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转学到班上那一天,我至今还记得。
尽管,那年那月早已沉入时光深处,然而,那个早晨却穿透时光的尘埃,至今历历在目。
坐在教室第一排笑眯眯地望向站在教室门口的冯,那一刻,我并不知道,生命最初的一段疼痛将因为这个女孩儿的到来倏然而至。
那一年,我们正读小学四年级。
曾经拥有的一切,威信、快乐、幸福,包括心灵的安宁,仿佛在某一个清晨尽数消失殆尽。
隔了漫长岁月回眸望向小学四年级,我已无法说清具体哪一个清晨令我产生了那种深切的失落感觉。
只有那种感觉,一路与时光相伴,许多细节早被丢失在路上。
一夕之间,我发觉自己竟然是园中那枚不小心睡着了的果子,没能听到秋天到来的脚步声,依然傻傻地把自己高悬在枝头。
而他们,却原来都是树叶,当飒飒秋风吹来的时候,他们似乎商量好了一般,结着伴儿在空中旋舞。
他们离我越来越远,可是,那窃窃的嘲讽与讥笑,那对我的嘲讽与讥笑,似一阵阵耳语,在每一寸空间嗡嗡地响着,悄悄地回旋着。
我站在操场一角,远远地望着我的同学们,在我的目光中,刚刚他们那喧哗沸腾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却以更快的速度传播着,像一波又一波向前追赶的海浪,此起彼伏。
他们看我的目光多么神秘!深不可测,仿佛一口又一口井。
我知道那望着我的一口口井相互传递着关于我的消息,情不自禁向他们迈近了几步,他们却像受惊的鸟儿,刷一下散开了,但是,他们很快又到离我更远的地方聚堆去了。
我的眼前,只有那飘远了的一口又一口井。
没有多久,除了琴,班上所有女生全都不理我了。而我,委屈得随时想哭出声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我问了自己无数遍,问了自己许多年。也是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渐渐明白,人不用做错任何事一样会受委屈,一样会受伤害。
而当时,我只是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地孤单单站在操场上,看到女生们都围到了冯的周围,看到这个大我两岁的女孩儿眯起细细的小眼睛灿烂地笑成了一朵花。
冯的衣袖上新别上去的两道杠簇新闪眼,比我衣袖上的两道杠鲜艳多了。
本来比我们高一个年级或者两个年级的冯转学来时被降了级,我们学的功课她都学过,因此,她初到班上时,我们,包括老师都以为班上年龄最大的女孩儿冯是个学习不错的学生。
冯的眼睛又细又长,非常有特点。在我没有被女生们孤立起来之前,曾经天真地研究过她的眼睛。我把那双细而狭的眼睛看了又看,看不到它的深处去。
你若多看它两眼,它便眯成了缝儿,它流泪或是漾出笑的时候也眯成了缝儿,缝儿里窥得见缝儿外的天地,从缝儿外想往缝儿里望一望,门儿都没有!
女生把我晾在一边之后,男生曾一度向我靠拢,在他们心中,我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将军”。
好几次,远远的,我看到冯冷冷地望着我和汇聚在我身边的男生。那目光除了用“冷”来形容,再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了。许多年之后,我还在梦中温习过那冷冷的目光。
没有多久,一个可怕的谣言便在班级流传:我和我们的班长涛是“小两口儿”!
“雪上加霜”这个词,在小学四年级我便对它有了深刻的理解。
多年之后,再来回味这个漏洞百出的谣言,觉得它不但千疮百孔而且可笑之至。可是,当年,当它被无端地扣在我头上时,我的感觉就是大难临头。由始至终,每一次听到这个谣言在我耳边炸响,我都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于是,男生们也疏远了我。
不仅仅是涛。只要任何一个男生与我说上一句话,马上有人起哄,随之笑声四起,在那尖利的笑声中拔得最高的总是冯那尖细而刺耳的笑声。
男生们同情的目光依然跟随在我左右,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再靠近我。
我和涛到底怎么了呢?我绞尽脑汁,想起一件事。
某天放晚学时,我们两个值完日最后离开教室,走到校门口。
他问我:你学习那么好,长大想干什么?
那时人们爱谈理想,而我却一直迷惘。
我说:我还没有想好呢!
他说:将来,我们考一所大学吧!
