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画里行

今年三月初，惊悉刘三姐的扮演者黄婉秋老师不幸病逝，扼腕痛惜！也勾起我十年前畅游桂林山水时的美好回忆！

儿时课文《桂林山水》和电影《刘三姐》，曾令我们无限神往这座典型的山水城市，天生丽质的自然山水构成桂林城市景观的基本元素。“城窄山将压，江宽地共浮”（李商隐），“千峰环野立，一水抱城流”（刘克庄）。这是秋天的桂林，一片神奇的土地。所谓“智水仁山自古今”。史料载：桂林之名始于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此地江源多桂，不生杂木”。换言之，即是桂树成林也。

栖身烟火人间，我们为生计谋，常常一地鸡毛，当疲惫的心境融入山水画廊，亲近自然，感恩自然，顿生神清气爽之感。好像幸福来得太满太多，一时间都装不下，在心里面挤挤闹闹争起地盘来了，可谓阴霾散尽，柳暗花明。金色十月，桂花飘香，我们是在画里行，也是徜徉在桂花香海。尽兴沐浴这温润秋阳，心旷神怡，早晨起床，打开窗子，青葱翠绿的山色扑入眼帘，走在街上，坐在车里，青翠的山峰，这儿露出一角，那些又飞起一座，满城缭绕着浓醇瑰丽的桂花香。以至于回到合肥后，我敏感的嗅觉尚留有醇厚的桂花余香。

我爱桂林。爱她山环水抱，馨风如缕，满目葱翠。柳宗元有美文“桂州多灵山，发地峭竖，林立四野”，我们江淮山脉绵延不尽，此地山峰多平地拔起，遥相呼应，千姿百态，若隐若现，极富层次感，是天造地设的自然之山，仁心仁术仙笔神构的审美之山。还有漓江的水，清澈见底，宛若青春女子，巧笑盈盈，柔媚艳美、云英缤纷。儿时写过一篇作文《我爱家乡巢湖》，内有一段颇为自傲的句子“清清的巢湖水”，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王根林红笔一挥批到：“水本浑如汤，何来湖清清？”今见如此清澈的江水能不惊艳？难怪大诗人韩愈诗兴勃发，吟诵出“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的佳句来。

广西桂林——是一位世界级山水画大师，我想象他常年着青衫布履，儒雅秀逸。鹤发童颜，睿智风趣，精神矍铄，热情好客，爱山乐水，仁智双修；至于桂先生是何时开启他 “丹青问道、墨语人生”生涯，则可溯源到几亿年甚至几十亿年前。“腹有诗书气自华”，桂林山水最能体现中国传统水墨画特质。秉承“自然天成，宛若造化”、“凡画山水，意在笔先”宗旨，技法洗练、简捷、明快，展现“山谷郁盘，云水飞动，意出尘外，怪生笔端”和“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茏其上，若云蒸霞蔚”之境。美不胜收的一幅幅风景画频频刺激感官，丰富“心源”，大写意地为我们提供了主观融会的对象，品味到了道家和佛家“物我为一”的审美情趣。

桂先生每年接待要中外游客1400多万，美到极致的大自然风光、多姿多彩的少数民族风情、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深深地吸引着中外游客以及多国元首前来观光旅行。桂先生应接不暇，分分秒秒、时时刻刻都穿梭在桂林与阳朔之间，在两江四湖上，在古桥梁、古景区、古建筑之间，面对一拨拨远道而来的客人，讲解、剖析着他的一幅幅举世无双的山水画卷！

“畅游环城水系，神龙幽谷戏水，千年古镇寻梦，融入漓江人家”是第一站。我们在古东生态瀑布群“走瀑戏浪”，真正是换一种方式体验了一把游山玩水的乐趣 ——戴头盔，穿草鞋，裹雨衣，全副亲水装备，手抓着铁链沿光滑石壁人工开凿的足印，迎着飞落而下的由地下泉涌形成的多阶串连的瀑布向上攀登，以半百之躯聊作少年狂。我们这些普通游客还以王爷身份在靖江王府走了一回王道，但在探究“甲子太岁”文化真谛面对店家倾力推介的“太岁拓片”等价格不菲的商品时，我方才记起自己囊中羞涩的平民身份。我们登有“岭南文脉”之称的独秀峰顶纵览全城美景，在众多的摩崖石刻中寻到了“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出处。漓江东岸大圩古镇，已有1900多年历史，是广西四大古镇之一。徜徉在古色古香的青石板小巷，留连在琳琅满目的摊位前，我们闲庭漫步，悠哉游哉。哦，曾经急火流星赶着上班、做饭和接娃的时间都不重要了，我们的或轻微或尊贵的身份也不重要了。我们谁不是这个精彩世界的匆匆过客呢？

