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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谟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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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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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

初冬,萍、兰、敏、华、耿相约自驾去四姑娘山游玩。

四姑娘山位于四川西部,最高的主峰幺妹峰海拔6250米。从成都出发,车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高速奔驰,再行经几小时的熊猫山道跋涉,方到达四姑娘山景区。

一路上曲折回环的山道,途间隧道、弯道数不胜数,越往前行,海拔渐高,坡愈陡峰愈险,及行至一段峰峦山顶时,车窗外但见万山涌聚,山上植被尽染橙黄色泽。远处,四姑娘山主峰身披冰雪突兀于半空之间,散发着银光。五人被途中不断涌现的雪峰陡壁所震慑,惊叹不已。

渐入山区,气温也渐渐变低,路边层层叠叠的树叶、树底下时见白雪,四姑娘山的山势愈发雄伟,看它,人们需仰观。在道旁停车,几人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互掷雪团,山谷里溢满欢笑。

行至四姑娘景区,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在两壁陡峭石峰的夹缝中蜿蜒向前,山道两旁石山奇峰不断,漫山林木呈现着橙黄相间的色泽。数座雪峰耸立于蓝天底下,呈现着魔幻一般的奇观。

耿不觉走散了。一个人走在冷寂的山道,密集的沙棘树在山道两旁漫延,满树的黄果、红果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耿摘一粒沙棘小果入嘴,一股极酸的浆水旋即在舌尖上快速散开,酸得直皱眉毛。初冬的沙棘树没什么叶子,其树皮纷披,状若百岁老人般的树身横七竖八地长于冰雪融水处。耿独对着这片密密麻麻的沙棘树,看着粗砺的,让人发怵的树皮开裂样子,心底莫名涌起一般悲悯情怀,树这般,人也这般啊。人生数十载,哪一个不是历经磨难?这些沙棘树相互紧挨着,许也是一种抱团取暖的意思?

耿看了看身后这条弯弯曲曲的山道,周遭静悄悄的,雪水在山道旁汩汩流动,偶尔听到风的呜呜声与沙棘树的沙沙声。

“哞——哞——”不知何时,一头耗牛竟然走到耿的身边,向他轻轻颔首。

“咦,这耗牛是在向我招呼吗?”耿感觉有点意外。刚才一路走来,那些耗牛总是远远就避开他。

“哞!”耗牛又点了点头,并走近耿,用它那温热又略有粗糙的舌头舔了舔耿的手。耿低头细看这头耗牛,只见它体型壮硕,全身毛色乌黑,两根弯弯的牛角约有手掌般长,一双乌黑发亮的牛眼盯着耿伸过去的手,伸舌舔的同时,头在轻晃着,两只尖角亦在左右上下摆动。耿正在寻思这耗牛有什么特殊需求时,只见耗牛那双牛眼眨巴一下,突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拽向前方。

“啊——”耿心底一慌,张口惊骇地叫了一声,身体踉跄了几步,待站稳后定神一看,那头耗牛不见了,眼前密密麻麻的沙棘树也不见了,一汪清碧的小湖在眼前荡漾,数棵虬龙般闪着银白色泽的老树立于湖中,几座巍峨的雪峰耸立于半空。波光涟涟的湖面映着树影、雪峰、蓝天,恍然如梦。

敏、萍、兰、华几位驴友也没个踪影。

“这……这是哪儿?”耿慌了。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耿正四顾恐慌,湖对面隐隐传来女子清越又略显哀怨的歌声,他心神稍定,循声而行,绕着小湖走了近百米,跨过一座石桥,只见碧波盈盈处,一位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子倚于水边沙棘树旁边舞边歌。其歌愈加清越,如鸣金玉声。

耿不敢惊扰,趋步走近,斜眼偷俞瞄了几眼。那女子肤色极白,柳眉下一双雪水般清澈的双眼随着歌声的节奏时张时合,小巧而高耸的鼻子,丰唇,在雪山与静湖的映照下,给人一种浑身玲珑透澈之感。

“这女子仿佛在哪儿见过。”在水边装模作样看山景的耿有些疑惑,总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哦,对了,佟丽娅!她像佟丽娅!”耿差点说出声来。这女子没有佟丽娅动人的酒窝,但在雪山底下,她显得肤色更白,身材更窈窕,容颜更美。