我想了想同意了。
我们笑了,大概都为自己的郑重其事觉得有点可笑,笑声并不张扬,却引起不远处暗影里一片哄笑,犹如惊醒了一群昏沉沉的落鸦。
难道,就为了这个?我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莫名其妙。
那样承受着莫名的痛苦与委屈的日子有多漫长?覆盖了我的整个小学四年级。
我的同学们,除了琴,没有一个是我可以靠近的。我就像身上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我就像身上携带着某种足以令人毙命的病毒,他们都远远地小心地避着我,将我抛弃在集体之外。
每一个日子,走进校园,心中便袭来大难临头的恐怖,一种难言的痛楚使得每一天与它的前一天及下一天都串成了苦难相连的篇章,而我如履薄冰地行走在其中。
每一个课间,在我们那没有院墙的校园操场上永远是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做着游戏的同学,我们班的同学在操场上有许多个游戏小组。可是,那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在那一年里,我永远在集体之外,永远是一个人。
琴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女生。做游戏令她恢复了在学习上被压扁的全部自信。在操场上,琴总是很自如地出入于每一个游戏的团伙。
她曾经想把我也拉到那些游戏的团伙中,然而,兴致勃勃的同学们总是因为我的出现迅速散开。
贪玩的天性使得琴最多在下课后陪我站上三两分钟,然后便去做游戏了。因此,在学校的操场上我有那么多难捱的时光。
静默地站在一个角落,远远地望着欢声笑语的同学们,我的心只盼望着快点上课,只有坐在教室里,我仿佛还是曾经的那个我,感受不到那疏离压迫嘲笑着我的气团儿的存在。
可是,就算我站在操场的角落里,就算我无法走近任何一个游戏的团伙,我依然是冯她们关注的焦点,他们做着游戏常常会忽然停顿下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我,每人脸上都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笑容,远远地望着我,我的落寞与难堪仿佛给了他们无穷的快乐与力量。游戏累了的时候,他们便围在一处,嘁嘁喳喳开始议论,边议论边不住地有人扭过头来或抻长了脖子向我这边望着。
我惊恐万状地望着他们,感到那个致命的谣言及他们纷纷的耳语又一次从天空压迫而来,砸下来,砸下来。
高年级男生欧阳的参与使得我和涛的谣言在全校范围内流传开来。
在后来许多年里,每当想到欧阳,我眼前总闪过一只猫的形象。在回忆里,欧阳令我感到他像一只猫,这令我也有点意外。
可是,在小学四年级,欧阳那望着我的目光冷森森的,每忆及那目光,我便想到猫,他那敏锐的嗅觉,真的也很像猫。
比我高一年级的欧阳,衣袖上别着和我一样的两道杠。我对这样的同学向来是充满信任的。然而,他在听到关于我和涛的谣言后,那种迅速落井下石的表现,让我又恐怖又伤心。
放学回家时,照例会在路上遇到欧阳的妹妹,这个比我低一年级的女孩儿照例会对我笑得很灿烂,我心情沉重地埋下头,不理她。
从三年级开始,欧阳许多次让她妹妹约我去他们家看小人书,我觉得他们都是很陌生的人,母亲不允许我到陌生人家里去,所以一直没有去过。
也是从三年级开始,每一个课间,欧阳都会到我们班领地上,蹭到我身边没话找话。我向来不大理他。
他臂上的两道杠使我情不自禁把他归到好孩子堆里,那时候,我看人简单而执拗——好人、坏人;好孩子、坏孩子……
可是,我始终还是觉得他只是个高我一年级的陌生的好孩子。
然而,在我的小学四年级,欧阳的推波助澜无疑使我更加难堪,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每个课间,欧阳照例还是要转悠到我们班领地上,照例还是在我附近晃荡,只是,他现在不再没话找话,而是每每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把我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之后,开始起哄,马上有人响亮地响应他,他们尖叫着,在我把眼泪强忍在眼眶里那一刻戛然而止,他继续用异样的目光扫荡我,那目光很冷很冷,在后来,我梦中偶尔出现过他的目光,依旧令我不寒而栗。
我的心饱受着莫名折磨,而日子照例还是缓慢地过着,一天一天,没完没了,令人绝望透顶。
在孤单中我发觉,在我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
我把目光投向我敬仰和依赖的大人。结果,令我深感意外的是,那样折磨着我、令我心无宁日的痛苦,却并没有被母亲和班主任发现。
那样聪慧的母亲,那样无所不知的班主任,对她们疼爱、欣赏且看重的我所面临的困境居然一无所知。
我曾经想向母亲倾诉。酝酿了许久,当我终于鼓足勇气走到她身边却欲言又止,母亲从忙碌工作中抬起头来,告诉我,给她倒一杯水来,当我捧着水再次站在她身边,已经改变了心意。
