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如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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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传信的诗集《卑微而高贵》，读后有一种清风拂面，余犹未尽的感觉。诗作造境自然，没有娇作；诗语清新，绝无晦涩；抒情真挚，酣畅淋漓。诗作以朴实的语言、高雅的情怀，抒读者欲抒而未抒，诉读者欲诉而未诉，其追求和释怀恰是默启了读者的心扉，忧喜悲欢的频次达到了同频共振。
《卑微而高贵》是杨传信继《现实与梦想》《叙述或倾诉》后的第三本诗集。诗集将朴实的风格、澎湃的激情、瑰美的诗意融为一体，实现了作者对情感的抒发、理念的领悟、精神的追求、风物的赞美。在岚光缥缈中，仿佛可以看到作者妙手的勾勒，或乡情缕缕的朴实，或爱意深深的婉转，或骨力铿铿的健劲，或自我真情的洒脱。那份淳朴与善良，敬畏与虔诚，轻松与愉悦，深邃与达观在诗集的一页页氤氲，荡涤着肺腑，熏陶着你我，显示出个性化的魅力。
一、情感，在低吟浅唱里抒发
诗歌是倾吐心中隐秘，表达爱恨悲欢的最好形式。欧阳修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借物抒怀，借物言志是诗歌的一大特点，纵观古今中外诗作，几乎很少有凭空而发感慨的，总要把情感寄托于气象物候，山川草木，己喜则物喜，己悲则物悲。世间万物在诗人上帝视角般的扫描中，被赋予了情感与生命。
我仿佛看到：诗意的湖泊在月光下静谧幽邃，杨传信独自泛舟湖上，恣意荡起的情感涟漪一圈圈扩散，在心里，在云际排成诗行，舒眉展目，绽蕊泛香。世界在他心中成为方寸之所，思维驾驭着一切，过去、现在、未来朝晖夕阴，山川、草木、人文气象万千，在粗壮十指的敲击下演化为空灵的模样。
洁白的雪，展示出她纯洁的美，为诗人所钟爱，历朝历代咏雪诗作层出不穷。杨传信的咏雪诗作《回到故乡的大雪》没有赞美的词语，却在富含情感的“你和我”的对话式描述中，展示出雪的另一面：“从琼楼玉宇翩翩而来的大雪呀/我知道你的来路漫长/要穿越云层 还要抵挡肆虐的寒风/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东瞅瞅西瞧瞧 积攒了一肚子的话哟/也不知从何说起 全都化成泪水/融进了故乡 融进了这片生生的土地”。作者用拟人化笔法拉近了与雪的距离，雪不再是冰冷、高傲的，大地就是她的故乡，在人们按住胸口、欲缓和心的激跳中，雪花快乐而至，她撩一撩大婶的头发，捋一捋大爷的胡子，亲一亲帅男靓妹的脸蛋……人们盼雪的急切心情，与雪交融宏大的场景，在诗语的白描里展现的淋漓尽致。既避免了与众多写雪诗内容的雷同，又赋予了皑皑白雪更深层次的内涵、韵味和哲理，读来亲切自然。杨传信诗集《卑微而高贵》中收录的多首咏雪诗，都是采用了拟人化的白描手法，比如《雪姑娘》中有这样的诗句：“天空低下来/云彩已悄悄与大山结成了亲家/练手铺了一条圣洁的路/沿着那漫天的白/雪姑娘终于款款地/降临到大地之上/宛如一首唯美的抒情小诗/落在了我心爱的村庄”，诗语朴素，而又不失清雅深挚，拟人手法的娴熟运用，达到了人雪合一，雪物合一的清远境界。
杨传信善于运用含蓄手法，把不能释怀的情感用含蓄的诗语表达，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思念情怀，这种隔山打牛的笔功，更显思之苦，思之切。杨传信在含蓄手法运用上可谓舒卷自如，情以辞发，意随境现，不经意间滋养出一种灵心彗性。作者在《故乡的影像》中这样描述：“一个草垛矗立在场园/那高高的小山 留下了童年的顽皮/也留下了童年的梦幻/一缕炊烟 在小村上空盘旋/……而今 场园中的草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青石板/父亲的名字比青石板挺得还直/当那缕炊烟袅袅升起时/一种咸咸的味道 不知不觉已在心头弥漫”。诗中童年故乡的影像已经定格在脑海，特别是场园中的草垛给了作者无限童趣，无限欢乐；而今故乡的草垛不见了，在草垛处竖起一块青石板……那是肝肠寸裂的记忆，那是铭刻于心底的影像，此时此刻，泪如泉涌是追忆和怀念的最好表达。
