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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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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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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时光故事

母亲特别会讲故事。在她年轻时,在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城市,母亲因为会讲故事而在邻里间粉丝甚众。

北国深冬的寒夜,全家人躺在烧得十分温暖的火炕上,在柠檬色的柔和灯光下,母亲便开始讲故事。她讲的大都是前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小说,当时三四岁的我虽只是个编外听众,稚嫩的心竟然也被那些扣人心弦的故事深深吸引,瞪大眼睛似懂非懂地听着……

窗外风声时急时缓,檐边雪语如泣如诉,我小小的心却有一种温暖的保障。而在那些晴朗的夏日夜晚,在我们那个四合院的院子里,母亲的故事更是多次感动了左邻右舍。

母亲的记忆力真好,那么长的小说她能相当流利地大段大段讲出。母亲的故事讲得真好,为了让她安心讲故事,邻居们有的早早便吃了晚饭到我家来抢着帮母亲刷碗、扫地、收拾房间,有的听故事时抢着把我年幼的弟弟抱在怀里……

每一个夜晚,我们家里都像民国时期的戏园子一样挤满了母亲的听众。故事太长,一个故事总要讲好几天,每天讲完故事大家都坐着不动,异口同声:然后呢?再讲一段!于是母亲便再讲一段……常常到深夜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母亲的故事充实了邻里们那段没有什么文娱活动的空虚岁月,也伴随我走过几乎没有任何娱乐的童年。

当我们搬到如今的城市定居,母亲已人到中年。也许是工作日益繁忙,也许是家中有了电视机、录音机,也许是我已长大,反正,母亲不再讲故事。甚至于许多时候,她忙得连借到手的书都顾不上看,经常随手丢给我让我看了讲给她听。

当我把一些故事讲给母亲听,她常常忍不住打断我:“你的故事讲得真好!”我渐渐便讲故事成了瘾。

高中时我是理科生,特别喜欢物理和数学,对文科生那种临风落泪、对月伤怀的调调很是不屑,但我却喜欢读小说,读完便在上学和放学路上或者午休时讲给同学听,因为故事太长总要明日分解,等着听故事的同学经常围着我转,至今仍有同学怀念我当初讲故事给他们听的那段时光。

告别童年以后,母亲只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是个悬念丛生的日本侦探故事。那年我读高二,那天我在洗衣服,难得清闲的母亲在侍弄盆花,就在这时她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因为其曲折的情节很难令人忘记,从此我反复把它讲给许多人,大家听了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几年以后的一个黄昏,我再次对母亲提到这个故事,可是她茫然地看着我,全然不记得了,后来她总算勉强认可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具体情节。我提示了两句,想不起来,又讲了两句,还是不行,于是我索性详详细细地讲了起来,母亲津津有味地听着,俨然闻所未闻的样子。

我仿佛又回到幼年严冬的那些夜晚,风在窗外呼呼地刮着,有雪沙沙地扫在窗玻璃上,母亲的故事在我耳边娓娓道来……

光阴在生命的传承与轮回中书写着它的故事,我和母亲也在期间留下了属于我们的时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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