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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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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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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机

我妈用一个小饭盆盛上水,剥了些大蒜按在里面。我凑过去,发现蒜瓣儿摆布得有点稀疏,我妈说:咱有多少原材料呢?!

是啊,小区从宣布封城第一天就出不去了,本来说关门一天的小区超市关上门也再没开门,当时我们几乎什么都缺。

不过,就地取材的这些蒜本身都有点不太成材,它们能发出芽来吗?我妈说:长长看吧!

没太用我们等,这一小盆蒜苗居然纷纷探出了绿芽儿。

封城一个月,我和我妈的日子千篇一律,每天都像前一天的复制粘贴。这一小盆蒜苗给我们乏善可陈的日子增添了些许生机。

我和我妈种花都不太行,一盆被别人养得绿且肥的植物到我们手里不知道为什么渐渐都能变成“三毛”。

这盆蒜苗虽然歪歪扭扭且稀稀疏疏,也是“三毛”的风骨,但在这特殊时期,它生机勃勃的生长意义非凡。

就算它让整个客厅都若隐若现飘着蒜的味道,我也没嫌弃;就算窗台上还有其他绿植,我最在意的只有它。

我经常提醒我妈:给咱们的菜浇点水吧!

有时我们坐在窗边,向外望,小区静悄悄的,没有车,也不见人影儿;向内望,只有这盆蒜苗每天在无声生长着,其余的一切貌似都一成不变——日复一日千篇一律。

有一天,我妈宣布,这些蒜苗可以吃了。我建议把它们割下来再长第二茬,之后再一茬接着一茬长、一茬接着一茬割,这样就可以有不少蒜苗了……我妈打断我:这些蒜不大强,只能长这一茬,它们现在这样已经算成材了。

我仔细端详了它们一阵,是啊,为了这一世生长,它们已经用尽气力。但这稀疏的几小根一小缕让人如何下嘴?我们能拿它们怎么办?

冰箱里还冻着一条鱼。这蒜苗最好的用处是撒在这条鱼上当佐料,但因为我和我妈一直不舍得吃这条鱼,只把它当念想,所以,这一小缕蒜苗还得另作打算。

后来,我们决定用它包馄饨。可是,它实在少了点,于是又用上两片仅存的长白菜帮,我们包了几十个馄饨。

我历来不喜欢蒜苗馅,但当晚的馄饨却是此生吃过最鲜美的馄饨。那段日子我饭量极小,我和我妈一共十几个馄饨便酒足饭饱了,剩下的没煮,我们全冻上,准备等胜利了家人回来时吃——至今记得当时心中那无比富足的美滋滋。

昨晚,我妈拿东西时无意发现了我们冻的那些蒜苗馄饨。于是,昨天晚饭临时调整,我们煮蒜苗馄饨吃。

家人都说,简直一点儿不像冻馄饨,味道居然这么鲜美。是啊,鲜美无比。我慢慢吃着,依然记得它在每个早晨或午后被我看到时绿意葱葱充满生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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