游程第二天，在磨盘山客运中心码头我们登上游船。“水绕青山山绕水，山浮绿水水浮山”“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游船豪华舒适，谁也不肯在舱中闲坐，纷纷登上甲板透气，扶栏观景。63公里长的水路将近5个小时的航程中，我只在客舱匆匆吃了一碗泡面，余下时间就是呆在甲板上，用眼睛和镜头捕捉这“百里漓江，百里画廊”。我们沿途欣赏了冠岩幽境、杨堤飞瀑，草坪风光，童子拜观音，浪石烟雨，兴坪胜景等。难怪桂先生有炉火纯青的绘画造诣，原来他的“神笔峰”在此——“神笔闪闪放豪光，一挥大笔写江山”。漓江鲤鱼也不寻常，因贪恋两岸好风光，宁愿千年挂壁上；还有那美不胜收的“桃源秀色”——“桃源此处好风光，群峰当中有月亮”；印在第五套人民币20元背面的图案就是漓江名景“黄布倒影”——“黄布滩上青山顶，奇峰倒影草青青。分明看见水清浅，船在青山顶上行”。

游船甲板上总是挤满了人，观景、拍照，每个人都像喝了美酒一样陶醉，“啧啧”赞叹声、“咔嚓”拍照声，不绝于耳！——“我坐扁舟随意看，果然千朵碧莲花”；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更有那“自古山如画，而今画是山。马图呈九首，奇物在人间”的“九马画山”——陡峭的石壁，直立在岸边，由于千百万年风雨剥蚀，岩石轮廓层次分明，就像是无数山峰叠压在一起。这些轮廓的线条，层次的明暗，色彩的变化，使人们把它想像成为九匹骏马，它们或立或卧，或仰或俯，或奔腾跳跃，或临江漫饮……

人在桂林画里游，一不小心就醉了！清人张潮在《幽梦影》一书中说：“有地上之山水，有画上之山水，有梦中之山水，有胸中之山水，地上者妙在丘壑深邃，画上者妙在笔墨淋漓，梦中者妙在景象变幻，胸中者妙在位置自如……”我以为，世上凡好山好水皆是天作之合——山因水而灵动，千奇百怪的造型如惊涛怒浪，层层叠涌，前呼后拥，气势逼人；水光被山色氤氲得更加幻化无定、蒸腾多姿。青山连绵，倒映水中，是一幅幅流动的画，可定睛细看，那沿江攒聚的山峰皆瘦骨嶙嶙、气质孤绝，根本无法攀爬……千仞奇峰，仿佛就在船舷边，近到伸手就能触摸把玩。这便让我想起那首令桂林名满天下的“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堪称甲桂林。群峰倒影水浮水，无水无山不入神。”我感叹着桂先生的一支神笔，绘制出这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神奇画卷！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溶洞景区被展示得淋漓尽致，甚至令流淌的时间也驻足成永恒。银子岩贯穿十二座山峰，全长达2000多米，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洞内汇集了不同地质年代发育生长的钟乳石，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宛如夜空的银河倾泻而下，闪烁出像银子、似钻石的光芒，所以称为“银子岩”。洞内光线幽暗，脚下石阶湿滑，幸有导游阿妹手持电筒前面带路。但见洞内小厅连大厅，千姿百态的石笋、石柱、石幔林立，形成瑰丽奇绝、妙趣横生的奇特景致，动辄高达丈余，蔚然成林，皑皑如史前冰川，延绵着说不尽的高贵和冰冷！宛若身置冰雪瓷白的美妙洞府；更有一处：那万道银针一般的钟乳石齐刷刷沉到了水里，如整个的冰山沦陷了，制造出万丈深渊的神奇效果，让我们几度疑惑，胆战心惊而不敢踏足。来到大厅，我疑是进入异彩纷呈的蓬莱仙境，亦如到了灯火通明的不夜城，奇之又奇，悬之又悬，惊之又惊，妙之又妙！,处处浮光掠影、五彩缤纷——紫色诡秘莫测，红色热情奔放，蓝色沉静温柔，这是怎样的一幅人间仙境啊！

第三天，我们来到位于桂林阳朔月亮山风景区“十里画廊”的天籁蝴蝶泉，源于岩洞中有一酷似蝴蝶的钟乳石而得名，内有蝶洞、蝶山瀑布、蝶桥、蝶缘、蝶厅等景点，我们穿过原始吊桥，绕过蝴山栈道，从蝶桥步入曲径通幽的蝶山石林，登高望远：“不到蝶山顶，不知阳朔景”。如诗如画的美景尽收眼底；在侗寨的回音广场，我们与侗哥苗妹欢聚一堂，倾听有“天籁之音”的侗族大歌，观看侗族姑娘曼妙的舞姿，梦入仙境中！……我抬头看到一条红色横幅这样写道：“民族文化不仅属于我们，也属于你们，更属于世界！”

