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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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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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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祖父那样讲故事

文/一苇

一 理解一个故事

整理中国故事之前,我写童话。

最初几年,著童话全为自娱,以乐己志。在童话上我作过许多尝试——几乎一直在尝试。那些童话,有些不够理想,有的较为满意——比如《遥望》,比如《花语》,比如《森林唱游》……写作它们,其实与写诗相似,那是一种无法遏止的内心赤诚的歌唱。它们是我个人创作的作品,生成于心胸,落实于笔下。

童话并不等同于故事,但童话有故事,童话里的故事是我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这么说吧,《遥望》里的独角兽,《花语》里的老木匠,《森林唱游》里的小狐狸……这些角色意象,他们是一部分的我自己。

民间故事不这样。一个流传于民间的故事,它并不是某一位作者的个人作品。当然,追踪溯源,最初的最初,它肯定产生于某个故事创作者的心胸,但有一点至关重要,这个故事在讲出来后,在另一些人的心胸激荡起共鸣,不断有人接过故事的接力棒,把这个故事讲下去。

中国拥有悠久的讲故事的传统,这一传统不太遥远。至少在清代,说书还是一种可以养家糊口的职业,说书的盛行不但培育出才华横溢的说书人,也养育了高水平的故事受众。这些人群促使故事不断生长、渐趋丰盛,投身于故事的下层知识分子把中国白话小说推上了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峰。四大名著中至少有三部,是从民间口口相传的讲故事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与《红楼梦》不同,《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不完全是吴承恩、罗贯中、施耐庵的个人成就,很多证据表明,它们经历了漫长、广远的流播,由无数说书人、戏剧家的智慧融铸而成。

这是一件奇妙的事。一个故事,它在民间悄然生成,在无数故事家的讲述中持续发育,每一个有才华的讲述者——只要不是照本宣科照着书念,他都会往故事投入他自己。投入什么呢?他投入他对生活的理解,他独一无二的人生体验,还有一点并非不重要,为使故事生动迷人,他往故事投入他独特的讲故事的技艺。江帆教授这样描述辽宁民间故事家谭振山:“他讲的故事,质朴、优美、清新,动听处,举座痴迷,行家叫绝……谭振山不属于那种墨守固有讲法、带有极大转述性质的‘纯传承型’,他是那种富有创造性的故事家。他在传承故事中,对故事文本所作的取舍、筛选、优化、加工证明了这一点。”①

江帆教授对谭振山的这段描述,让我想到我的祖父。我祖父晚年目盲,为了给我讲故事,他用他全部的智慧去编织故事。我以为,我祖父与谭振山相似,他是一位富有创造性的故事家。

故事经历无数故事家讲述之后,最终融汇众长,成为它自己,拥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是的,无论它出现在何处,你总能一眼认出它来。不管有多少种面貌,它就是《范丹问佛》,它就是《狗耕田》,它就是《罗隐》……万千人讲秃尾巴老李,万千种讲述方式,然而它是同一个故事,同一个秃尾巴老李。

中国的民间故事在中华大地上生成,可以说,这些故事是民族集体潜意识的容器,它们与中国民间的信仰、生活哲学、风俗习惯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如果说中华文化是棵大树,那么,这些故事正是树上的果子,种子深处涵藏着文明的基因。拿中国故事《范丹问佛》、《幸运儿》与格林童话《有三根金头发的鬼》对比阅读,它们虽然故事结构相似,但内在的文化意蕴完全不同。中国的这两篇故事内含舍与得的智慧;做好事积德能改变命运的信仰;再深入分析下去,《幸运儿》让人想到《道德经》,老子说,像婴儿般淳朴天真的人,无论置身于怎样险恶的世间,都会毫发无伤。②

故事的无穷魅力,不仅在其生动迷人的表象,更在它们内部深邃的蕴藏。中国故事脉博内流淌着的,实在是中华文明的血液。

基于这种认识,给刘守华老师的信中,我表述自己的观点:“我不是要拿某个故事作为题材,写一篇用以表述‘我自己’的小说,这不应该是一个创作小说的过程。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安徒生的工作,而应该是格林兄弟的工作。应该使每一个故事成为它们自己,因为它们早已存在,有自己的生命。”

在同一封信中,我表明做这件事情的立场:“故事本身强大的生命力让我震惊,我愿意向它们臣服,用农夫般的劳作,使它们丰饶。《牛郎织女》的最后一次重写,就是我‘内心臣服’之后的作品,我希望它能抵达‘地道’。把一个故事讲地道,而不是花样翻新,是我目前的理想。”③