“在这人烟稀少之地,怎么有这等女子独自歌唱?”耿十分不解,又不敢相询,只是时不时借着水影偷瞄那女子。

“咦!想看就看,想问就问,唯唯诺诺,我最不待见这种不爽之人!”白衣女似在与谁说话。

耿一愣,转头看了看身后,看看四周。周边皆没个人影。

“呆子,说你呢!”白衣女不唱歌了,似在嗔怪谁。

耿再次看了看前方沙棘树林,看看身后,又借着湖面偷瞄了白衣女几眼,一时不知她在与谁说话。

白衣女手一扬,一粒小雪团“啪”声打到耿身上。“喏,说你呢,呆子!”

耿看着白衣女似嗔非嗔的样子,不觉得愕然,用手指指自己:“您……您……是与我说……?”

“不是与你说,倒是与这风说?与这水说?”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鄙夷的声调。“真是风牛马不相及!不知牛哥是醉酒了吗?怎的推荐了这么个呆子过来干嘛?坏我歌兴,改天必找这家伙算账!”

耿一听,方知道白衣女在嗔怪他,一时涨红着脸连声道歉:“那……那个……妹子,真是抱歉,我初到此地,因一时贪看风景迷了路,扰了您的雅兴,真是对不住了!我……我……我这走。”

耿自知冒昧,赶紧转身欲走。

“站住!不许走!牛大哥荐你来必有深意,你得陪我去雪宫走一遭!”白衣女轻声喝止。

“ 啊?妹子怕是认错人了吧?”耿停下了脚步,心底倒是有几许窃喜,也有几分不解:“您说的牛大哥是谁?”

“哼!我会认错人?还偷着乐!瞧你这德性!”白衣女走过来,绕着耿转了几圈,像打量一个怪物似地瞅着耿,“结巴!黑!还有点秃顶!才几岁啊?这么沧桑!”

“那……那个……妹子是说我吗?”耿愕然,脸有些红了。

“没,我是在与蠢牛说话呢!那头死耗牛,再见着时必定重重敲它那呆脑瓜!”

“妹子,您……那个……这荒山野岭中,您怎可一个人……”

“咦?妹子?”白衣女嫣然一笑,两个小酒窝现了出来,像极了佟丽娅,“就冲你这声妹子,我可稍稍不怪你了。”

“妹子独自一个人,不害怕吗?”

“你不也独自一人?怎么说起我来了?”

“我是男子,皮糙肉厚的,又黑又土,没什么让人稀罕的,倒是妹子可就不同了。”

“我有什么不同吗?”白衣女有点诧异。

“这个……这个”耿嗫嚅难言。

“咯咯咯……瞧你这呆样!”白衣女捧肚娇笑。“不就是我长得靓吗?是吧?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呆子!”

“我家就在这里,这是我的地盘!我怕谁?”白衣女撇了撇嘴,脆生生地说。

“啊!妹子……这是您家?”

“是的。我便是四姑娘。”

“呵呵,四姑娘啊?这名字倒是有趣,与这山同名了。”耿笑了笑。

“四姑娘山就是我啊。”白衣女接着调侃了一句。

“妹子别取笑了。在下鲁莽,无意打扰了您的雅兴,真是过意不去。不过这地苦寒,人迹稀少,下次出门该带个伴。”

“又来了!我都说这是我家,就别瞎操心了。”白衣女扭头看了看周边。“那头死牛去哪儿了?寻到的话,得狠狠敲几个暴头!”

“牛?刚才我看到一头,它㖭了㖭我就不见了。太奇怪了。”

“就是这家伙!下次你看到它时,帮我拧住它那臭牛鼻!哼哼,看我不揍它!”

