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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喜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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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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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原本有海

车子一拐入环岛路,眼前的一切景物,便一下子就朗朗清清起来了,大海的蔚蓝、沙滩的洁白、树林的翠绿,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你的面前,给人一种惬意轻松与赏心悦目的快感。

隔着车窗,只见海水急促地涌上沙滩,又轻轻地退下,在海滩上写下了一道道恰似五线谱的图案来。那跳动的海沫儿与悄然退下的道道波纹,构成了绵延十几公里的“海疆五线谱”图。让人觉得,仿佛那不是海潮的涨涨消消,而是天与地之间和谐共鸣的天籁。大自然就是如此毫不吝啬,无私地奉献给人类无与伦比的优美与丰美无穷的物产。

穿过一片片木麻黄、相思树与湿地松等阔针叶林混交的主干防风林带,走进靠近乌礁湾的一片墨绿如黛,且又密密麻麻的“绿毯”之中,鸟雀不时在树梢上叽叽喳喳,欢闹个不停。仿佛这和畅的惠风、绿色的林子、清鲜的空气,全都属于它们似的。走在这松软如绵又洁白如玉的沙地林带之中,添上鸟儿几声啾鸣,再偶尔吹来一缕缕带有海味儿的和风,真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又飘飘欲仙的感觉。“绿阴不减来时路,添的黄鹂四五声”,古代人那种怡然恬静的心态,就是在如此环境之中形成的吧?

回到老家,侄儿们煎鱼煮蟹,准备午饭。老家前面那海,不是早已围垦成一个个养殖场了吗,何来如此丰盛的野生海鲜?正在惊诧之余,大侄儿告诉我,那是集市上买的。前面的海,不仅我们村没份儿了,周围的顶上至湖塘等方圆10多里的10多个村庄农民,都没份儿了……侄儿的话中,好象有话。一直到问清楚了,我的心中却变的沉甸甸的——老家的海消失了。原来,自从围成西埔湾以后,老家原本的前海就变成如今的一个个虾池。历经养虾业的大幅兴起与凋零,以前老家的前海,那种“百里海滩千家讨小海”的兴盛景象,也就随之载入史册,永远也不能再现了。

带着几多眷恋,几多惋惜,我傍着落日的余辉,独自一人走上堤岸。海风猎猎,拨动着我的无限情思;海浪依旧拍岸,仿佛在倾诉着从前养育海边人的那份功劳,回味着曾经美好、风光、辉煌的昔日,而不停地叹息着。

老家原本有海。因为村子就坐落在这个被美其名“蝶岛”的海岛县的腰部,因而,村后约三公里开外,便是碧浪滔天的台湾海峡,村民们称其为“后江”;村前数百米之遥,一道防护林带之后,就是一汪碧波盈盈的前海。因之,老家的地形,便形成了“俩海夹村庄”却非渔村的优美自然景观。

前海,曾经记载着我儿时的浑身泥巴、一脸欢愉、满脑遐思……

几十年沧海与桑田,不思量,自难忘。记得儿时,乡村小学校一放学,我们就像放出笼儿的鸟儿,撒开脚丫,争先恐后地直往前海那儿跑。目的就是要看成群结队,在海中戏浪耍水的白鳍豚。有时来得恰是时候,可以看到两雌雄的大海豚带着一条小海豚,慢慢地向海边浅滩游了过来,并不时地激起浪花;那头小白鳍豚时而咬住大豚的肚子下,时而又用尾巴蹭蹭父母双亲。而那大豚却仅用嘴巴,轻轻的抚摩小豚的身子。那亲昵,那姿态,那亲情,真让人羡慕极了。只不过是那时侯的我,觉得它们是那么的好玩,那么的亲切与可爱。有时偶尔有个别白鳍豚,恰好遇到退潮,搁浅在浅滩上打水。大人们就招呼几个壮后生,又推又拉又拽的把其往深水中放归。得到救助的白鳍豚,一游到深海处,就会将尾巴猛的一划,抬起身子回过头来,“吱吱吱”地鸣叫几声,好象在向救助它的人们示意、致谢。当时,人与海,就如此亲近与和谐。