诗为心语，诗歌抒自我之情，发自我之志，才能让性情的风骨跃然纸上，才能和谐于读者脉搏跳动的节拍，从而与读者产生共鸣共振，达到诗言志，诗传情的目的。
二、理念，在理智思索中领悟
杨传信的诗作在抒情达意的同时，还蕴含了灵光闪耀时所喷发的观点理念，这些理念言近旨远，笔深意长，常常迥出新意，不落俗套，不由得使人细品慢嚼，回忆回味。
“一顶乌篷船，吱吱呀呀/从唐朝摇来/一袭烟雨，洇湿了梦中山水……谦卑，低调，躬身成桥/渡一世情缘/和梦中流连的风景……一场细雨，一阵轻风/一幅被打湿又吹干的水墨画/在阳光下缓缓舒展……谁在断桥上等我/一把油纸伞撑开漫天云烟/回眸处，已是千年”。杨传信《江南贴》中的这些朴实又清雅的诗句，不只给人以清风扑面，清泉洗心的感觉；作者大开大合，能收能放的思维运势，更给人时光如梭，稍纵即逝的感怀。融入此情此景中，颇感韵味悠长，耐读而不厌。
诗集《卑微而高贵》收录的诗中，也有直抒胸臆的诗句，这种带有格言式的诗语，如一股清泉汩汩流淌，滋润心田，遂则在心底生出茂密的绿荫，馨雅的鲜花，吸引人留恋不舍，欲取珠玑之句为己有。“春光刚从左脸偷偷溜走/桃花又从右脸悄悄滑落/轻盈 矫健 灵巧 敏捷/这些词 与身体的相关部位渐渐脱节/岁月蹉跎 日月如梭/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光可供挥霍……在世俗的激流中/我学会了用心把握风力和航向/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赞歌/总是把内心的困惑 唱成/无忧无虑的快乐”（《人到中年》）。这诗句看似没加雕琢，朴实无华，可是读来却感觉字字句句说到了人的心坎上，特别是对中年人和曾经是中年人来说，那是晶莹了心血的寓意深刻的诗句，直抵心灵敏感之处，不由感慨万千。正可谓词句信手拈来，诗作遂成妙流。
在杨传信的诗集中，有很多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的诗句，触发读者的联想。品评这些诗句胸中遂生铁马秋风，杏花春雨之嘅。“在这场温柔的梦里/我攀援而上/竟然找到了生命的源头/那就是母亲的乳头啊/卑微的光芒/让涓涓细流聚成海洋”（《生命的源头》）。年是一面镜子/照着人间的期盼和惦念/也照着人间的苦辣与酸甜（《过年》）左一脚是风，右一脚/是雨，美丽的风景/在跋涉中孵出（《人生旅途》）。欣赏这些诗句，带给读者的不只是心情的愉悦，还有思维的启迪，它引导着读者展开想象的翅膀，翱翔于诗意之外的空阔苍穹，寻得自己对世间万物的领悟。如果这样的领悟与激情相融，又何尝不生出一种隽永的新意与神秘？
三、精神，在淡泊快乐中追求
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管这种追求是高尚、奢华，还是低调、平凡；是江湖功名，还是乡野隐居。只要有一种精神支撑就停不下思索，停不下脚步。在杨传信的诗作里，显示的是一种淡泊名利，淡泊名利其实也是一种精神追求，而且是很难达到的追求目标。
“远离城市的烦躁和喧嚣/与亲人相伴 跟祖先的坟茔为邻/日子平淡祥和 任阳光下透明的风/安抚我波动的中年……整日粗茶淡饭 穿一身粗布衣/节俭却不寒酸/享受着最新鲜的空气/奢侈却不贪婪”（《阳光下的风》）从这首里，我们读出了诗人的情怀和性格，诗意里无闲云野鹤、快意江湖的不切实际追求，却有期待过一种平淡、平凡、平常的日子的愿望。是的，在物欲横流的快节奏的生活中，谁都想让快节奏的脚步慢下来，舒展身心，接受故乡山水的滋养、陶冶。