白衣女负手在湖边踱步,突然轻轻一跃,跳到突兀于湖中间那块近十米高的巨石上。

“咦!呆子,来这看看。”白衣女向耿招呼。

耿走到湖边,看看湖面,看看十几米外的巨石,又看看在巨石上风袂飘飘的白衣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笨!这点高度也上不来!”白衣女向耿一招手,耿径直跃过十几米宽的湖面,竟也跳上湖中间近十米高的巨石上,吓得尖叫一声:“妈呀!”脸色发白,两腿直哆嗦。

耿站稳,神稍定就被眼前景观震慑住了。只见眼前几座雪峰雄踞于半空,一抹朝霞斜照于山体上,漫山闪烁着曜曜金光。脚底下原先碧波涟涟的湖面亦染上一层赤红色泽,一时金山与赤水交相辉映,湖面亦呈现出火一般色泽。

耿不觉看呆了。

“美吗?呆子。”

“唉!太美了!从不曾见过这般美景。”耿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眼前这片景观,由不住叹息连连。

“我美还是景美?”白衣女朝耿眨眨眼。

“这片雪山雄伟壮观,色泽瑰丽,妹子清纯如水。都美!都美!”

“呆子的嘴巴还挺招人欢喜。嘻嘻!”白衣女盈盈笑道。“咦!你怎么一个人进山?”

耿嗫嚅刚欲说,白衣女嘻嘻一笑,说:“我知道了,你还有伴。”她手一挥,眼前冰川水湖倒影里忽然出现了兰、萍、敏、华的身影。只见兰、萍两人在山道上慢慢行走,一路拍照看景。敏与华在另一山峰的转经轮处说说笑笑,只见华扭动着略胖的身体,双手一边不停地转经轮,一边用沙哑的男音大声嚷嚷:“转一圈胡一勺,转二圈胡二勺,转三圈胡三勺……”敏在旁边咯咯咯地笑着录像。

白衣女指着华说::“这家伙都给烟酒淘空了,还这般得瑟?”

“他是抽烟喝酒,但他是体育老师,体质不错的。”

“你别不信啊!”白衣女说着,朝华的影子轻轻吹一口气。只见华突然缩成一团,嘴唇发青,全身瑟瑟发抖,直嚷冷。

耿一看大惊,知道白衣女有神奇之处,忙不叠声说:“别!别!别!您的话我信!

白衣女手一挥,华才觉得全身有了暖意,缓一缓,愣了愣神,接着又扭动着身体唱着:“转四圈胡四勺,转五圈胡五勺……”

白衣女皱了皱眉,扭头瞅了瞅耿:“他们是你的朋友?不太像啊?这太闹了!”她手一挥,湖面影像不见了。

“来,我带你看看我的家吧”白衣女手一招,耿便与她“嗖”地跃到了前边那座雪峰上。只见山底峰涌起伏,峰壑间山道如细线楼屋如细点。白衣女随手招了几招,眼前一会儿呈现千山吐翠,漫山杜鹃烂漫的春景,一会儿是雪花纷飞,万里银装素裹,冰川雪峰横耸半空的雄美……耿看得瞠目结舌,不知这白衣女是何方神圣,也不知历来留存于他脑海里的唯物世界缘何出现眼前这种人物这般风景?

“好好看风景,别多想!”白衣女看到耿略有分神,轻声提醒。“今天你这一看,或许以后就难再看到了。”

“啊?您……您为何这般说?”耿一愣。

白衣女脸上略现戚容,却也一闪而过:“没什么,随口逗你罢了。”

“来一趟儿多不容易啊,一路历经千山万水,千劫万险,还天寒地冻之地,你们谁还想再来?”白衣女看着远处的山景喃喃自语。

“想来啊,这里这么美!这一路上所经历的崎岖山道就算不得什么了。”耿急促地说。

“是的。你的话,我信。但万物总会有个缘法,人与人之间亦自有缘。有缘方能相见,若是无缘,那是千世万劫的相隔啊。”白衣女似突然有些伤感。

“不好了,四姑娘,山夔又来了,您要早下决断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绿衣少女出现在两人身旁,神色略显惶恐。

白衣女并不应答,颔首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对耿笑了笑:“这是家人,阅历浅,少见多怪,还望别在意。”看看远处天底下的一片乌云,若有所思,似下了一个决心,扭头对耿说:“难得你来这一趟儿,还有牛大哥对你和引荐,那咱们这就去雪宫一趟儿。”

“雪宫?”耿有点迷茫。

“是的,雪宫,那是我们家的宗庙。”青衣少女接了一句,“大姐她们已在那里等你们了。”

