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过几声闷雷,刮过一阵狂风,转瞬间黑云合壁,雨,便在窗外如注地倾泻着。远远近近的山川、高楼、树木,全都笼罩在一片铅黑色之中。天地之间,仿佛只有狂风、暴雨、闪电、雷鸣……似乎一切生灵,全都被裹挟进这张狂异常的暴雨之中。
只听得一声叹气,我心头一紧,转头一瞧,正在输血的女儿皲裂无华的嘴唇微微张着说:“爸爸,雨下得多大啊,山崖下的几只山雀正着急呢,多可怜啊。”透过窗外的雨帘,一望,我隐隐约约看到,几只避雨不及的小雀儿,在山崖边的一棵树的树枝上挤挤挨挨,又瑟瑟发抖。回头再看女儿,她正出神地望着那些鸟雀,似乎也在为雀儿提心吊胆。我劝慰道,鸟儿不怕雨,它的羽毛能够遮挡风雨,别替它们担心哦。女儿稍微宽心地转过头,问刚刚打饭进来的妻子:“妈,您买了什么好吃的,多香啊,我肚子还真有点饿。”
“这是昨天沈主任给你买的大红鲟,我刚炖好,吃吧?”
瞧着孩子吃得香甜的样子,我们几天来寝食难安的焦急心情,终于有所释怀。住院以来,整把的药,每天的针,无尽的骨髓穿刺,抽血化验……折磨着女儿那柔弱的身子,头疼、骨头疼、肚子疼,再加上不时的发烧,每天连几口的饭菜,都难以下咽,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动一动都眼花,几次上厕所都险些晕倒。同病房的病友及其家属,纷纷买来好吃的水果、饭菜和开胃的食品,劝说孩子多吃点。一位家住省城本地的病友,刚好家人送来可口的猪肝面条,特意舀来一些,让孩子尝尝;另一位病友送来开胃食品,给孩子品尝品尝;还有其他病友送饮料的送饮料,给水果的给水果……只要孩子有些食欲,大家都尽力劝孩子吃下去。这些素昧平生的病友,看到我们因孩子饭菜难以下咽而手足无措之际,就想方设法伸出援助之手,使我们深为感动——世上,还是好心人多,爱心在我们的社会里,是永恒的主旋律。
更令我们感动的是,听说孩子因药物反应吃不下饭,当班的沈松菲医生,像一位大姐姐一样,大中午专门陪着孩子,给她讲关于药物反应的一些基本常识,孩子心绪不佳,她就到病床前,与孩子谈心;听说孩子胃口不好,血液科主任医师沈建箴,变戏法似地买来红鲟和龙眼,还带来一个小巧玲珑的摆件,送给孩子,每次他值班,只要不特别忙,就抽空问孩子,今天吃了什么,吃得多不多;副主任医师杨凤娥常常找孩子谈谈话,说说一些宽慰的话,讲讲服药与吃好饭之间的科学道理。打针难受,护士长和护士边打针边与孩子说开心的话,教我们如何用马铃薯切成薄片,敷在针眼处,来处理打针后肌肉肿痛。
沐浴在一片的关心、爱护之中,我们夫妻俩真是有说不尽的感激话语,却只能用最原始也最诚恳的“谢谢”两个字来表达。孩子啊,病魔的折磨,使你遭受不幸,但是在这无尽的关爱霞光里,你却是一个幸运的宠儿,幸福的天使。
一会儿,原先还阴霾密布的天空,一道阳光冲破云雾,疯狂的暴风雨逐渐消退。我再次透过窗户,崖边上枝头中那几只雀儿,又在梳理着羽毛。看来阳光已露,乌云还会继续遮天吗?
我想,有爱,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