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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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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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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手尾”

在广东的潮汕一带、福建省的厦漳泉以及台湾地区等闽南语系区域,有一老辈人流传下来的民间风俗,长辈去世时,要给儿孙辈们,留下某些具有念想意义的钱或物,俗称传“手尾”。

作为寻常农家,哪来啥贵重之物作为“手尾”?但,老母亲唯有的一件“手尾”,却令我受用终身。

记得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初进入复课之时,作为仅仅在农村读完小学三年级的我,也有幸能够上县城就读中学的机遇。

“能够上学读书啦”的那股兴奋劲儿,令我晚上躺在塌陷一截的骑楼平台上,高兴地数着天穹上那眨着眼睛的满天星斗。母亲看见我久久不能入眠,便抚摸着我的头说,她明儿还得起早赶集,把家里仅有的50多斤地瓜丝,挑到县城集市卖掉,才能勉强凑足我那上学需要缴交的3元学杂费。当年,这些地瓜丝,可是全家用于果那饥肠辘辘之腹的口粮啊。一想起明天大热的天气,母亲还要肩挑七公里的路程,赶到县城去赶集,为我挣回学费的辛苦,我赶忙紧闭双眼,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我眼巴巴地盼着母亲回来,能给我带来福音。一直等到过晌,挑着空着箩筐回到家中的母亲,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汗水,在塞给我一根冰棍后说:“孩子,书我们明年再读行不?”接过冰棍,我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当时,虽然空盼一回的我,不免失落,但也不曾想到那是为了啥。

“儿啊,就当娘欠了你一回吧;书咱可以晚些读,救命的事,可晚不得哟。”看出我挂在脸上不悦心思的母亲,再度向我说了这样一句当时的我,难于理解的话。但是,母亲就是母亲,我想她的话,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我再次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这差点剥夺我上学命运的“地瓜丝事件”,在我参加工作到一个村里当老师时,一位中年妇女前来认亲,并叙说了当年的故事,才揭开谜底。

原来,当年母亲刚把地瓜丝挑到集市,尚未出售,就目睹一位酷暑天气哭晕在女厕所外的年轻妇女;在赶忙扶起她,要来温开水让她喝下后,母亲才问清楚原委:原来她因家里断炊,借了几元钱来集市购买粮食,不承想上了一趟厕所,搁置在厕所边上的那些地瓜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借债买口粮,却遭遇贼偷,故此使这位女子伤心落泪。

“孩子啊,我这些地瓜丝还没卖出,就给你啦,别哭坏身子……”母亲一边宽慰一边把地瓜丝悉数倒给这位女子。由此,母亲便又添了一名干女儿。

母亲,是一位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但她那与人为善的秉性,一向为人称道。

看到邻里遭难,倾其身上仅有的钱接济;素昧平生的他乡人家遇事,毫不吝惜给物……

这些之前我并不知情的事儿,是那些曾经受过母亲恩惠的人,在偶然的场合亲口告诉我的事实。当她走完九十多岁的人生旅途时,乡里乡亲都前来吊唁她,都夸赞这位老阿婆是众人公认慈祥善心老人。

母亲菩萨心肠的“手尾”,可谓是千金难买。它为我树立起了“善待他人”家风典范,这一价值连城的传承,永远镌刻在脑海里,渗入到骨髓之中。

母亲给我的这一“手尾”,是我一直坚守的家风传承。无论是在省纪委挂职,还是回漳州市纪委协助工作,我都一直秉承母亲那种简朴而实在的“手尾”。

一次恰逢双休日,回到家中,妻子对我说,本县石埔村一位村民的丈夫前年因病医治无效去世,现在她那位正在读小学的独生子,不幸又患上恶性脑瘤,导致整个家庭陷入了无妄之灾之中。听了妻子的叙说,我顿时悲从中来,便与妻子商量道,我们去看看她吧。妻子道,我还联系了几名乐善好施的朋友,下午咱一起去。那天,当看望了这位家庭不幸的村民后,我觉得还需要与县里的民政、慈善机构沟通一下,争取社会广泛的支持。于是,我相继跑县里的民政部门、红十字会和东山县慈善总会等机构,并得到他们的鼎力支持,详细调查核实后,为这家贫困家庭,给予相应的帮扶。据妻子说,因为我的不懈“游说”,这些部门不仅给她家办了低保,同时在村里发起倡导,为其解决了燃眉之急,还为她筹集了其儿子的部分手术治疗费用。她的几位亲戚,多次要到我家里,表示感谢之意。“这些都是举手小事,感谢就免了。”妻子替我婉言推辞了这家遭罪人家的亲戚的好意。对此,我感到很宽慰。因为,我为自己传承了母亲的“手尾”,打心底里感到快乐。

为龙岩籍白血病男孩捐出微薄之意,资助4位贫困家庭大学生圆梦,为20多名患重病儿童尽点心意……这些无足挂齿的小事,是我们夫妻俩节衣束食偿还巨额债务间隙之际,所尽的一点点回报社会绵薄之力;也是母亲“手尾”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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