“我们确实出了点事,这事还与你有些缘份,可能还要劳烦你分担。嘿!那呆子,咱们雪宫走一遭?”白衣女瞅着耿,半是命令半是调侃。

“好的,一切遵从妹子所遣。”耿看白衣女似乎有紧急事,也赶紧应诺。

青衣少女走到白衣女身旁蹲下,青光一闪,一只浑身闪烁着莹光长着青色羽毛的巨鸟半蹲于地,数丈长的尾羽呈现出五彩光芒。白衣女轻轻一跃,便站在巨鸟身上,纤手一招,耿也轻跃而上。巨鸟“锵锵”长啸数声,展翅向空中跃去。耿紧拉着白衣女的手,紧张得闭上眼睛,听得耳边风声鸣呜,势若12级台风在呼啸。片刻后,风声渐息。白衣女讪笑一声:“呆子,睁开眼吧。雪宫到了。”耿睁眼一看,已身在一座宏大的建筑里了。大门外边云雾缭绕,远处可见数座雪峰顶部露于云雾上端,闪耀着银光。门内成排成列的无数根巨大的白色柱子直耸空中,这屋子高得有骇人,雄伟高大的楼层尽是白色。周边往来许多身着唐汉古装男女,皆高冠盘髻举止雍容,他们与白衣女照面时,皆微笑问候:“四姑娘好!”白衣女也微笑着点头致意,拉着耿快步向前。

极快,他们行到一座大殿里。大殿门口有数位少女在候迎:“四姑娘回来啦?耿君好!大姐她们在雪阁等你们。”

“哦,您真叫四姑娘呀。”耿紧随着白衣女往前走时嘟囔了一句。

白衣女没应,快步走进一间灯火明亮的屋子。耿偷眼瞥了瞥周边环境,只见屋内极简洁,一切物什皆白色,博古架上安放数个白瓷,一朵雪莲斜于瓷瓶中,散发着股股清香。壁上挂有数幅古篆书法,其中一幅依稀是首词:“望断春潮嗟秀色,奈何雪雨萧条。人间落拓路迢迢。悲歌对酒,自许扇轻摇。岁月不知人事老,红尘醉看花娇。羁情残梦与谁消?蛩音细语,寒月倚危桥。临江仙•残梦随记。梦园一痴醉笔。”字体古朴沧桑,纸色泛黄,似是有些年份的作品。

耿正愣间,屋内走出三位白衣女子,模样与四姑娘差不多,只不过三位白衣女子皆成熟大度,文雅淑静,四姑娘显得俏皮单纯。“耿君来了,真是有劳了。小妹一路上可有礼数不周之处?”其中一位外貌略有威严的女子向耿万福问候。耿赶紧拱手回礼,一时不知所措。

“呆子,喏,这三位是我的姐姐。”四姑娘走到耿身边,指着那位问候的白衣女说:“这位是大姐”又分别介绍了二姐、三姐。

大姐待四姑娘说毕,便走到耿跟前,请他入座,唤家人端上清茶,轻声说:“耿君,真是万分冒昧,因近日我们将面临一个难渡之劫,实在没办法应对。刚好先生到此,算是万千年来难得的一次机缘,考虑到界内万千生灵,只好向耿君求助了。”大姐语气恳切,似乎她们遇到一件大难事。

耿见过四姑娘的手段,一路相随而来所见,知道她们绝非凡人,听大姐这般客气,不由得彷徨:“大……大……姐,我……我,您……”,憋了片刻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姐微微一笑,便向耿说了一番话,声音婉转,入耳柔和,似一个字一个字熨贴在耿的心里。

我们是四姑娘山方圆数百里地的守护神,数千年来守护着这里的山山水水。只是近数十年来,由于凡间人心不古,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物质享受,为了高度享受,过度利用了自然力量,多地出现了生态失衡,也导致魔界山夔重新被唤醒。山夔所到之处,灰尘满天,生灵涂炭。我们使用了许多结界办法,穷尽一切手段,还算守住我们四姑娘山这片区域的安宁。但近几年,山夔在结界外边四处张扬,污染了神州好多地方,其势汹汹,近日叫嚣着要攻陷四姑娘山结界。为此,我们百般担忧。前个月适逢南方帝君路过,我们四姐妹恳求他赐法救助。帝君说要治理山夔,须我们结界物色一位至纯仙子,再觅得一位历经苦难却能褒存温良心性的红尘凡体,让至纯仙子进入凡体中煅炼九九八十一天,方可获得永久抑制山夔的结界灵光。只是这法子有两难:一难是至纯仙子进入凡体煅炼九九八十一天,她将经受到凡体人生的诸般情感挫折与痛楚,那种摧残将让仙体生不如死,万年后方可不再受相思病毒的刻骨煎熬;二难是凡体难觅。现在世间凡人大多已被物质私心所蚀,能褒存温良心性之人已极为稀罕。不过机缘巧合,南方帝君算准今年今日将有一个合适的凡体来到四姑娘山。我们反复恳求,帝君遂传授给我们“索凡大法”,提醒我们留意今天在四姑娘山找到合适的凡体。