在追求平淡中，作者内心的抗压力和阳光度是充足的，正能量满满的，这也是一位诗人应该具备的素质，汲取着故乡的泥土气息，沸腾着自己周身的热血。“背负着大山和江河/也背负着不屈和苦难/身披厚重的风尘和灰烬/内心里却铺满阳光的灿烂”（《磨砺》）。这诗句虚实相融，更显沉静、疏淡、超越，给人昂扬向上的感动。
赞美祖国是诗歌永恒的主题，那奔腾不息的长江黄河，南国的风北国的雪，祖国山山水水都值得歌颂、赞美，祖国的繁荣富强是每一位华夏儿女的精神寄托。作者在《祖国啊，我想对您说》这首诗里，满含激情，思绪宏阔，风发泉涌，表达出对祖国真挚、深情的爱恋。“你总是咬紧牙关负重前行/那些峥嵘的岁月，雪山草地记得/那些浴火的生命，长江长城记得/那些激情燃烧的日子，天安门记得/祖国的历程啊，一想起这些/泪水又一次打湿了我的眼睛/此刻祖国啊，我想对您说/一切的语言都是那么苍白干涩/只有跟着那颗博大的心脏一起跳跃”。
还有一首《祖国在上》，同样彰显出作者精神的追求和高尚的情怀。“十月，在祖国的手心里/我反复摹写一个词/——热爱/以饱满的果实书写/以滚烫的汗水书写/这真实的情感/不由得令人热血沸腾/祖国啊/你就是我骨子里的仰望”。诗作中，既有纵情挥洒、飞动豪荡的情感，又不失典雅俊逸。看得出，作者在写作中的真情流淌，搭建了诗作意境的良好架构。
从诗集里感觉，杨传信有着丰富的情感、一颗正直善良的心，更有一片淳朴纯洁的精神世界。在致罗庄籍四川凉山救火英雄组诗里，作者饱含深情，蘸着泪水写到：“四月的罗庄，注定有一场劫难/一开始就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以泪洗面的城市啊/满城人都在为一位英雄而哭/我不知道需要多少泪水/才能焐热你那花儿般的笑脸/更不知道需要多少哀嚎/能够唤醒你那年轻的生命”。这些缅怀救火英雄的诗句，字字含泪，句句伤悲，虽看不出气贯长虹，但却语出肺腑，真情切切，给人灵魂的震颤。
四、景物，在敞开胸怀中赞美
作者语汇丰富，写景状物颇显清丽雅韵，不管是借物抒怀的缕缕乡愁，还是游走于山水的悠悠感怀，诗中凝聚着思维的灵动和山水之外的感怀。杨传信纯写山水的诗词不多，几首写景诗虽说不上高雅，却格调精致，荡涤着俗气，透出一股白雪清风或偶尔飘出天真的童心。《双月湖，不仅仅是一个湖》这首诗，就给人画面的清新和灵动：“舒缓 悠闲 宛如宁静的湖面上/倒映着迷人的景色/湖中小岛 水上小桥/总让人感觉进入了美丽的梦幻/实在抵挡不住诱惑/就来一串冰糖葫芦吧/那酸甜可口的滋味/才会将思想拉回现实的画面”。读到这里，读者的思维已被作者诱导、控制，是啊，双月湖，的确不仅仅是一个湖，还有好多“湖”的概念所不能涵盖的东西，那同样也是一道风景。
在《相约兰园》这首诗里，作者把映入眼帘的景色牵入梦境，诗境也随之朦胧婉约，亦真亦幻，将农业公园描绘的色彩斑斓，美妙达心。“有风拂过脸庞/一阵阵馥郁的花香缠绕着心房/这是梦中抵达的邀约/又一次真实的呈现”。
不为写景而写景，将满眼景色研磨揉碎到情感世界，再经反刍就是另一种味道。“一面魔镜 留下了我的童年/和父老乡亲的悲欢/演绎 村庄的美丽嬗变”，微型诗《家乡的小河》没有描述家乡河流的自然景色，着墨点在情感上，在河边戏耍的童年、生活在河边的父老乡亲还有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庄，这些都映在小河这面魔镜中，在魔镜里发生着变幻……这种巧妙的架构，不仅给人遐想的广阔的空间，而且更耐得住时间的咀嚼和空间的回味。
杨传信的诗作精以学养，润以才情，朴素中透出清新和高雅，精练中润涵厚重和启迪。写景则以状物之特点灵活取象，抒情则以胸襟之舒展巧妙运势，在诗的王国里，俨然行使着自己的主宰特权，所睹风物，所思片段，皆可幻化为优美的诗行。
杨传信实现了自己写诗的目标——出版了《现实与梦想》《叙述或倾诉》《卑微而高贵》诗作三部曲，奠定了诗歌创作的厚实基础，相信他会向着下一个更高的目标迈进。
2021年6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