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黄骁杨的头像

黄骁杨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12/03
分享

师恩如山终难忘

冬天早晨六点钟天空一片乌黑,妈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拉着十岁的我深一脚浅一脚向学校走去,拐过房山头眼前豁然开朗——几十米外学校办公室那栋平房灯火通明。

妈说:宋老师已经来了,家那么远,没路灯,他又近视,摸着黑骑自行车真不容易!

把我交到大队辅导员宋荫隆老师手里,妈便放心回家了。

鼓号队同学忙着在音乐老师示范下给鼓和号系彩色绸子,旗队同学在整理刚换好的新旗子。一片彩色海洋里我不知不觉晃到墙角,打个哈欠,脑袋往左点一下点一下再点一下,宋老师过来晃晃我,我睁开眼睛。

他一转身,我脑袋又往右一下一下地点……宋老师叹着气再来摇晃我,睡眼惺忪瞪大眼睛,看到老师和气的脸上镜片后的目光很清亮。

后来我发现,与小学生活有关的记忆里,这个早晨很清晰。

去年某天,看《中国诗词大会》时看到嘉宾郦波老师,和气的脸上镜片后的目光很清亮——那一刻恍惚回到儿时那个冬天的早晨,郦波老师眉眼仿如我小学时代大队辅导员宋荫隆老师,相仿的眉眼把我的心狠狠扎了一下。

大客车来了,同学们纷纷上车,又瘦又小的我正忧愁着,宋老师过来刷一下把我举上了车。

车在黑沉沉的清晨出发了,我们要赶到煤矿去,为在井下采了一夜煤一会儿升井的矿工们献词。

站在煤矿那个临时给我们搭起来的舞台上,我一开口,朴实的矿工叔叔们便拼命鼓掌。我和我的搭档热血沸腾,我俩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在矿工们热情洋溢的掌声里,我看到宋老师在台下最前排冲我竖起大拇指。

小学时代,得到宋老师赞许是能让我快乐许多天的大事。

宋老师个子不高,人很清瘦,白净斯文。在我们眼里,他无所不能:唱歌、朗诵、拉手风琴、吹口琴、吹号打鼓、画画、写毛笔字……

脑子活、点子多、人勤快,学校虽小,但因为宋老师的策划,各种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组织学生去矿上献词,借用电影院或俱乐部进行文艺汇演,各班级轮流在校园内一大块水泥黑板上出黑板报,播音室每天播音三次……

八零年代初,日子还不怎么富裕,人们的眼界还不算开阔,精神生活相对匮乏,但因为宋老师,我的童年歌舞升平。

十几年后我和宋老师成为同事。他是学校党支部书记,却毫无架子,热心参加各种活动,为老师们出谋划策,班主任们求他墨宝,他有求必应。许多个清晨七点钟我提前去教室上早自习,看到宋老师已在办公桌边挥毫泼墨了。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年,我出版第一本书时,曾想使用毛笔字书写的书名,眼前忽然飘过宋老师当年写的那些字,无比扎心——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有位作家说:人生拼的就是童子功。宋老师练就了许多孩子的童子功。每天课余时间,有特长的孩子总是走进大队室各忙各的:唱歌、跳舞、吹口琴、朗诵、演木偶剧……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句话我最初是听宋老师说的。当时,我们是校内有操练,校外要补充。

无论寒暑,每天清晨我都站在院子里练声,每天早晨还要喝一杯淡盐水。为了保护嗓子,不能喊不能叫更不能吼。

演讲、朗诵、主持、做公开课,长大后,在学校当老师那些年我很能“说”。再后来到报社工作,报社和电视台整合为新闻中心,总编和书记都找我谈过话,想在电视中给我开一档节目,让我自编自导自己主持。

宋老师还一次次把我推到视觉中心去。最初我们朗诵他写稿,后来他让我写,再后来要求我仅打腹稿即兴说。最初他关注我是不是把该说的抑扬顿挫地说完了,后来他要求我边说边与听的人互动,再之后他要求我让所有人思路跟着我“走”,我更是很早便在播音室学会自己操作音响给自己和他人配音、配乐……长大后,我成为表面波澜不惊的人,但是,见什么人都不打怵,遇什么场合都不怯场,需要说什么张口就来从不用稿。

宋老师文学底蕴丰厚。三年级时学校让我和五年级学生一起参加全矿务局作文竞赛,我的作文写法有点与众不同,在老师间引起争议,宋老师力挺才得以参赛,最终,那篇作文获得全局作文竞赛一等奖。

我结婚时宋老师主动提出当婚礼司仪,当时没觉出什么,多年后才意识到,这是命运对我的厚待。

婚礼前,宋老师帮我出谋划策;婚礼上,宋老师对我除了溢美之词便是千叮万嘱,当时真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小学时代。

宋老师第一位妻子和我妈同在一个语文组共事,因病去世后,留下年幼的女儿。他再婚娶的妻子通情达理,重组家庭很和睦。一切看上去都那样美好。我妈说:宋老师这辈子不容易,该过点舒心日子了!

某天,宋老师却忽然倒下了,没多久便去世了。那时候他已经转到市区工作,我也离开学校成为记者。那个年代人们还没有手机,更没有微信,我得知宋老师去世的消息迟了很久。这个迟到的消息让我痛惜了很久。

古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和宋老师做了好几年师生,又在一起共事几年,有无数机会,而我居然一次都没有向他道一声感谢。

师恩如山永不能忘。谨以此篇献给此生恩师宋荫隆,献上虽迟到却深埋心底的感恩。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