二 追踪一个故事

当前中国,乡间讲故事的传统已然断裂,在电影、电视、网络诸多媒体的冲击下,故事不再口口相传。三十多年前我祖父、我母亲讲的那些故事,现在鲜少有人讲起。传统正在现代化的过程中经受考验。

我写下的这些故事,并非直接从乡间采录得来,它们中的大多数,来源于各式各样的故事书。

某些时候,我选择故事源于直觉。读到一个故事,它打动我,我会立即着手整理它。比如《布花公主》,比如《曲婆婆接生得金豆》,又比如《赤脚黄泥郎》。这些故事不是我追来的,它们来自偶遇。偶遇是缘,我珍视我与故事的缘份。

另一个故事源头是古籍。比如《柳毅传书》,比如《龙井与水精》,又比如《庄周·蝴蝶·鱼》,这些故事充满智慧且精妙绝伦,但因为文言的隔阂,现在的孩子不容易读懂,我接过故事的接力棒,用现代汉语重述它们。

《中国故事》的主要目录来自现当代民间文学学者的研究成果。我的参考资料有钟敬文《中国民谭型式》、刘守华《中国民间故事史》、刘守华主编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研究》、顾希佳《中国古代民间故事类型》、丁乃通《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这几本书。

刘守华老师说:“诸多学人视作经典代表的故事约在百篇左右。”他建议我精读中国民间故事的精选本,还列出一个书单。刘老师所说的这大约一百篇中国民间故事,是中国民间故事的代表作,它们是《中国故事》核心与灵魂。

钟敬文先生的《中国民谭型式》,它是我的第一份中国故事地图。钟敬文先生写了四十五个故事型式,他对于“故事核”的概括是十分精到的,如第一型“蜈蚣报恩”:

一、一书生,养一蜈蚣。

二、他上京考试,带与俱往。

三、路遇人面蛇呼名,他知必死,因纵蜈蚣使逃生(或无此情节)

四、夜中,蜈蚣与蛇斗,卒同毙。主人得救。④

“蜈蚣斗蛇”这个情节让我联想到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故事记载。长妈妈曾给童年鲁迅讲“飞蜈蚣治美女蛇”,美女蛇美人脸,但身体是蛇,她唤书生的名字,书生答应了。到了半夜,沙沙沙!美女蛇果然来了,幸亏老和尚送给书生一盒“飞蜈蚣”,飞蜈蚣治死美女蛇,救了书生的性命。

“蜈蚣报恩”与“飞蜈蚣治美女蛇”核心情节相似,应为同一个故事,我开始追踪它。但是,从何追起?鲁迅先生浙江人,而长妈妈不识字,我猜测这个故事流传于江浙一带。于是到网上书店找书,购得一部《浙江民间故事》,果然找着了这个故事。

判断一个故事是否值得整理,我看重它的灵魂是不是独有个性。比如《田螺姑娘》和《鱼姑娘》,我原本以为它们属同一个故事,只做一篇《田螺姑娘》就够了。后来资料读多了,我发现《鱼姑娘》是一个独立的故事。《鱼姑娘》中,虽然也有为男子煮饭的情节,但它至少有四个故事元素富有独特价值,一是“上山撒网”——另辟蹊径,说不准有新发现,豆腐改变惯常的做事方式,果然有新收获;二是“牛变龙王”,这宗变化很奇特,从意象上分析,可彰显“龙”意象的力量,这个变化魅力非凡;三是“鱼姑娘往土里钻”,她是鱼,本属于水,可是绝望时钻进土里,中国五行有土克水的说法,故事正体现着这一点;四是“蛤蟆吸水,肚子像块肥圆豆腐”,故事中的小伙子看到这个情景,忍不住狂笑起来。

因为这些独属自己的故事特质,鱼姑娘才成为《鱼姑娘》,而不是《田螺姑娘》故事的一则异文。而“蚌姑娘”的故事,我至今不曾发现它“独特的灵魂”,所以没有整理它。

一个接一个追踪故事,极其耗时费力,有时候查找资料好几个月,总找不到理想的文本;有时候运气不错,追寻过程中竟碰到异常精彩的故事——但已经是另一个了。这种时候,我会放下正在追踪的那一个,先做故事资料齐备的“这一个”。

有些故事一直与我玩躲猫猫游戏,追寻多年,几近绝望,突然间峰回路转,迎面走来。比如“吃白食”型故事,多年来无缘得见,2016年夏,我读一本论文集子,文中提到故事家刘德方讲的“好吃佬”故事,正是此型故事中的佼佼者。遇见故事的那一霎那,我真是欣喜若狂!

