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是唐代大诗人杜甫,专事写花的七首组诗作品。第一首,写“恼花”;第二首,写“繁花”…… 至第七首,一气呵成,写赏花、爱花、惜花,把对花儿的喜怒哀乐之情致,抒发的淋漓尽致,将那原本无情思之春花,赋予了跃然纸上之无限情感。
据相关考证,这组诗作,写于杜甫定居成都草堂之后,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年)或唐代宗宝应元年(762年)春。上元元年(760年)杜甫在饱经离乱之后,寓居四川成都,在西郊浣花溪畔建成草堂,暂时有了安身的处所。
“江上被花恼不彻,无处告诉只颠狂。走觅南邻爱酒伴,经旬出饮独空床。”这个时节,应该是百花盛开的春季,江面凉风习习,花香阵阵,激起了诗人游赏的无穷意蕴,于是就独自出门赏花。
在这第一首诗,杜甫首句便以“花恼人”切入,这是诗人因花儿争奇斗艳而嫌弃花吗?其实不然,实际上这是诗人深深觉得,那花儿,实在是太惹人爱了。你看,一簇簇怒放的花儿,倒映在江水之中,花影媚水,水光花色,更是一番惹人可爱的万千风情。于是乎,杜甫便兴趣盎然,“走觅南邻爱酒伴”,邀请一位好友一同前去赏花;不承想,这位与他同是“花痴”的朋友,估计是独自抢先去了,因而,杜甫只得“江畔独步寻花”。“经旬出饮独空床”,明写这位爱酒之友人是出饮了,但他也有可能独自赏花去了。因此,“无处告诉只颠狂”写的是两个人的事——他们都到江畔独步寻花去,并且不期而遇。也可能寻花的还有更多的人,谁都爱美,因而把赏花之赏心悦目之心情,向在此处欣赏花儿的人,一起分享。因此,诗中首句的“颠狂”二字,可以说,将诗人爱花的情态,刻画得入木三分。
第二首:“稠花乱蕊畏江滨”,是承第一首“江上被花恼不彻”而来的。江上的花是纷繁的花和杂乱的蕊左右包围着江的两边,浣花溪一片花海。第一首头一句说“江上被花恼不彻”,而这首第二句则说“行步欹危实怕春”。晚明时期,专门研究杜甫诗词的研究学者王嗣奭,在《杜臆》这本有关杜甫诗歌创作研究的注本里,把诗人对爱花之情深、赏花之心悦的颠狂形态和心理都讲得偏僻入里。花之醉人如此,接着写驱使诗酒,“未须料理自头人”句,这是写花之魅力,花添诗情酒意,花使青春长在。诗人将哲理与情理,融为一体,抒发出一番肺腑之言。
在第三首诗里,诗人以“江深竹静两三家,多事红花映白花”此两句,又将第二首句的“稠花乱蕊畏江滨”承转的严丝合缝,虽然把大的范围缩到小的范围“两三家”,但范围缩小了,花却繁忙起来了。诗的起句是写静态,红花白花也平常,而加上了“多事”两字,不仅使观花者顿觉热闹非常。“多事”又是从前面花恼人而生发来的,诗人的妙笔处,使得前后辉映,让人感觉赏花之妙境。末二句抒情,把春光拟人化,“报答春光知有处,应须美酒送生涯”似乎有所妙悟,也似有所解脱,但其深情,仍该是爱花。
至于第四首“东望少城花满烟,百花高楼更可怜。”该组诗又宕开一层,写洗花溪边的繁花缤纷,这不是村居所见之花么?但作者这时又将其想象成都少城之花,“百花高楼更可怜”。这句和后来写的“花近高楼伤客心”,两句前半截极相似,而后三字哀乐迥异。“更可怜”即多可爱的意思。遥看少城之花,本是烟雾迷惘的烟花,但不曰烟花,而曰花满烟,真如《杜臆》所云“化腐为新”了。这样把城中之花再来陪衬江上、江滨村中人家之花,有远望近观之异,而乐事则相同。末二句以发问作结,“谁能载酒开金盏,唤取佳人舞绣筵?”实叹招饮无人,徒留想象,余韵无穷。
第五、六首诗,诗人更将黄师塔(僧人塔)前之灼灼桃花、黄四娘家之“花满蹊”以及时时舞之“留连戏蝶”和恰恰啼之“自在娇莺”等一干前来一同“赏花者”,春意闹的情趣渲染出来;传达出爱花 、赏花时的喜悦之情。清朝进士杨伦在《杜诗镜铨 》卷八之中评曰:“绮语令人欲死,叠用爱字有致,可谓肯綮。”如此由悲入喜的描写,给诗之表情达意,起到危峰突起之节奏的起伏变化,给人以新奇的美感。这种喜悦之情 ,并未戛然作结,而是自然而然地向后延伸。因此,之后对杜诗颇有研究者如此认为:这样刻画十分细微,色彩异常秾丽的,则不多见。
“不是爱花即肯死,只恐花尽老相催。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至第七首,诗人以“不是爱花即肯死”开句。痛快干脆,毫不藏伏。由此,有研究者便说,这是杜甫惯于一拚到底,常用狠语,如“语不惊人死不休”,即是如此。接着,诗人又写道“只恐花尽老相催”,但有的是,花谢人老;一番忧愁由观花而在此用上了心头……下两句再从写景生发开去,写花枝之易落,花蕊的慢开,景中寓借花之深情,以对句出之,更是加倍写法,而又密不透风,情深语细;诗人将那爱花无限之意蕴,深深地融入到情感之中,让人读来不禁顿觉“不忍春之归去”之万千感慨。
赋予春花喜怒哀乐,竟让春色人间芳华。花儿,无论逢春生发的春花,还是遇时繁茂的夏花,抑或是凌寒盛开的秋花、冬花,尽如是诗人抒发情怀的描写对象;但,像杜子美一下子倾情直泻,书写了七首之花诗,应该是世上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