我也曾经鼓足勇气走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外,就要敲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她延续多年的处理方式——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我的老师似乎更看重平息事端,而对当事人的感受毫不介意。只要班级不出现同学们打闹与吵骂,她便很安心。在她门口站了半晌,我还是选择掉头离开。
隔壁班的班长与我青梅竹马,每天放学时光我们都在一起度过,这给了我极大安慰。他倒是发现我在班上的处境,一再追问,望着他,我犹豫着,想到他是男生,如果让我的同学们知道他帮我,或许会有另一个更难承受的谣言四处飞扬,终于,什么也没说。
我是在小学四年级体会到被孤立的滋味的。那滋味儿,在后来的岁月中依旧刻骨铭心。也是在小学四年级,我朦朦胧胧意识到:人,不能依靠别人,只能依靠自己。更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我不再向人倾诉心事,遇事便自己面对,自己处理。
当我长大了,我才想明白,在我的小学四年级,我那被全线摧毁的世界是源于嫉妒。
在小学四年级之前那三年里,我是班上威信最高的学生,每一次选“三好生”都是满票当选。在学校我的威信也极高,许多班的中队会都请我去做主持人,全校学生几乎都知道我。而冯的到来,使我在短短时间内威信变成了鸡毛,轻飘飘落了满地。
后来,当我长成大人,无意中回过头去审视那段往事,清晰地看到嫉妒的力量。
冯对我的嫉妒不言而喻,除她之外的同学对我的妒嫉大概此前一直只在潜意识里或者处于萌芽状态,它本来还可以继续沉睡,然而,冯的到来,提前唤醒了它们,又催化了它们。
或者,这还关乎人性的诸多弱点。比如,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比自己好;比如,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比如,人云亦云,其实却不知所云。可能的原因有许多,而根本原因,是妒嫉。
尽管我被甩在圈子外,然而,他们对我的议论还是有一些被我知道了。班上女孩子们对我有时与他们不一样的穿着总是把嘴撇了又撇,指点了又指点,为了把我评为班上长得第二好看而不是第一好看的女生,她们很伤脑筋。
她们经常为谁能排在第一好看而争论不休,然而,把我摆在第二却没有丝毫犹豫,未曾想到,完全可以把我远远地扔在后面,而把她们争论不休的那些人逐次排列,她们只是不想让我做第一,只要我不是第一好看的人就行,在她们喋喋不休的争议中,我意外地发现,原来我长得还不错,原来此前她们一直认为我是班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生。
我的好友乌令我在小学四年级窥到人性另外一些弱点。
是在读三年级时,我有了今生第一位好友乌。决定与她做好朋友后,我发觉,我与琴只是个伴儿,算不得是真正的朋友。
乌也是后转到班上的,我们曾经立下侠肝义胆的誓言: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冯到班上后,由于住处与乌离得很近,她们经常一起上下学,不久,她们也成为好友。当班上同学开始冷落我时,乌虽然没有大声说过我什么,但下课后便汇入人群中,远远疏离了我。
她从不在人群中望我一眼,不像琴那样,想起来便同情地望我一眼。乌不这样,她基本上不再与我对眼神儿。如果不小心碰上我在人群中搜索她的目光,她马上像被烫了一样,迅速把目光跳一下、跳一下、再跳一下,直至跳远。
她从不解释,仿佛这样顺理成章。我却常常为此很难过。我总是忍不住找机会对乌说几句话,每逢此刻她总是很慌张,仿佛我令她为难,她急于摆脱我,就算说几句话也如同在做地下工作。
有一天,乌背着人郑重地告诉我,她的心是向着我的,但在学校里她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和我好,所以,今后都由她主动跟我说话,而我不能主动找她说话。她说得理直气壮,我听着感觉合情合理,那一刻,无论是我还是她,都认为我所承受的一切不公平对待理所应当。
有一个课间,一群人围在乌身边,她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
因为“主讲”是乌,所以我没像以住那样自觉地站在远处自认为属于我的位置上,而是情不自禁也往前凑了凑,过了一会儿又凑了凑,虽然还是在圈子外面,却能清清楚楚听到好朋友乌的言谈。
这一听,我大吃一惊,她津津有味说着的我的同学们津津有味听着的,却是关于我的坏话。
目光掠过人群,乌忽然看到了我,她吃了一惊,脸迅速红了,显然,她没料到我就站在人群外,站得离她这么近。
我望着她,她望着我,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眨巴着眼睛,她忽然缓过一口气来,说:她也在啊?在也没关系,是人,谁能没有缺点呢?对不对?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哭,可是,居然对她笑了一下,在那个虚弱笑容里,她看上去那样遥远,那样陌生。