有些故事流传广远,文本众多,流传的过程中不断衍生出新的故事。我会细析故事,把独立的故事区分出来。比如,整理“兄弟分家”故事群,我从中分离出《狗耕田》《卖香屁》《牛虻子》三篇故事。

刘守华老师在《分家分得一条狗——“狗耕田”故事解析》一文中,曾把这一型故事分为三个亚型:1.单纯的“狗耕田”型;2.“卖香屁”型;3.复合混杂型。

《狗耕田》是我的家传故事,童年的夜晚,母亲曾反反复复给我讲述它。我问过她这故事哪来的,她说她娘家(深圳大鹏湾东涌店仔村),人人都知道。我母亲所讲,深圳大鹏湾流传的这个故事,属于第一类,即单纯的“狗耕田”型。对比同类型故事的其它文本,广东故事“阿弟摇树落铜钱,阿哥摇树落狗屎”这个情节特别合乎逻辑——摇钱树可看作小黄狗的化身,因而“落狗屎”是比落树叶、落毒蛇、落石头更出色的情节设计。

我把小时听来的这个故事单独做成一篇,就是《狗耕田》。

关于“狗耕田”和“卖香屁”,刘老师论文中有一段论述:

艾伯华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把“狗耕田”和“卖香屁”作为两个类型分别列出。丁乃通编撰《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也将它们看作两个类型,他按AT分类法编码,“狗耕田”列为503E型,“卖香屁”列为503M型。究其实际内容而言,是不宜作为两个并列类型来看待的。⑤

刘老师认为,“卖香屁”故事是“狗耕田”故事的衍生物,它一般附在狗耕田故事后面,两者合成一个故事,而不是两个独立的故事。在这一点上,我不认同刘老师的说法。“狗耕田”与“卖香屁”虽说有时粘连在一起,但也各有大量独立版本在民间鲜活流传。

从意象上分析,狗的意象内涵是忠诚,是永不变质的爱。它与“香屁”意象无必然联系。“香屁”与“臭屁”,却可让人联想到“留芳”“遗臭”的文化意蕴,实在另有深邃的象征。

所以,我让“卖香屁”独立出来,做成《卖香屁》一篇。

除《狗耕田》《卖香屁》两个故事,我从另一些兄弟分家故事中,抓出一个“牛虻子”不断增值的线索,做成《牛虻子》一篇。故事讲兄弟分家,大能欺负二傻,二傻朴实憨厚,后来竟然人生圆满幸福。大能精明自私,最后却十分倒霉,孤独终老。《牛虻子》属于典型的“傻人有傻福”故事,它情节丰满、富有韵律,做成这个故事后,我多次给小孩子讲述它,发现它深受欢迎。

三 重述一个故事

祖父总是坐在竹椅上,腰板挺得很直,眼睛是闭着的,然而他神情明亮,胸有成竹,他讲故事泰然自若,声音从容不迫。

多年之后我有了孩子,我尝试给孩子讲故事。这时我发现,讲故事这件事不容易。照着书念一个故事,是容易的。但是放下书,两手空空的,给别人讲一个故事呢?

像我祖父那样讲故事,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难在哪里?他讲故事,那些故事,完完全全是从他自己的心胸中流淌出来的。他不是在背诵,也不是在复述,他像古时候的说书人,故事是他内在的蕴藏。

菲利普·普尔曼说:“如果您打算向别人讲述这本书中任何一则童话故事,那么,我希望您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能够自由、随性一点——您可以在我所提供的版本中,随意添加喜欢的细节,无论是我忠实翻译的部分,还是擅作主张、添油加醋的部分。实际上,也不止‘随意’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您负有将故事改造为您自己的所有物的责任——无论如何,童话都是流动的文本。”⑥

我想,我的祖父正是这么做的。他把故事讲得有声有色,让我一生难忘,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不管他从什么渠道获得那些故事,也许听来的,也许看戏看来的(他多次说过他小时看过的戏),也许从书上看来的。但是,在他讲述故事时,那些故事是他自己的。一个人消化、吸收一个故事为自己所有,然后用自己的方式讲述出来——这,或许就是故事真正的传承。

“1809年,雅各布·格林曾给威廉·格林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自己对布伦塔、冯·阿尼姆夫妇处理民间传说原始素材方法的不赞同:他们擅自修改原始素材,根据自己的想法,对原始文本进行增删、调整,以使其符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有趣的是,多年以后,格林兄弟(尤其是威廉·格林)也因为对《儿童和家庭童话集》一书中的原始素材进行删改而受到类似的批评。”⑦

格林兄弟,尤其是威廉·格林,他的伟大之处,他的创造性劳作,正在于此。他不是一位机械的故事记录者,正是他对故事一遍一遍的内化、修改,使他成为一位真正的故事家。在这一点上,威廉·格林对民间故事所做的工作与谭振山老人所做的是一样的。而我祖父黄旭老人虽然没有留下一个字,但他也是这样做的。我斗胆推想,所有真正有才华的民间故事家,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以这种方式,把自己的智慧投入到故事中。人与故事融和的过程,最终导致双赢的结果——故事由此内化为故事家的故事,而讲故事的人呢,他们由此成为杰出的故事家。

