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啼

鸟 啼

我喜欢在春天的清晨沿滨河路步行上班，有熏风吹拂，浑身都觉得酥暖。这天刚走上河堤的石拱桥，便又听到几声清丽的鸟啼在河边树林里传出，再一次勾起去年探望留学的儿子时那份心境来。

去年的这个时节，我刚到芝加哥，颠倒黑白的时差把我弄得筋疲力尽，那日翻来覆去折腾半宿，好容易睡熟，便被一阵清越的鸟啼声叫醒了。

在家时我喜欢早起。醒来顺手拿一本枕边的书，不为勤奋好学，只是一种习惯。这时若有一缕晨光透过薄薄窗纱柔和地照进卧室，房间里静静的，懒在床上捧本书翻看几页，便觉得时光从床边溜走的神情都那么惬意。

我还是第一次真正体验让鸟啼声叫醒的喜悦心境的。以往在书里看到的和自己描述的，都是间接的感受，那只是一种想象罢了。

从到芝加哥的第一个早晨起，我便不能好好地躺在床上看书了。我居住的一幢小楼的院子里，晨曦微露，一轮多声部歌唱的序幕便渐次拉开，十几种鸟鸣之声清越流畅，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或长鸣或短啼，此起彼伏。间或若有断续，也极像是作曲家有意暂时留给听众的休止符。此后，每天早起我便来到窗前阳台上，望着院子里满树盛开的桃花梨花和一地翠绿的青草，欣欣然谛听一曲曲来自大自然里优美悦耳的演唱会，并集中听力，妄图辨别有多少种鸟儿在这里快乐地唱歌。

后来我发现，这种做法是徒劳的。尽管我自认耳音很好，因为喜欢音乐，对声音有灵敏的辨识度，但是，十几天过去，我仍没数清楚有多少种鸟啼的声音。似乎每天都会有新的歌者加入，它们在草丛中、在树上一边觅食一边唧唧啾啾地欢唱，将明快的声线抛向苍空。

每天的鸟啼都会带给我一整天美妙的心情。那天，我又被一阵欢快的声音叫醒，这声音把我吸进了一个奇妙的音的世界，不断撩拨起我的好奇心，我想知道是些怎样的精灵在唱歌。于是我来到阳台，用相机对准一只只昂首高歌的鸟儿，慢慢慢慢拉近镜头，极力想把它们都收尽视野。从镜头里，我能清晰地看到小鸟灵活的一举一动，那些鸟儿的羽毛神态，个个都是玲珑精致，完美漂亮得快让人窒息。

我不得不叹服造物主的伟大，感叹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美妙的地球家园里，能有这般精灵陪伴。这丰富的动物资源真是大自然赐给人类的物质宝库啊，与人类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的这些生灵，正在以其独特的方式向大自然索求自己的生存空间，演绎美丽而神奇的生命旋律。

想起在《动物世界》里曾看到这样的画面：严寒的静穆之后，大地上散布着使人惊骇的支离的鸟尸。此刻是新春伊始，万物都焕发出生机，鸟儿每天都在用饱满的热情歌唱新的生活。而刚刚过去的严冬，它们是用怎样的勇气长途跋涉为了生存而迁徙？我脑海里突然蹦出三个字——生命力！

生命力！我的身体里涌动起一股激越的流，这是我在初春的清晨听到一群活力四射的鸟儿用洗净的歌喉，用它们美妙的旋律，表述对丰美生活的热爱时最为动听的鸟啼！是感知眼前这些战胜了严寒，迎来春天的鸟儿欢呼声带给我的震撼！这声音让我感觉空气如此清新，生活如此美好，万物都将永生，生命充满活力！

毛姆说：“生命力是非常活跃的，生命力带来的欢愉可以抵消人们面临的一切艰难困苦，它使生活值得过，因为它在人的内部起作用，用它本身的辉煌火焰向每个人的处境放射光明，所以无论怎样难以忍受，还会觉得忍受得了。”

想来，一切生灵皆是如此。人类得以从最初的几个发源地弥漫到今天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当今全球人口流动如此频繁，世界各地的留学生，天南地北的打工者，正像一批批迁徙的鸟儿，他们克服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困难，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规律里证明自己的价值，鲜活了自己的生命力，推动着人类的文明。

我真的被这些充满生命力的快乐的鸟啼声音感染得亢奋、激动了。严冬禁锢时的大地会遏制生命的成长，雾霾污染的环境会带来生存的艰辛，但同样又伏着多少生命的潜力！鸟儿没有退缩，它们没有沮丧没有灰心，当冬的严酷褪尽时，鲜花总会开遍大地，鸟儿知道，在新一轮春天里，用最动人悦耳的鸟啼，在早春的清晨，喊出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