阳朔遇龙河素有“小漓江”之称，是电影《刘三姐》拍摄场景，我和妻子坐着竹筏顺水而下，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时，桔红的太阳渐渐沉没在山后，金色的余晖洒在水面上，犹觉得别有一番风味。阳朔不仅浓缩了桂林山水的精髓，刘三姐的歌声更使阳朔山水具有了独特的人文气质。在遇龙河的竹筏上缓缓地漂流，神思恍惚地想着那漓江烟雨，烟雨中的漓江，是如何落在桂先生的画布上，一派迷离如朦胧诗境。忽然船行到陡然而落的水坝，竹筏尾部高高翘起，来不及抬起的双脚被水冲了个精湿，像个孩子似的开怀大笑——久违了的澄明快乐一片、一片地开在遇龙河上。那种纯真美好的感觉只有在桂林、在现实生活之外的画境，才能找得到吧？！

到了夜晚，我们兴趣盎然，邀约团友张哥等人，踏着阳朔独有的青石板路，领略充满异国醉人情调的洋人街——阳朔西街。自由漫步桂林正阳步行街，慢品桂林市井生活。古人画山水是静态的，张艺谋的《印象刘三姐》把桂林的山水动态化了，浩大的山水实景，曼妙的水上舞台，如诗如幻的舞蹈，飘荡在耳畔天籁般的歌声，充满着灵动、秀逸的原生态美感，给观众一个很宏大、精美的视觉盛宴。观看这号称世界第一幕实景山水剧，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灵的震撼！

我们还乘船游览了“一江四湖”——桃花江、榕湖、杉湖、桂湖和木龙湖，它们天然构成了桂林丰富的环城水系。早些年，国家为了开发桂林旅游资源，经过十几年的改造，奠定了一个“城在景中，景在城中”的新桂林，今日的两江四湖，衔江接湖，飞湍瀑流，奇峰倒影，清波拍岸，芳草缤纷，佳木繁荫，沿湖岸线，斗折蛇行，座座新桥，景趣相溶，各呈异彩，亭台楼榭，错落有致，交相辉映。更有船闸济舟，山环水绕，名胜尽揽。如夕阳西下，万盏齐明，灯火阑珊，双塔映月，桥跨银河，宋街连城。为甲天下之桂林山水锦上添花，令中外游客乐不思蜀。我们还游览了桂林城徽——象鼻山的水月风情，领略“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的美妙奇观。船在水上游，船在城中行， 我们还兴致勃勃地观赏了桂林之眼的穿山、亭亭玉立的塔山，状若北斗七星的七星山，栩栩如生的老人山、桂林江山汇景之地叠彩山以及有漓江守护神之称的伏波山……

在桂林，我听到导游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无论到那一个景点，都是“不走回头路”。这个说法好！美景目不暇接，我们看都看不够，哪有工夫走回头路？到一个新景点，我们都会走马灯似的，得到一个新导游，以至于我都记不住她们的模样。陈毅元帅当年来桂林时留下一句名言：“愿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能与桂林朝朝暮暮相守，这一个个细腰上缠着扩音器的黑线，嘴唇对着探头似的小喇叭口边走边说，伶牙俐齿，声音甜糯柔美，会唱“刘三姐”的导游。无疑都是非常幸运的！

车子在行驶中，路过所有能够遇见的名山、古塔、庙宇、景点，导游小常都会不厌其烦地指给我们看，讲解景观特点及历史渊源。每到达一处新景点，或晚上逛夜市时，他再三嘱咐我们要注意财物与人身安全。直到在香江酒店用过最后一顿桂林风味的“桂花宴”。分别时，小常还为我们精心准备了桂林特产：每人一袋“白果仁”和“罗汉果”，接过这份沉甸甸的礼物，再一次握手道别。

但凡风景奇、诡，绝美之地，我们常给出“鬼斧神工”这四个字，不单是仓颉造字而来，也似是天地造化而出，淋漓尽致，出神入化，浓墨重彩，淡淡一笔，叹为观止！我们乘兴而来，满载而归——匆匆4日舟车行旅，桂林画里行，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且留待余生慢慢品味！——真想再回到从前，驾着“幸福”号专列飞驰，两旁的风景呼啸而过，一路播撒着坦荡欢喜——那一幕幕每每忆及，就好像长得没有尽头，也许，我就是潜意识里，希望她——永、无、尽、头……

感谢桂先生的山水盛宴，她是我们美丽祖国一颗璀灿的明珠，感谢导游小常和司机伍师傅，陪伴我度过生命中最值得留恋的几天，感谢在银子岩为我们唱《刘三姐》的那个娇小美丽的洞导阿妹——友善、好客、文明的风尚，是桂林山水另一张金贵的名片：珍藏在山水之外，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