大姐沉声说了有关山夔侵犯的一些近况。

“今天我们使用了帝君传授的索凡大法,耿君刚入山就被我们布于山野要道处的牛将军发现了,并及时引荐给四妹。”大姐牵过四姑娘。“我家妹子生性质纯,毫无心机,她这至纯之体也为帝君相中,但她没历过世,一直对红尘心存蒂介。今天引你们相见也是帝君交待的一种磨砺,还好,四妹似乎心性有了大改变。”

“哦,这般啊!但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鸡的穷书生,哪有什么拯救的能力?”耿有点忐忑。

“哼!”四姑娘瞪了耿一眼,撇了撇嘴。

“是的,这点得先与耿君说明。”大姐轻轻抚了抚四姑娘的肩,接着说:“帝君的法子并非让耿兄与山夔对抗,只需您在丹房中静坐冥思。这难就是将引发您再次经历以前的一些心理煎熬,也会涉及到您的一些个人隐私,还请您同意让我们施法。”

耿稍思索了片刻,“大姐,你们尽快施法吧,守护四姑娘山一带的生灵,抗拒山夔侵犯为重,在下那点隐私就别顾虑了。”

看到耿没什么异议,四位仙子便引他走进殿内丹房。丹房也无甚大,约百平米。并没什么丹炉烧火之类,四壁装潢甚素,只是陈设了许多书架,书架上尽是各种线装书,丹房中间铺一淡蓝色毛毯,数个蒲团呈“品”字列于中间,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大姐引耿在中间蒲团上打坐,另移一个蒲团到耿旁边,也让四姑娘在蒲团上打坐,并让两人摒弃杂念,闭目,放松。

大姐待两人进入静态后,便与二姑娘、三姑娘打坐在两人前边,各自默运玄功,轻声齐诵:“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杳兮冥兮,其中有精,有精甚真,其中有信……”耿耳边隐约听有风声雨声笑声叹息声,恍惚间回到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在乡下放牛的欢笑,父母亲夜里商量活计的叹息,声声在耳。似乎又回到青年时期独立生活时深陷相思之苦的百般煎熬,无数个深夜难眠独自醉酒的种种不堪,伊人影迹依稀眼前,不觉泪流成行。又似独自一人在县城惶恐无助,因工作之事求助无路,满腹辛酸……数十年往事,点点滴滴尽在恍惚间重现。丹房空间里亦呈现着耿的恍惚幻象,四姑娘冥闭的双眼亦在流泪不止,大姐、二姐、三姐亦叹息连连。时间似过了很久很久,耿突然听到一声霹雳巨响,数声尖叫声后赫然而醒,但觉得心胸绞痛难忍,满身汗湿,伸手于脸上一抹,尽是泪迹,蒲团上四位仙姑已然不知所踪。

耿大惊而起:“四姑娘,四姑娘!大姐!你们去哪儿了?”

