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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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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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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还是落寞

文/黄西蒙

从历史上看,蒲松龄《聊斋志异》的文学经典性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蒲松龄生前,他并未因小说创作而获得多少世俗上的成功。在科举考试上屡次失败,蒲松龄的内心纠结而挣扎。一面是后世的赞誉,一面是生前的落寞,强烈的对比让蒲松龄的人生变得颇有戏剧性。

蒲松龄的祖辈虽然重视读书,但从明朝以来,蒲家在科举上成绩欠佳,只有蒲松龄的叔祖蒲生汶(也就是蒲松龄爷爷蒲生汭的兄弟),在明朝万历二十年中过进士,后来官拜玉田知县(在今天的河北唐山玉田县做官)。蒲松龄的父亲蒲槃早年也努力求过功名,但在科举路上一直不顺,后来为了生存,只能弃学从商,靠做生意,给蒲家积累了一些财富。

蒲松龄生在这样一个并非治学世家却又有强烈科举企图的家庭,从小就受两种看似矛盾的观念的影响。一种是像历史上那些名臣良将一样,靠读书、考试一鸣惊人,考上进士,甚至成为状元,成为天子门生,然后靠一腔才华来治理天下。另一种则是更加委曲求全的人生路径,放弃科举之路,也别想着成为达官显贵,靠种地或做生意糊口度日。前者是一种理想化的人生,而后者则更加现实,很多读书人不想选择后者的道路,却最终无从选择。

蒲松龄内心有十分清高的一面,却也很渴望获得世俗层面上的成功。他将很多美好的期待置入聊斋故事,与当时绝大多数寒门书生一样,他或许幻想过登堂入室、“修齐治平”的前程,但随着年岁渐长,俗务缠身,少年时代的意气风发越来越少,他也终究不能免俗,还是希望能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和幸福:封官进爵,金玉满堂,儿孙绕膝……

渴望世俗成功与精神品质高洁,并不是一定矛盾的,在蒲松龄身上,这点显得尤为明显。一方面,蒲松龄痛斥科举文化,鞭挞官场腐败,另一方面,他又渴望得到科举体制的认可,始终不断地去考科举,直到晚年还是没取得进士功名,他又把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蒲松龄就是这样一个很有才华、却与科举体制格格不入的读书人。从多种史料来看,蒲松龄在科举路上的起点,其实是非常高的:不到20岁,就连续取得县、府、道的三次考试的第一名,名噪一时,连顺治六年己丑科的进士、官至山东学政的施闰章都大力赞赏他。这明确记载于《淄川县志》,年纪轻轻的蒲松龄,就已经在老家大有名气了。很多人都对蒲松龄的前程大有期待,连他自己也不免沾沾自喜起来。但在取得秀才身份后,蒲松龄却在科举路上连连受挫,始终靠不上进士。

蒲松龄的科举应试状态时好时坏,但随着年岁增长,其心态也愈发糟糕了。而立之年后,蒲松龄也不能一味备考了,只好远离家乡,去一个名叫孙蕙的同乡那里做幕僚。孙蕙比蒲松龄的科举之路要顺畅多了,他在顺治十八年中了进士,被朝廷授命为宝应县知县。宝应县位于今天的江苏扬州,蒲松龄要从山东淄博过去,一路上车舟劳顿,十分辛苦,又远离亲友,但为了能谋求事业上的发展,他也只能顶着压力前行。

这一年,蒲松龄31岁,对于古人来说,他已不再年轻。蒲松龄和历史上无数落榜读书人一样,因为无法跨越科举龙门,从中年开始,就长期笼罩在郁郁不得志的情绪里。如果能想得开还好,但多数人“学而优则仕”与“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思想还是很重的,蒲松龄也不例外,渴望科举成功、进入官僚体制的心愿,始终没有磨灭。这难免会导致其心中的纠结与苦闷,随着阅历增长,蒲松龄从自身蹉跎命运出发,对社会上很多壮志难酬的读书人,有了很多同理心,对那些在底层挣扎的穷苦百姓,有了更多同情心。蒲松龄逐渐将见闻内化在心中,加上丰富的想象与强烈的情感,便开始了《聊斋志异》的创作。

从而立之年到不惑之年,利用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蒲松龄写下了大量出色的短篇小说。在这些故事里,蒲松龄的身影随处可见,哪怕是那些荒诞不羁的故事,也有着现实的底色,或批判,或慨叹,在当时就引起不少文人雅客的品读和赞赏。蒲松龄或许并不适合科举应试体制,他的思维方式就是发散式的,充满奇诡的想象与细致的观察,只是不适合那种科举套路的写作思维罢了。

蒲松龄没有进入官场,对他来说,其实未必是个坏事。能够遵循本心,顺从兴趣,踏踏实实地过一生,其实已经很难得、很幸福了。更何况,蒲松龄还有贤惠的夫人和孝顺的孩子,家庭虽不富裕,却也无太多烦恼,更无大风大浪。拥有这样看似平平淡淡的人生,何尝不也是一种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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