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耄耋的老人,她回来看一看,看看时光里有什么能带走的。她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个书桌前忧郁的年轻的女人——是的,这是那个女人的常态,因为没有灵感而枯坐那里,正用无聊呆想打发时光。窗外是五月半的狗吠,屋内,小小的孩子为一个金色的小铁片而着迷,她没有办法为他讲明白真正的金子和这种金色金属的区别。
她坐在那里,又愣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合乎心意的题目,于是,就在前面加上了那五个字。就像人们用一个精辟的句子概括一生一样。
现在,又回到那个老人身上,她苍老,无聊而孤独。也许她的耳边也萦绕着狗吠,年轻的子孙都离她很远,即使离得近也不愿意靠近她,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而她讲的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他们已经不耐烦了,她没有新鲜,更没有活力了。哦,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又可以靠什么消磨生命呢?回顾过去吗?那些无意义的过往已毫无价值,世上记录过往的书籍已经太多,何况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就不要再给历史增加什么负担了。
那就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掉进了一片海里吧。对的,就这样,这样就对了。
然后,她可能会遇到可爱的鲨鱼,鲨鱼不会咬她,咬一个单薄的老人真的没有多大趣味。一群群 鱼儿侧身游过,珊瑚长着好看的犄角,像森林深处的鹿——那种她一生都没有亲自见过摸过的神奇动物。但她并不遗憾。只有时间是古老的,剩下的都如瞬息万变的云层,即便涌荡起再大的风雨也毫无意义,因为它们真的终将不值一提。
那个年轻的她和此刻衰老又沉默的她。她们曾在一瞬间里用无聊契合在时光里。未来和现在,现在和过去。要说她们是同一个人,也不完全是。至少他们打发无聊的方式完全不同。年轻的她可以窥探那个可能的老人。而老人还是不要去看过去了,免得收获哀叹。
是的,某种意义上说,她们真的不是一个人。因为,你看,很简单,她已经不爱那个小巧的红色手提包了,而那个年轻的女人出门不带它行吗?
哦,她老了,必须要早早睡,也许是体力不支,也许是习惯使然。她的想象戛然而止,一道门横亘在她和她之间。
然后这个年轻的女人发现自己连连的哈欠已不能再继续卖弄些什么,明天的上班,孩子的上学,早起的早餐像一堆上紧的发条。她不过是想拿个大钳子剪断哪个发条而已,好让自己跑起来不那么累,但只是想想,甚至想都不去想。不过未来的那个老人也许会替她去想。就让此刻这个无知的女人去睡吧,她不知道,其实睡觉也是生命里一个欺骗人的玩意。也是发条的一种。也不知道是被谁上的。
都别告诉她,让未来慢慢发生就好了。晚安,未来。晚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