班上同学在孤立我的同时,曾经考虑过把每日同我一起上下学的琴一起孤立了,因为琴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女生,向来没有人愿意理她。
琴泼辣得很。感觉到同学们在让她承受没来由的委屈,她便在课间时站在操场上大骂,大骂那些每日张长李短的同学。
我听得脸都白了,琴依然不依不饶,冯他们大气儿都不敢出地听着,小心察看着琴的脸色,之后,他们不但接纳了琴反而还时时讨好她。
不过,琴只能扭转她个人的处境,对我,无能为力。而我,也因此轻易看穿了我的同学们的欺软怕硬,心头无法自控地掠过一丝轻蔑。
小学四年级,整整一年我没当过“三好生”。被孤立的我在各种选举中得票寥寥无几,而冯则总以高票当选。
许多次,走过张贴着冯的照片的光荣榜,我都感觉内心很痛苦,那是一种不能心服口服、却又无法言说的痛苦,有时候,我会在光荣榜边停下,凝望着照片中冯的眼睛,总感觉那眼神里藏了对我的嘲讽,更藏了我所不能了解的狡黠。
在冯越来越春风得意的笑声里,我越来越沉默。
我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活泼的女孩儿,然而,我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惊慌失措了,在恐惧中,我找到了新的平衡。
荣誉?不在乎。班上的事务?不理不问。不是因为我从前管得多而都怨恨我吗?现在,我什么也不管了。
每天低着头来来去去,课间便独自站在操场角落里捧读小说,所有闲言碎语,所有哄笑嘲弄,一概充耳不闻。
一个起风的黄昏,班级放学后,同学们结伴去很远的一个商店买橡皮了。那是一种半透明的散发着宁静香气的橡皮,看上去很可爱。班上率先拥有了这种橡皮的两名同学足足神气了大半天了。
好容易熬到放学,同学们谈论着自己要选择的橡皮颜色结着伴儿去方圆数里唯一的那个商店了。我没有伴,琴是班上提前拥有那橡皮的两个人之一,其他人是不肯与我为伴的。
当同学们都消失在视野里,我爬上学校外面那座大坝,眺望着远方,我的同学们前进的方向。
天渐渐黑了,风吹得无比狂暴,我站在坝顶东摇西晃,眼前只有没有边际的旷野。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落了我眼中几点泪花,但很快又吹干了它们。
没有那样一块橡皮,又能怎么样?我反复想着这个问题,想了许久许久,终于渐渐释怀了。
站在那里,望着苍茫远方,我似乎把一生的岁月都望透了,人生的许多事,我似乎都在那一个傍晚想开了、看透了。
我的心是在小学四年级那一年变得苍老的。我的心在那个站在大坝上凝望苍茫云天的傍晚变得澄澈通透。从此之后的小学生活,我内心刀枪不入,不再动荡。
小学五年级我深深记住的是那个春天。班上选“三好生”,我意外当选了。而冯居然落榜了。
望着黑板上清清楚楚的得票,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课后,我没有离开教室,百感交集地坐在座位上,一些女生渐渐围了上来,开始没话找话地跟我说话,冯的几个“死党”居然也远远地围了上来,男生们则在一边对我微笑,我用了很大努力才强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教室内忽然响起一片莫名的掌声……
那一幕,如同哪位导演精心编导的煽情戏,然而它来得自然而然。
我被孤立在角落里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
那近一年被孤立的岁月莫名地开始,又悄然地结束了。
后来许多年里,在无数回对往事的回忆中,我渐渐理清了一些脉络: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冯的功课终于开始吃力并被我远远甩在了后面,我的不声不响终于使同学们有所反省——她到底怎么了?只听大家说她坏话,她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人坏话啊!她从不骂人,更不打人,她学习还那么好,她到底哪里不好……
后来,琴告诉我,同学们经常这样互相问着关于我的问题,他们渐渐陷入迷惘。
而冯那种今天散发几张小卡片、明天分发点小食品给同学们的做法渐渐变得不受欢迎了,她那不住地说人是非的习惯也越来越被成长中的同学们成长出来的理性所不容。感觉到自己“大势已去”,冯慌忙又放出新的谣言,说我是班主任的女儿,因为我和班主任同姓。而班主任是位女教师,这个谎言不攻自破,被男生们广泛流传成一个笑话。
冯开始在业余时间穿上破旧棉袄或外罩,站在路口,替她摆小食品摊的母亲看起摊来,此前,她无论如何不肯出现在路口,她宁可在家里剁鸡食、做饭或者干其他家务活儿。
我终于可以站在集体中了,然而,我却发现,自己是如此恍惚,我已经适应了孤单状态,我似乎更适合孤单着,只是一个人。
后来,我成为一个很多疑的人。不相信爱情,认为幸福只是手中短暂一过的感觉,因此,爱情总令我患得患失。这一切,与小学四年级的经历有没有关系呢?我说不清。
后来,日子似乎越过越快。仿佛没过多久,我们便毕业了,我被保送进中学,冯考去了另外的中学,从此,我们再不曾见过面。
我的小学时光就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