耿惶恐四顾,偌大的一个雪宫没一个人影。

“四姑娘!四姑娘——”耿大声呼唤着,找遍了丹房,又在外大殿四处寻找俱没人影。正惶恐间,隐隐听得大殿外边传来阵阵杀伐呼喊声,便急步向大殿门口处跑去。待耿走到雪殿大门处,听到殿外风声似吼喊声如雷,只是刚来时殿外蓝天底下白云萦绕冰峰的壮美已变成乌云密布、漫天雾霾的骇人景观。但见漫天乌云的拥簇下,许多黑点快捷地旋动,形成巨大旋涡向雪宫奔涌而来,风声如泣如嚎,雷声电闪不止,空气中弥漫着刺骨寒意。

无数白色的亮点在雪宫前闪烁、流离,并与黑色旋涡冲突,似有许多清脆的女声也在大声呼喊,依稀那些白光阵中有大姐、二姐、三姐、四姑娘及无数散发着五彩羽光的巨大青鸟,她们浑身散发着白色莹光,风一般上下翻飞,迅捷转动,在黑色旋涡里飞行,每到一处,黑色旋涡顷刻消散。但无边的黑色旋涡愈来愈多,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丝腥臭味儿,寒意骤然加剧。大姐她们在飓风中飘摇,在巨大的黑色旋涡重重压制下,白光渐弱。耿站在雪宫门处,俯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急如焚,手脚无措,心底只能默默为四姑娘她们祈祷。

突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娇嗔之声,伴随着声声金玉振响,四姑娘渐渐幻化成一个比黑色旋涡还大好几倍的巨人,她长发飘扬,白裙摇摆,浑身散发着白色莹光,舞动着身躯驱赶、压制着黑色涡旋。她的身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越来越透明,以至渐渐变成一道巨大的光圈罩住了眼前这个世界。雪宫里重新亮堂起来了,又恢复了淡淡花香与宜人暖意。

耿正发愣间,身边似有动静,一转身便发现一位身着银甲银袍的武将已立在身旁。

“抱歉,让耿君受惊了!”银甲武将向耿抱拳行礼。

“您是?”耿吃了一惊,紧盯着银甲人后退几步。

“耿君勿慌!我便是奉命引您入雪宫的耗牛。”

“啊?您是……牛?”耿大惊,“四姑娘呢?大姐她们呢?”

“是的,您早上所见的耗牛是我幻化的,我本是四姑娘山雪宫的殿前守将。”

接着银甲人向耿说明了刚才的一些情况。原来大姐她们引导四姑娘融入耿的回忆幻境中炼抑制山夔的心丹将成时,山夔提前向雪宫发起猛攻。在猝不及防中,雪宫护卫抵挡不住,眼看就要伤及四姑娘山境内诸多民众。在紧要时刻,尚未修炼成完全心丹的四姑娘开启了大法身成功击溃了山夔,守护住了这片山境的安宁。

“那就好!那就好!”刚才的战事激烈情况让耿看得胆战心惊,听说山夔被击退,心底不觉得大松了一口气。

“四姑娘呢?大姐她们呢?”耿看看银甲人身后,又四处看了看,周边依然空荡荡,寂无人影。

“经此一役,大姐、二姐、三姐都身负重伤,雪宫护卫也大多伤重不起,她们都归山息影蛰伏了。”银甲人咬牙切齿:“不过我们也把山夔整得很惨!”

“四姑娘呢?四姑娘她……”耿忐忑不安。

“四姑娘啊……”银甲人眼里隐约有泪光:“她……她……”

“四姑娘怎么啦……”

“四姑娘幻化大法身击溃了山夔,但因心丹还没完全修炼成功,她……她……无……无法恢复原身。”银甲人低头哽咽不成声。

“那四姑娘怎么办?她怎么办?她……死了?你们仙人不是不会死的吗?”耿大急,泪水亦禁不住夺眶而出。

“她没死,但她幻化的光圈将历过九万年后方慢慢消逝,她的法身也慢慢成形。之后还得万年修炼方可重新返魂。”银甲人转头看着大门外巨大的银色光圈:“在这九万年时光里,她替我们抵挡山夔的浸蚀,替这一带的生灵挡风避雨,受尽所有的苦。她获得法身,返回魂后还得经受万年的凡间相思之苦。唉,四姑娘,够有她受的……”

银甲人顿了顿,转头向耿抱拳低头行礼:“耿君,这一役也多亏了您的助力,雪宫众仙及四姑娘山万千生灵得以有数万年安宁,我们万分感激!大姐她们因伤重无法现身,且容我代为致谢!”

见银甲衣躬身下跪行礼,耿刚欲上前扶起时,忽听得有人高声呼唤,急回头,雪宫、银甲人顷刻间俱已消失,眼前一头耗牛正欲转身离去,敏、萍、兰、华在山道上向他快速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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