如果要算最可心的,还得数跟随着大人们讨小海。每到盛夏,正是鱼鲜蟹肥时,尤其是其时正盛产梭子蟹。旺发之季节,大约在农历五六月间,那时正直旺季,恣意张狂的雄蟹爬上浅滩,在连成一整片的海瓜子秧苗上四处横行,既吃海瓜子,又找配偶,忙的不亦乐乎。因为,此时正是交配繁殖期,所以横行无忌的雄蟹挥舞着长长的双螯,一边瞪大外露的双眼,飞快地划动着灵活自如的脚,一边左顾右盼寻找“对象”,全然不顾有否“外来入侵者”。看它那张狂、焦急又有点儿愚蠢的样子,仿佛全世界唯它独尊。而此时的雌蟹们,却性情温顺地潜伏在一个自己早已筑好的“爱巢”里,故意把身子用泥沙伪装起来,仅露出两只眼睛来,窥探着四周横行霸道的雄蟹们,温柔地等候着他们前来共享“爱”之歌。秋天之后,雌蟹就会变得个个蟹大膏黄,性情也变得温顺可人,等待着做“母亲”的欢欣。

瞅准机会的海边人,便在此时相邀着,三五成群往海里抓螃蟹。而我们这些“小鬼头”们,总是跟在大人们的后头,学着大人们的样子,一身短打扮,背着一个小竹篓,朝着横行的沙蟹,机灵的跳跳鱼,丑陋的小海鲎猛杀过去;摸虾姑、抓海鳗、拾贝螺……见什么抓什么。等到大人们一声呼喊,我们才从海水中冒出来,泥土中钻出来,然后欢天喜地的去向大人们“请功摆好”去了。

一抹斜阳余辉,普照在海面上,闪烁成“半江瑟瑟半江红”;潮水渐渐地漫了上来,沙沙作响,宛如一曲美妙动听的歌谣;四处讨小海的人们,也收起手头上的活儿,呼朋唤友踏浪归家。此情此景,盎然的童趣、童乐,美不胜收的自然景色,真让人留恋忘返。

老家的前海,古往今来就是如此毫不懈怠,无怨无悔地养育着倚靠在它身旁这一周遭十几个村庄的农家人。如今,这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永久地成为过去,留在我不尽的记忆里,无限的叹惜中……

我们无意去妄论当时围垦时的功过与是非。因为,我们并非政治家、经济学者以及环境专家。为此,我们也就无法去深析其利或弊,得与失;仅不过是,以一个曾经受其恩惠的寻常人短浅之眼光,来看待这一自然生态环境的消亡,心中不免惋惜和失落,总觉得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沉重感而已。假如当时没有“人定胜天”的号召,假如当时不作出“围起西埔湾,粮跨双纲关”的选择,假如……这一片大自然赐予我们赖于生存的优美海湾,将会是多么让人怦然心动,充满生机,给人以无限的吸引力,更加广阔无比的生存空间!自然生态环境的人为改变,和由此所造成的难以逆转的损失,是绝不能用经济利益弥补得了的。这已成为人们的共识,专家定论。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那种以自然生态环境的破坏为代价,来换取一时的经济效益的做法,所导致大自然对其报复的例子,不胜枚举。

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的胡乱开采石油,致使这一“地球之肺”,变得更加脆弱不堪;不是“发烧”(气温升高),就是“感冒”(气温骤降)。甚至,导致区域性水域大面积严重污染,逼得许多当地居民不得不背井离乡,迁居他处。联合国有关环境专家,历经考察之后,提出了严正警告:如果不马上停止对该地区的滥采泛伐,人类自己将面临着由此而引发的无情报复!我国北方地区,草原和林木的无序放牧与开采,导致了沙尘暴长驱直入,狂卷京城。每当我们看到电视镜头里的人们,在沙尘弥漫、天昏地暗之中,用衣服或纱巾裹住头部,犹如在惊涛骇浪之中逆水而行的鱼儿那样之时;我们的心中,不免有种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厄尔尼诺前脚走,拉妮娜接踵而来;全球气候转暖、海平面升高等等。这一切,难道不应该值得我们的当政者,在作决策时所应记取的吗?

老家原本有海,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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