刘守华老师对我说,做这件事需要付出“创造性”的劳动才能达成。我以为,这里头的创造性劳动,正是像我祖父那样讲故事,像谭振山老人那样讲故事,像威廉·格林那样讲故事——先让一个故事落到心里,再以自己的心灵养育这个故事、把握这个故事,最后用自己独特的故事语言,把故事精彩地讲述出来。

故事在故事家内心的土壤落地生根,故事家以自己的智慧与生命,把故事孕育得更精彩,更丰美,正是他们往故事倾注的心思与力量,使故事在每一个时代焕发新生。

故事是种子。惟有开口讲述,它才真正发芽,具足生长。我一次次讲故事,一次次发现故事被讲述的奇迹,故事里的人物和情节在被讲述时顺势生长,变得鲜活、迷人。

讲述,就是让一个故事活过来。这不是故事的复制粘贴,不是故事的克隆,而是故事富有生命力的再一次出生。

把故事讲好了,我写下故事的文本。讲述有即兴的成分,而书写却把它固定下来。

应该如何处理原始的素材?一个故事,它在民间流传,不知道多少人讲述过它,而采录下来的文本,其实是无数次讲述中的一种面貌,机缘巧合,恰好“这一个”被文字记录了下来。

那么,这个文本应该绝对地固定下来吗?

如果同一个故事,有很多文本呢?

对我来说,故事的原始文本非常重要,我之所以能够接触到故事,依赖于这些原始文本。但故事是活的。

有的原始文本已足够精彩,我只需要向它致敬就行了。像孙剑冰的《老羯胡》,读着真是赏心悦目啊——我接过故事的接力棒,几乎照式照样把故事讲述一遍,内心欣喜异常。有些故事文本众多,故事情节枝节蔓生,像《范丹问佛》,我会抓住故事的核心与灵魂,在内心养育它,然后重述它。有些故事总找不到真正好的文本,像《竹王传说》,我只能尽我所能修补它,使它生动,使它完整。

无论何种情况,刘守华老师都建议我在写成的故事后面附注所参考的文本,以此方式,对原始素材表示尊重,同时向采录故事的民间文学工作者致敬,因为正是他们初始的努力工作,才使得中国民间故事能够薪火相传。

述写中国故事,在语言风格方面,我做过多种尝试。初始时,我曾经用汉赋般华丽的词藻去书写它们;每遇到适合于低龄孩子的故事,我会用萌萌的“童言”去写。但是遵循内心的指引,大多数故事,我最终选择了泥土般质朴的语言。“日光七彩,归于一白”,我期待泥土生森林。泥土,开出花来。泥土,生成我的葡萄园。

已述写出来的这些故事,仍然有诸多粗陋,我并非对每一篇都满意。

这几年陷在故事里,读得越多,讲得越多,写得越多,我就越爱它们——这么说吧,我本来想驯服故事,结果却是自己被故事驯服了。我希望更多人关注它们,阅读它们,讲述它们,爱它们,惟其如此,这些故事才会真正被激活,获得新生。如果有更充裕的时间,我将以威廉·格林为榜样,继续打磨它们,直到这些故事散发出永恒的光辉。

《中国故事》第二部成书之际,特别感谢出版人涂志刚先生对这些故事的理解与重视,感谢责编李洁的严谨认真,感谢插画师萧翱子女士、题花设计师孙亚楠姑娘和刘培培姑娘、书籍设计师萧睿子先生,感谢昶伟、晓丹、常立、阿啃、粲然、阿佛、蛐蛐、朱煜老师、曾理老师、滕威老师以及其他朋友们,你们杰出的才华与学识,使《中国故事》渐臻完善。

最后,祝福所有读故事、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人,愿你们拥有幸福的故事时光。

是为序。

附注

①江帆《农耕文化最后的歌者——谭振山和他讲述的千则故事》

②《道德经》: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蜂虿虺蛇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物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精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中国故事《幸运儿》是对道家这一思想的经典阐释。

③《关于改写民间故事的讨论——刘守华和黄俏燕的三次通信》

④钟敬文《中国民谭型式》

⑤刘守华《分家分得一条狗——“狗耕田”故事解析》

⑥菲利普·普尔曼《最美不过童话》之《引言》

⑦菲利普·普尔曼《最美不过童话》之《引言》

(本文为2021年晨光版《中国故事》之《万物 人间 道路》三卷本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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