您了。”
老王头虽然心中有怨言，可当他看见媳妇真正进门了，还是打心眼里的高兴，他连忙拿起一条毛巾来擦板凳上的灰尘，老二媳妇见状，立马说道：“爸，您先喝杯茶，我和大嫂先去做晚饭。”
饭桌上，老王头异常高兴，也吃得特别香，他一连几次追问孙子咋没一起来，他自然很想知道几个孙子的情况。
大儿媳笑着说道：“爸，您大孙子学习忙，也很想您。”老二媳妇也接着说道：“您的孙子让我问您，这老房子拆迁款可分他多少钱？”
“啊，我这老房子要拆迁？我咋就不知道？”
老大媳妇笑嘻嘻地说：“爸，等房子拆迁了，就要两套三居室，我和老二家每家一套。然后您就和我们一起住。”
大儿媳妇的话硬邦邦的，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老王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就连两个二媳妇如何离开家的，他都感到迷糊。
第二天一早，老王头便喊上老张头去了村委会，村长告诉他们，拆迁是真的，这是大好事，不要两年，你们就可以搬进新建的小区洋房。
随后，老张头便让老王头先回，他说有要事要咨询村长。
在回来的路上，老王头想到之前村庄上的传言，看来老张头和蔡寡妇的事情是真的。
老王头决定，等老张头回来好好问问他。
老王头左等右盼，竟然好几天不见老张头的身影，他突然想起应该去村东头蔡寡妇家瞧一瞧。
“王大哥快请坐，你今天中午就在我家吃饭，我还有事求你呢。”蔡寡妇笑着将老王头迎进了门。
两杯茶的时间，老张头笑嘻嘻地拎着卤菜和酒进了门，当他发现老王头在时，先是抓头挠腮，却很快就像主人似的来和老王头套起近乎。
酒过三巡，老张头笑着对老王头说：“蔡嫂人不错，如今赶上老房拆迁的好机遇，我决定和她一起搭伙过日子。”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老王头说这话的时候便将头转向蔡寡妇，“对了，蔡嫂说有事情求我，到底是啥事情?”
蔡寡妇笑嘻嘻地说话：“我一直敬重你老哥哥，便想听听您老的建议，其实也就是我和老张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小儿子如今混得不太好，我想把拆迁所得的新房给他，但我害怕今后和老张走不一块，再回头就怕那小子不认账。”
老王头笑着回答：“只要你和老张头过日子是真心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再说您可向社区同时申请一个45平米的小套房啊。”
蔡嫂突然眉开眼笑，她不住地向老王头的碗里夹菜。老张头在一旁拍手叫好。
此时，老张头也接过了话茬：“老王头啊，我昨天还在和你蔡嫂商量呢，往后的日子还长，蔡嫂有个表妹叫吴敏，她就住在邻村，你应该认识，她的两个女儿都远在省城工作，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你若愿意，就请蔡嫂帮你撮合撮合，你看行不？”
“你们两个就别那我开涮了，我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老王头顺手取出几张抽纸，便起身离开了蔡寡妇的家。
老王头虽然是这么说的，可老张头和蔡嫂搭伙过日子这件事却掀起了他内心的波澜。
老王头从蔡嫂家回来的那个夜晚，他久久不能入睡，半夜时分，他索性穿衣走出家门，依偎在门前的那棵大树旁，他从树发缝隙中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自言自语道：“这都叫什么事情？我得好好地掂量掂量。”
第二天晌午时分，还是蔡嫂心细，她路过老王头家时发现老王头还没有开门，便赶忙叫来老张头。
“我没事的，就是昨晚睡得迟，想补个觉，你们也别大惊小怪的。”老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老张头示意蔡嫂离开，可蔡嫂却显得较为着急，她对老王头说：“我看老哥哥应该是生病了，还是让老张陪你先去村卫生站看看吧？”
老张头开着老人代步车，便陪老王头去了村卫生站。经医生诊断，老王头是昨夜受了点风寒，吃点药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一天，老张头和蔡嫂忙前忙后，蔡嫂还特地用保温桶送来热气腾腾的水饺。这让老王头很是感激，晚饭后，老王头给蔡嫂送去一百元钱，说是感谢。
蔡嫂哪里肯要，她对老王头说：“王哥别搞你之前和老张搞的那一套，你若想感谢我，就好好想想你和我表妹的事情吧。”
听蔡寡妇引出话题，老王头也想听听蔡寡妇的建议。
正当她们聊起这个话题时，老王头的两个媳妇找来了。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我正和你爸爸聊这事情呢？”蔡寡妇一边招呼，一边说。
老王头起身出了蔡寡妇的家门，他在心中暗暗骂道：“好个长舌妇，还不知屎在哪屁在哪？就和我的媳妇说这事，也不嫌丢人。”
老王头回家烧好两瓶开水，还不见媳妇回来，心想：“这咋了？两个媳妇不会不打招呼就回城了吧？莫非是她蔡寡妇在给媳妇们灌什么迷魂汤吧？”
老王头没想到两个媳妇一致同意他续弦的事情。
二儿媳快人快语：“老爸生病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幸亏蔡阿姨告诉我们。”
大儿媳低声细语地说：“爸，这段时间我和你大儿子经常在商量您养老的事情，让您和我们一起过吧，可委屈您了，让您一个人在乡下吧，我们又牵挂得很。”
“是啊，是啊，我支持您再找个老伴。”老二媳妇表示支持。
经两位儿媳妇的撮合，老王头还是和蔡嫂的表妹见了面，两位老人都表示，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先处处看吧。
为这事，老王头特地电话将两个儿子和两个媳妇都叫了回来，他要通过家庭会议达成共识后，才能决定是否和蔡嫂的表妹搭伙养老。这次家庭会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原先两个媳妇分别想要一套回迁房子的事情，老王头提出自己的意见，你们要小区的新房我没意见，但老房子是我的，你们若真正想要，每家就必须拿出5万元给我养老。没想到两个儿媳妇爽快答应了。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村里的回迁小区落成后，老张头和蔡嫂率先搬进了新居。老王头在蔡寡妇和老张头的撮合下，也和蔡嫂的表妹吴敏走到了一起。
自那以后，人们会经常会看见两对老人踏着晚霞，在郊外的小路上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