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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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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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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情缘

问这世上,谁不想幸福敲门,谁不想遇到真爱,谁不想握紧那属于自己的缘分呢?

可有的缘是孽缘,孽欲畸恋,就难免不被人说三道四。

早年物质匮乏,精神贫瘠是应景伴生的副产品。在东河村,包四奶奶属于那种豪放乐天人又洒脱的主。每逢红白喜事,和老爷们对桌,无论喝酒精兑的酒还是农家地瓜干自酿的酒,脚蹬条凳摆开架势就开干。泼辣吸睛愈发吸聚人气,以致频频遭人附耳射声。

特别是那些爱嚼舌头根子的,添油加醋的摆活人。包四奶奶不卑不亢,依旧笑如春风。关于其人其事,也就成为他人茶余饭后不可或缺的谈资了。

当然,在村里,也是有部分乡民们闻此一笑而过。

近些年,随着两个人当事人的相继入土,那似是而非的花边新闻,自然也逐渐淡化泛黄了。

大牛是族辈中拔尖儿的人物,亦曾行伍立功,虽说是农家子弟,嘴巴特讨巧,人青壮再加上帅气干练,出手阔绰,大姑娘小媳妇明里暗里喜欢他的人,往少里说得有半打一打的。

他辈分极低,在宗亲里面,算是孙孙字辈。

家族在卫运河岸开枝散叶以来,子孙繁衍多达六七百口子。虽然他和包四爷是一个老祖宗,中间相差四辈,从上八辈说起,他们已算不得一个藤上的囊瓜(方言)了。四爷虽说长得不孬,奈何腿患小疾,暗地里替四奶奶以姑娘身嫁过来怪屈得上哩的,也大有人在。

四奶奶从小就没有裹过脚,爱干净,人长得细模高跷,上过几天扫盲班,平时更将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庄户人家谁不是日顶太阳下地扛活的。她不同,虽年逾四十,依旧明眸皓齿,丰肌秀骨。见她夏天喜欢用捣碎的指甲花叶茎(凤仙花)涂指甲,秋冬涂抹当时少见的蛤蜊(嘎拉,方言)油,她浑身无不散发着诱人的女人味,到哪儿都是中心。加上她说话嗓门大,为人不拘小节,又板正,“飒”出来一片天地。至于他们两个如何被拢在一起的,莫衷一是。

有说四爷是会计大牛是生产队长,大牛经常去四爷串门,一来二去,流言蜚语就像长了翅膀,忽闪忽闪着到处乱串。但他和四奶奶两人一个是辈分摆在那里,一个是年龄差了十几岁,以乡里的风气,如此蔑伦悖理是说不通的。

于是,有好事者绘声绘色杜撰各种香艳情节。但四奶奶到死既未承认更不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的。只是苦了自家几个孩子。同街差不多的半大小朋友,革气(方言)打架时候,动不动就会卷上几句“恁娘给大牛犁了”,搞得一场眼看火上炕的架戛然而止。四奶奶家的孩子们气得抹着泪花擤着鼻涕败回家院里。然后就听到猛烈的关门声,接着便是诅咒谩骂和嚎啕大哭不断飘出墙外。

随即见四奶奶掐着腰手拿一根铜质老烟袋气哼哼地走出家门,立在当街怒视远观的人、树和空气。因为她辈分大,和善,平时喜欢开玩笑,小辈儿当她长辈的少,视她耍宝逗乐的居多。见此状,众人倒不好再戏谑触霉头找不自在,小孩们更吓做鸟兽散。一时大人们也讪讪然,这场戏在不尴不尬气氛中谢幕。

瓜没吃成,大家各自个的穷忙活去了。

但依然有好事之徒不甘心,逢四爷不在家大牛来造访四奶奶,难免有人爬墙头探究竟。那个时候,四爷的老娘还在。不过是在一院里住,不在一个锅里吃饭罢了。四爷的家依里,四老太靠外。只要大牛进院,四老太定拿把笤帚在手。白天院里晒什么,就磕打什么;傍晚或后晌来,老太太则拿个钉耙子边杵墙根边说,骚猫野狗干么哩。要是碰到雨雪天,就对着门档头踢得山响。大牛给闹得个灰溜溜脸不是鼻子不是的,赶忙仓皇退遁。

有大小是个干部的村官说,大牛会织布,四奶奶大大咧咧的,织工绣花活,拿不上桌面来。家里孩子们多,用的布料也自然多。(在当时,买布是件很奢侈的事,一个是资源稀缺,二个还得凭票供应。不止他们家,很多孩子穿的是哥哥姐姐们穿了又穿洗了又洗的衣裳,打打补丁,传下来接着穿。)大牛其实是帮四奶奶织布的,而且门是半掩着的。

有人跳出来出幺蛾子,说在某年秋后,耩地打坷垃快收工的时候,四奶奶和大牛当着大家伙的面,逗乐取笑相互胳肢逗趣,四奶奶跑到大渠下面去了,大牛后来也追过去,天擦黑挂露水收工也没有看到他们。其实,他们是一起偷吃红薯来着,有谁信呢。

这事赶事儿,越传越是玄乎。

人言可畏,四奶奶家里的孩子们在长大后,纷纷离家外出务工。以致在晚年得了瘫痪,生活极其艰难。为此,还和儿子闺女们打起了官司,这是后话了。

大牛自身条件不错,按说娶一门好媳妇,应该不在话下。人到五十还单着,热心人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就托外村里的媒婆做红娘,说过寡妇、离异带孩子的,相互对不上眼。某年来了一个外域女人,矮矮黑黑的,下了不少礼金,两人也没有办酒席和结婚手续,草草过起了日子。不料仅年把,某天一大早女方不辞而别,竟没能留下个一儿半女。

其后,大牛一直鳏寡着。

听说大牛是病故的。也有说是疼死的。大牛独自在老宅院生活,房子是他老爹老娘留下的,他将房顶上的苇笆换成瓦,也算作有一处安身的地方。

大牛有兄弟,但村社区依然蛮照顾的。为他办理了低保手续,并动员他去镇办的公益养老院休养。但他兄弟不干,大牛做不了自己的主,因为政府发他的老年补贴、退伍津贴、承包地收成和银行卡存折等,都是他兄弟在代为掌管,说是怕他别再给人骗了。大牛离世的那天夜里,有村人隐隐听到断断续续咳嗽哼唧及敲墙的声音。

这个相貌堂堂潇洒一辈子未结婚却同样被“风流韵事”缠身的男人也去了。

只是,不知道先他一步老去的包四奶奶会不会在乡道十字路口还是如前那般说着俏皮话给他接风呢。

大牛走后不久,他兄弟就搬到了老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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